那个纪乔抿了抿嘴，话还没来得及说完，江潇就已经偏头看过来，嗯？
    一对视就会有些莫名的紧张和悸动，两个人一个看天一个看地，纪乔怔了一拍才想起来要说的话：.......马上跨年，你这样跑回来，北城那边怎么办？
    没事，我本来也没打算在家里跨年，之前已经和他们说好了。
    不在家里跨年？纪乔愣了愣，为什么？
    31号你生日。江潇看了他一眼，低着声音，语速有点快，所以计划是要陪你一起过。
    暧昧就像是平静海面下翻涌的波澜，无声却又汹涌地充斥在两人身周，纪乔从来没有应对这等情况的经验，想了半天，也只是干巴巴地蹦出一个哦字来，连他自己都觉得好没意思。
    可出乎意料的是，江潇似乎也没比他好到哪里去，听完他这句话，竟然毫无意义地在这个哦后面接了个嗯字。
    纪乔忽然有点想笑，嘴角怎么都压不下去。
    在笑什么？江潇问他。
    我也不知道。纪乔摇摇头，可眼睛还是弯着的，睫毛在挺直的鼻梁处投下阴影。他不常笑也不爱笑，天生还配着一张薄唇，笑起来的时候却多情又清朗。
    街道上很安静，他们接近居民区，走在一条有些年头的长巷里，不说话的时候，只有少年沙沙轻盈的脚步声清晰可闻。
    江潇嗓音喑哑：纪乔？
    纪乔应道：嗯？
    可以牵手么？江潇喉头攒了攒，眼尾的余光似乎往纪乔那落了一瞬，收回来的同时却忽地抓住了他的手，不过不知道是太过紧张还是其他别的什么原因，他只抓住了纪乔的最后两根手指。
    可即便是这样，也已经足够让人心悸。
    两个人的心在这一瞬间都重重地跳了一下。
    纪乔反手握住了江潇的手。
    只慢了一步就立即反客为主。掌心的温度毫无阻拦地互相传递，江潇松了松手上的力，拇指在纪乔的手背上轻蹭了两下，而后整个手掌覆盖上来，手指穿过指缝，紧紧地扣住手背。
    是个十指交握的姿态。
    你的手好像比我的小。江潇低头看着，嘴角勾着点笑，轻轻地用手去蹭纪乔的指节。
    ？纪乔一听就不太服气了，抿着嘴下意识就要反驳，怎么可能。
    那比一比？江潇挑挑眉，把另一只手摊平着伸到纪乔眼前，看看谁的大一点？
    他的手很好看，修长又干净，骨节微微突着，纪乔看了两眼，觉得对方说的好像也没错。
    于是他非常冷酷地拒绝，面无表情：不比。
    江潇声音闷在喉咙里笑了两声，他觉得怎么会有一个人这么符合他的心意呢，简直就像是贴着他的喜好长的，所以满腔的悸动和情愫都不受控制，迫不及待地想要溢出去。
    行。他收回手的时候拧了一下纪乔的鼻尖，明明是哄人，自己反倒更开心，那就不比。
    两个人漫无边际地扯了会闲话，江潇这时才想起来问：对了，晚上怎么会突然关机？明明给我打了电话，结果拨回去就找不到你了。
    说完之后他又自顾自地补充了一句：不过关机也好，这样我才会回来，你才会答应我。
    轻飘飘的一句话，好像这一晚上的折腾，飞机加车程将近五小时的奔波根本不算一回事。
    纪乔听了这话，鼻子忽然有点发酸。
    他从未接受过这样直白热烈的好意，不掺着一点杂质，像是最炽热的太阳，能把冰雪融成春水。
    所以他不想让江潇有任何的误解或者是委屈，一点点都不行。
    不是，我答应你和你回不回来没关系。
    说着也不等江潇回答，他扣住对方的手，空着的右手也要覆过去，手心紧紧地贴着手背，言语不够有力，这样才能更坚定地表达出他的决心。
    做完这一串动作，纪乔才问：我帮你填了登记表的事情，你记得么？
    嗯。江潇点点头，记得。
    那是信息和过往学历调查表，你之前填过一些。纪乔顿了顿，把话继续说完，我看到你爸爸的名字了，他是北城的市长对吧？
    ........江潇怔了一瞬，忽然间就明白纪乔的态度为什么会发生变化了。
    他清楚地知道纪乔是一个多理性的人，这种理性掩藏在他平日的冷淡和疏离之下，却又时时刻刻体现在他的行为之中鲜少冲动、他永远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或者说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所以你才说什么我有更好的选择？
    纪乔半垂着眸子，抿着唇嗯了一声。
    傻不傻啊真是。江潇抬起手揉了揉纪乔的头发，又顺着脸颊滑下去捏他的耳垂，你是和我谈恋爱，又不是和我爸谈恋爱。
    .........纪乔说，是和你谈恋爱没错，可是以后也总是要
    他及时刹住了车，可某些人却不肯放过他。
    以后要怎么？江潇微弯下腰来和他对视，坏心眼地要逗人，刻意压低声音，嫁给我啊？
    .........................
