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轻湉从床上跳起来，七手八脚地拿起手机，手机都拿倒了，按半天才找到解锁的地方。打开一看那条微博还没有人评论，太好了，赶紧删除。
    尹轻湉删完以后，觉得没事了，于是安心睡觉了。没想到第二天起个大早赶飞机的时候，一看手机把她看郁闷了。她昨天的那条微博，果然没有被放过。热搜排在#云澹烟耍大牌#后面，赫然跟了一条#尹轻湉深夜秒删微博#
    她那条微博的截图，清清楚楚。秒删还给你们截图下来了，咋这么能耐，尹轻湉咬牙跺脚。
    尹轻湉那条微博算得是吐露了真性情，作为一个靠粉丝吃饭的刚出道的新人，讨好粉丝甚至和粉丝行为深度捆绑是绝大部分人会选择的做法。像尹轻湉这样公开为别人说话，还正面怼自己粉丝的人算得上独一份了。于是粉丝中点赞叫好的有，拉来了许多路人缘的也有，保持中立的也有，当然愤而脱粉的也有。
    伊伊就是一股清流，就是正直单纯的化身，闭眼吹不接受反驳！
    啊啊啊，好刚，路转粉了。
    u1s1打压什么的云影后根本犯不着。不过能主动约束粉丝行为，啊，我怎么磕出了糖的感觉。
    跪舔也太明显了吧，前面才被黑过绿茶别人的男朋友，还要送上门去舔，好了伤疤忘了痛。纯颜粉脱粉了，再见！(回复：10086))
    回复：人家为自己的偶像说话碍你什么事
    回复：爱了伊伊这么久，我就是玻璃心（心碎）有种快要失恋的赶脚
    回复：啊啊啊啊，我怎么觉得这两人私底下有戏啊，这对CP我磕了。
    尹轻湉匆匆赶回海市，到了公司以后，为了三更半夜秒删的那条微博，又被田志海劈头盖脸骂了一顿，骂她把好不容易带起来的悲情节奏给打乱了。但是趁着还在风头上，田志海决定带尹轻湉一起到PD的总部去，做一番努力。
    同一时间云澹烟和姜莹也在PD的总部谈事情。但是他们谈的不是网上的这个风波，对于云澹烟这样的人和一个年销售额达百亿的国际一线大品牌来说小风波入不了他们讨论的范围，也不会影响他们的合作。
    不过倒是因为来一趟谈事情，云澹烟发现这其中好像有误会。她以为柯仕哲寻找一切机会叫尹轻湉来见面。她并不知道尹轻湉那天会出现在发布会现场是因为尹轻湉身上有代言合约。姜莹作为经纪人，她自然是知道的，可是她进来以后见云澹烟气成那样，理所应当地就认为云澹烟生气是因为不想和尹轻湉同台。
    姜莹对品牌方施压撤换尹轻湉，品牌方不愿意得罪云澹烟而因小失大，自然也就原则上同意了姜莹的要求。网上闹成啥样了，没人敢和云澹烟说，她自然也搞不清。直到和品牌方谈起这事，才发现好像有点误会。
    可是误会既已成事实，姜莹又是她工作室的人，一言一行都代表了工作室，云澹烟是不可能驳她的决定的。于是就这样了，云澹烟打算只当没发生过，就这么翻篇。
    内娱圈子就是那么残酷。对于一个新人来说天大的事情，来自一场误会，然后被这么轻描淡写地带过了。如果你无足轻重，那么，也不会有人看重你。
    云澹烟这边顺利谈完事情，可是尹轻湉和田志海就没有这么顺利了，可以说是极不顺利。品牌方的态度很强硬，完全是公事公办的态度，田志海软磨硬泡，对方油盐不进，田志海这种娱乐圈老油条，却未见得是谈判高手，谈不赢在生意场上打滚的生意人。
    从办公室出来以后，田志海也很沮丧，赶尹轻湉自己回家：你自己打车回去，我先走了，我再去找找人想想办法。你也别给我跑远了，随叫随到，这两天很关键。
    尹轻湉带着在会议室外面等她的顾斯媛往电梯方向离开。没想到一转弯，尹轻湉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样的，全身从头发到脚，甚至连呼吸和心跳都定住了那个身材高挑、曲线婀娜的身影，穿着合身的长裤，白色丝衬衣肩头是栗色的长卷发披泻下来。是云澹烟。
