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老爹说:“支书啊,不是我偏心,也不是我向着老大。你也知道,老大这辈子就是个刨食的命,这一辈子都这样了。但老二不一样,他现在已经当了连长了,是个官,将来的日子肯定差不了。就算从部队上回来,那也是国家的人,也会去县上工作,不需要我担心。你说,我不向着点老大,能怎么办?难道我眼睁睁地看着老大的日子过得艰难吗?”
村支书说:“老哥啊,你这样想就不对了。对,春旺这一辈子就只能呆在农村里,他和夏生的成就比不了。但是夏生能有现在的成就,那也是他拼出命去挣来的。你可知道现在西南的战事有多紧张?夏生随时都有可能丢命,你怎么不想想这一点呢?”
冉老爹愣了一下,“支书,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知道当初老二去当兵的时候,西南战局是很紧张,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哪有那么多战争?老二也没有跟他说过啊,他一直认为老二在西南一直都是吃香的喝辣的,就想着能不能从手指缝里扣一点出来,给老大那边。
村支书说:“这事还需要我去想吗?当初西南那边征兵,不就是为了那边的战事吗?夏生没有说,你也可以想象得到啊?”
冉老爹愣住了,他真的没有往这些想。
村支书说:“连夏生他媳妇都知道这些事情,你以为他媳妇为什么没有把你们虐待她娘俩的事情写信告诉夏生?就是怕分夏生的心,怕他在战场上有个万一。你还是夏生的亲爹呢,你都没有想到这些。老哥啊,真不是我说过,你这爹当得……失职了。”
冉老爹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捏着旱烟管子,半天都没有说话。
他的目光,不停地看着院门口,就好像院门口还站着他的二儿子,正一脸哀怨地看着他。
直到,他手里的旱烟管子掉了地,发出“咚”的一声,他才回了神。
这才发现,村支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院子里只剩下了他一个人,正呆呆地坐着,望着院门发呆。
上房那边,冉老太哭泣的声音,不停地传入他的耳朵,冉老爹突然烦躁起来。
他冲着上房的方向吼了一声:“别哭了!这都是你惹出来的,你还有脸哭!”
冉老爹这一声吼,顿时就让上房那边的哭泣声小了许多,但依然断断续续地有哭声传来。
冉老爹烦躁地起身,走向上房,走了几步,他又烦躁地停住,猛地地吸了两口烟,又转向往外面走去。
头也不回。
……
大房。
冉春旺和刘招娣两人窗户开着,院子里发生的一切,都在他们眼里。
冉春旺在那里轻轻地踱着步,走两步就往窗外看一眼。
冉老爹和村支书的对话,自然也是落入他们的耳朵里。
院子离他们的房间并不远,他们就算再小声说话,他们有心偷听,还是能够听到的。
何况,村支书和冉老爹的对话,并没有刻意瞒着他们,声音断断续续就传入了他们的耳朵。
特别是,村支书说到了冉春旺逃兵的事,武装部万一追究还是会把他抓回去的事。还有冉夏生在部队里九死一生之类的,也都传进了冉春旺的耳朵里。
他沉默着,脸青紫一片,脸色难看得吓人。
刘招娣:“当家的,你说他二叔会不会真的那么狠心?狠心到要将你抓到牢里去?”
她有这份担心。
冉春旺可是长房的支柱,如果真的被抓了,那后果会怎样,她都不用想。
家就散了,没了当家的,这日子怎么过?
自然是过不了的。
冉春旺:“他敢!我是他哥,亲哥,他要敢做出这样的事来,乡亲们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他,他更别想在部队里当官了。他不敢的。”
刘招娣:“他二叔可不是他二婶,他狠心起来,还真有可能。当家的,咱们去县里,看看他二叔吧,求求情,你看怎样?”
冉春旺:“我是他亲哥,还要向他求情?”心里极度不情愿。
刘招娣:“当家的,你别这样想,该低头的时候,咱就得低头。万一他二叔走了之后,人武装部的把你抓了怎么办?我觉得,去求情不丢脸,真被抓了,那才是丢脸的事。”
冉春旺沉默了,在思考着刘招娣的话。
“我觉得,光求情也没用,咱得想个办法,让夏生不敢抓我。”
冉春旺琢磨着,他觉得光靠求情太被动了,万一人家不吃这一套呢?
还是得想办法才行。
冉夏生并不知道,大房一家又在想什么对付他的办法了。
他此时心情挺好。
从国宾饭店出来的时候,冉夏生手里已经提上了饭菜,都是清淡的饭菜,在国宾饭店买的。
冉莹莹窝在冉夏生的怀里,乖巧得不像话。
看着襁褓里的女儿,冉夏生的心都软化了。
这就是他和月华的女儿。
此时,国宾旅社只有俞晓琪一个人,并没有其他工作人员。
她正无聊地坐在前台上,手里转着一只笔,眼睛却不停地望向旅社门口。
很快,她就看到了门外走进来的父女两人。
看到他们进来,俞晓琪忍不住站了起来,张口欲喊。
冉夏生却目不斜视,从她面前经过。
冉莹莹偷偷地看了她一眼,见到她似乎也跟出了前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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