    喂！纪乔的脸噌得一下烧起来，恼羞成怒，一拳头直接砸在江潇的肩膀上，转身就想走。
    只不过手还被人死死牵着。
    他一回头看见江潇低头捂着肩膀，又怀疑自己是不是力气用太大了，忙走回去问：没事吧？
    江潇没说话，只是依旧低着头。
    真打痛了？我看一下，哪里痛？纪乔皱了皱眉，一边伸手想去碰江潇的肩膀查看情况，一边咕哝着小声解释说，.......谁让你刚才乱说话。
    可手刚放过去就又被人握住了。
    纪乔一僵抬起头，对上江潇认真深邃的眼睛：没乱说，我是说真的，想和你一直在一起。
    两个人挨得很近，体温似乎都能隔着衣物互相传递，有清浅的信息素漂浮在空气中。
    四目相对，江潇又略微地弯下了腰，眸光落向纪乔的鼻尖以下。他很小幅度地侧了侧头，呼吸绕在一起，忽地就乱了节奏，只要再靠近一点点........
    手机铃声突然毫无预兆地炸响，原本胶着的视线和双手迅速分开，两个人慌乱地都要去摸手机，纪乔掏出手机一看，自己的还关着机呢。
    是江潇的电话。
    喂。江潇皱着眉，浑身上下都在外冒黑气，极其不耐烦的样子，什么事？
    那头传来一道专业又清亮的女声：您好，请问是江潇先生吗？不知道您最近有没有购房打算呢？天合盛苑........
    居然是个广告电话。
    江潇简直无语，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要在这个时候来。
    没有。他对着听筒毫不留情地扔下两个字，迅速挂断拉黑一条龙。
    再抬起眼的时候，气氛是一点都没有了，纪乔手握拳抵在唇边，低声笑得不行。
    穿过这个巷子，红玉区筒子楼就到了，路灯把他们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那我上去了？纪乔说。
    嗯。江潇皱着眉点了点头。
    纪乔看他一眼，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在心里默数，结果还没数到三，江潇果然就喊住了他。
    嗯？他有点想笑，但又佯装淡然地转过身去。
    江潇啧了一声，烦躁地抓了抓后脑的头发，他真是生平第一次这么犹豫，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你........
