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别的原因,是他辜负了她太多。
她早已将话说得清楚,是他没有听明白。
十年前,她穿越过来的那一刻,就救了他。为了救他,她一个医修,失去了记忆,失去了修为,变成普通人。她懵懂得就像刚出生的孩子,一直没有过去,所以她温柔沉默,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世界,担心随时被抛弃。
他却没有想到,应该为她准备好整个世界,而是留下一份婚约,仓促地决定了她的命运,就将她留在林家。
婚约和亲人,都给她制造了太多虚假的温暖,叫她失去面对的勇气。
直到她想起一切,明白一切不过是虚伪,才会那么坚决地和旧日的温暖断绝来往。
她怕自己沉溺,怕自己会贪恋那一点点虚假的温暖,就与他们逢场作戏,自欺欺人。她的自尊,不允许自己乞讨任何感情和温暖。
她一定以为自己拥有的一切都属于“林家的女儿”,所以不愿带走。她不知道,至少他的感情,是完完全全属于她,没有任何人可以替代的。
当然,他也没有说清楚。也没有说,我喜欢你,只是因为你是你,不是因为你救我,也不是因为你十年温柔以待。
他只会追问,只会责怪。
她已经在世上孑然一身,他还怪她抛下一切。
这念头划过脑海,楚明渊骤然心口一阵刺痛,他忍不住揪住心口的衣服,几近弯下腰去。
“怎么了?”林静忙将车往路边停靠,“楚明渊?”
“我没事。”楚明渊立刻回答。
他怎么还有脸让她担心?他怎么好意思怪她抛下他?他就应该将自己的一切捧到她面前,任由她践/踏!
“我没事。”楚明渊又重复了一遍,“我不会有事的。”
从今以后,他不会再允许自己意气用事,给她添麻烦,让她烦恼。
林静上下将他打量了一遍,确定他刚才只是莫名其妙地抽了一下,才继续开车,还不忘叮嘱一句:“哪里不舒服就要说,医生面前,不要隐瞒病情。”
“我不会。”楚明渊低低地回答。
他不敢看旁边的人,转头看着窗外——看车窗玻璃上映出的人影,将之深深地镌刻在心里。
玄学局的公车不像楚家的豪车,这是台五六万的小破车,走在路上摇摇晃晃,声音还大。嘎吱嘎吱的响声,反而把两人之间的沉默遮掩过去了,让气氛不那么尴尬。
等楚明渊回过神来才发现,车子开进的地方,并不是他熟悉的楚宅。
而是,另一个熟悉的地方。
楚明渊的心中,不觉又酸楚了一分,悔恨和伤心,几乎将他淹没。“这是……”
“你家。”林静又说了这两个字,说得非常清晰。
没错,她故意的。
林静口中的“你家”,并不是楚家大宅,她百分百肯定,楚家大宅里面一定设置有法术或者阵法,可以压制楚明渊体内的妖力,让他在最短的时间内恢复正常。上次被狐狸精设计的时候,楚明汐就急着将他带回楚宅。没多久,楚明渊就恢复了正常,又出现在玄学局。
但是他们怎么会知道,力量这个东西,是不能被压制的。压制得越狠,爆发的时候就越强烈,越控制不住!
她不能让楚明渊回到楚宅去,她必须找一个地方,让楚明渊完全挣脱外在的束缚,把力量放出来,让她看个清楚明白。
而世上如果还有一个能让楚明渊放下戒备的地方,那就是楚明渊的“家”。
楚明渊的婚房。
或者说,当初给他们俩准备的婚房。
一栋带花园的别墅,就在玄学局和一附院之间的某个小区里。独院独栋,从门到砖,每一寸都是林静自己点头确认过的设计,无处不符合她的心。
那是她的地盘,有没有阵法,她心里最清楚。
而且,只有这个地方,勾起回忆又令人放松。楚明渊的心情才最复杂,最容易被算计。
小破车嘎嘎吱吱地进了与它身份十分不相符的豪宅,在门口停下。林静先下了车,正要去扶,楚明渊已经先下车了。
他走到大门口,看着门禁上的种种设置,忽然扭头看了她一眼,低声说:“我没有改。”
这房子,只会有一个女主人,或者只有男主人。
“楚督察忙得很。”林静却故意曲解了他的话,快步上前按了密码,对了指纹和眼瞳,把门开了。
“有时间啰嗦,不如早点准备,让我回去休息。你给我去沙发上坐好,我开暖气。”
林静一叠吩咐,将暖气打开,又翻出水壶,将未开封的饮用水烧开了,才拎着水壶回到客厅。
客厅里,楚明渊正坐在沙发上,满脸怔忪,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静估摸着暖气已经够了,走到他身边直接说:“把衣服脱了。”
换做别人,要么调侃两句,吃她的豆腐——例如家里那只狐狸精。要么,会害羞,假如换了法医部的小跟班童芳尘。
但楚明渊只是抬起头来,眼睛里的神色沉沉的,像一份浓郁的黑咖啡,又苦又涩。他定定地看了好一会儿,然后什么话都没有说,直接将上衣脱掉,背对着她坐着。
林静在他看不见的时候,轻轻地吸了一口凉气。
楚明渊结实的背部,上边一道红印。看着没什么问题,但能让楚明渊都忍不住闷哼,那就说明,鳄鱼精那一尾巴已经直接把他的肺腑拍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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