    什么？纪乔问。
    算了。没气氛了。
    江潇垂下手，宽平的肩膀塌下来，声音闷闷不乐，没事，你上去吧。
    可却有人忽然叫他的名字：江潇。
    他下意识抬眸看过去，瞳孔却骤然一缩。
    纪乔在他的嘴唇上轻轻贴了一下。
    是不是要说这个？
    只愣了一秒，然后几乎是在本能的驱动下，江潇抬手搂住了纪乔，扣住他的腰不让人逃走。
    我可以么？嗓音又哑又沉，明明是询问，可他却又在纪乔的唇角上轻轻贴了一下，用拇指指腹来回轻蹭他的侧脸。
    于是询问变成了诱惑，嗯？
    纪乔的睫毛颤了颤，没说话。
    第二下是上唇，牙齿先很轻地落下来咬了一口，这才又含住，进而攻城略地，不留一点余地。
    时间和空间的概念仿佛都要消失，温度攀升，一段鼻息在悸动中往来流窜，逃不出去，也没有出口，被反复吸进去又呼出来。
    四肢百骸泛起战栗，视线发黑头脑发晕，似乎再也想不了其他的事情了，两个人都生涩，可也都渴望。他们额头相抵，呼吸交缠，在无人的暗处十指相扣，唇舌几乎要融为一体，不知道多久才分开。一直到上楼纪乔的脚步都还是虚浮的，晕晕乎乎，像踩在彩虹上似的不真切。
    充好电的手机屏幕亮起来。
    【江潇】：怎么办。
    【江潇】：感觉要疯了。
    纪乔又何尝不是呢？
    他把脸埋在被子里，抿着嘴唇，口干舌燥，心不受控制地狂跳。
    恋爱。
    原来这就是恋爱。
    作者有话要说：　　咳，这章试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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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7章 青涩
    纪乔做了个梦。
    梦里他变成了一只大象, 驮着行李和包袱走在看不见人烟的曲折小路上，周边一片白雾茫茫，五步之外就什么都看不清了。
    他走啊走啊, 可突然之间，不知到从哪里吹来了一阵风, 于是浓雾被破除, 阳光从天际洒落，身体忽然变得很轻，他低头一看, 原来自己竟然倏忽变成了一片羽毛，正被风载着高高飞起来。
    飞过绿叶嫩芽的新枝, 飞过细流潺潺的小溪, 一直往前一直往前, 似乎要到天的另一边去。
    虽然是个奇奇怪怪又不着边际的童话梦, 但却莫名自由畅快，纪乔醒来时连嘴角都勾着若有似无的浅笑，他把小臂压到眼睛上缓了缓神，刚想睁眼, 手机铃声却在这一瞬间响了。
    他摸过来接通, 一道低沉的嗓音从电话那头传来，被刻意放轻了后，其中的温柔清晰可感：起床了么？
    这声音纪乔再熟悉不过了，是江潇的。
    等等，江潇？
    .......！
    纪乔一惊，他把手机拿到眼前一看，确实是江潇没错，可现在的时间却是才过七点。
    怎么会这么早打过来？
    他愣了愣把手机重新放回耳边, 声音因为睡了一晚上而有点哑：刚醒。
    江潇那边笑了一声：被我吵醒了？
    要再睡一会么，还是起床下来吃饭？
    下去吃饭？纪乔稍怔地重复了一遍。
    嗯。江潇笑着说，我在你家楼下。
    在楼下.......？！
    纪乔一个翻身从床上坐起来，鞋都顾不上穿，几步过去，唰地一声拉开房间的窗帘和玻璃窗。
    就见交错杂乱的电线网之下，江潇清爽笔挺地站在那，原本插在裤兜里的左手伸出来简单挥了挥，仰头在看他。
    看见了么？
    或许是这个时间点的阳光太好，又或许是江潇的眉目太分明，纪乔都能清晰地看见他脸上的笑容，似乎眼睛和唇角都是弯着的。
    ...........
    这下是真的彻底醒了，大脑里那点残存的瞌睡惫懒全部消失，昨天晚上的那些记忆尽数在脑中闪过江潇从北城赶回来，再一次的表白，一起牵手回家，还有在黑暗小巷里那个温热绵长的吻。
    纪乔站直身体转身，薄唇抿成平直的一条线，走回床边时几乎都要同手同脚。
    像是终于落回地面，真实感姗姗来迟，直到现在才猛地袭击了他。
    居然真的谈恋爱了。
    有个Alpha男朋友了。
    ........还没忍住直接就接吻了。
    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和别人有这么亲密的接触。
    心脏又开始不太正常地跳动，纪乔抓起床头柜上的杯子，仰头把里面的凉水一口气都喝干净了，这才觉得周身的热意消退了些。
    怕人等得急，纪乔洗漱得很快，穿了一件黑色冲锋衣和水洗白牛仔裤，背着书包就匆匆往楼下跑。拐到还剩最后一层楼梯时，江潇大概是听见了脚步声动静，走上前拉开了单元楼虚掩着的门。
    此时才七点出头，阳光不算暖，可颜色却异常浓烈，门一被打开，骤然就倾泻一地，把原本昏暗又死气沉沉地楼梯间照得通透无比。
    而江潇就站在那里。
    纪乔一顿，忽然有种很恍惚的感觉，好像几个月前的那次打架之后，江潇也是这样站在教室后门叫住了他，问他要不要一起去打球。
    江潇见他放慢脚步，有些出神的样子，迎上去问：怎么了？
    没什么。纪乔摇摇头，抬头时嘴角抿出一个浅笑，很坦诚，看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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