    云澹烟听见正对面来了脚步声，也自然地平视向前看
    看见尹轻湉穿着黑色百褶裙，白色板鞋，搭了一件收腰小外套。但是她一见她扭头就走，一手拉住她身边那个身材丰满的助理。
    圆圆我们走。
    电梯在那边！顾斯媛死命揪住双肩包肩带，以为尹轻湉搞错了方向。
    走楼梯！尹轻湉转身往回大步走了几步，一转身推开防火门，走进消防楼梯去了。
    二十几楼走楼梯？姜莹莫名其妙地看着前面的两个年轻小女孩，然后对云澹烟说：我俩会吃人吗？
    见了她们一次连代言合同都丢了，可不就是会吃人吗？云澹烟没有回答。不过她想起来，尹轻湉每一次见她，都是热情到夸张主动靠过来打招呼的，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她转身就走。她在躲她吗？
    坐在保姆车上的时候，云澹烟没由来地问姜莹：莹姐，现在圈内的新人们有这么艰难吗？
    姜莹说：嗬，你这可就有点何不食肉糜的晋惠帝味道了。什么时候新人都挺难的。不过这几年，确实越来越难，因为新人出得快，消失得更快。所以很多经纪人都抱着赚一把就死的心态，更加加快了损耗。有时候年轻的艺人，没背景，很多时候拼命扑腾，也不过是为了勉强能生活下去。
    生活下去。这也太夸张了吧。云澹烟笑笑，这个行业是个名利场，名和利都来得快，也许不能大富大贵，可是连普通白领都不担心的生活，混娱乐圈的人担心生活这太夸张了。
    差不多那个意思呗。有时候也不一定夸张。姜莹说。随手就捻个云澹烟认识的人来举例，就比如刚才那个小姑娘，当练习生出道的。她组的星空12少女团出道以后，赚到的钱三成归运营方熊厂，三成归投资方也就是你仕铭弟弟，一成归星空12少女这个团队，剩下的三成归她和她的经纪公司。而她和经纪公司签的合约一般是三七开，公司七她三。也就是她个人赚一百万，她能拿到三成中的三成，扣掉杂七杂八的费用，能有个七八万。这一天天的，能有几个一百万给她赚？艺人开销巨大，万一得不到工作机会，又没有老本可吃，马上就要面临生存压力了。
    云澹烟不说话了，靠在座位上目视前方。仅有的几次交流中，那小女孩一提到钱就两眼放光，看来原因也在此吧，缺什么爱什么。姜莹有一点说得是对的，新人什么时候都挺难的，那个小姑娘看起来有心机，也是规则使然，就算她想当个正义感爆棚的傻白甜，她所处的环境也不会让她如愿。
    或许，那天是她反应过度了。就算是尹轻湉真的想蹭热度，她也该更宽容些。
    大美人突然的又不说话了。姜莹为了不冷场，既然提到了尹轻湉，就讲下去：这个尹轻湉也是骚操作多多。凌晨三更半夜的时候搞什么秒删微博，本来可以慢慢散去的话题，给她一搞又吵起来了。帮你说话没帮成，还给自己招一堆黑。我看她不是手段高到想到用这种方法再蹭一波热度，就是傻到做事不过脑子。
    云澹烟拿着左清指给她看的话题。看了尹轻湉秒删的那条微博，下面一大堆的群魔乱舞她没兴趣看。不过扫一眼，确实是招了不少粉丝被爱豆怼得玻璃心，说要脱粉。
    云澹烟心里暗叹气，尹轻湉是做事不过脑子吧。所以发出去以后想明白了，才会秒删微博。看她微博的那个语气，云澹烟都能想象这个人站在她面前对她说话的样子。尹轻湉不愧是个表演系的优秀学生，镜头感强，台词功底也好，能让人把她的表情和她的言语联系起来，这就是表演的能力。
    唉，傻傻的小女孩，对这样的负面新闻，越回应无非越是让谩骂的人更兴奋而已。代言的事情，算是她对不起她，这小姑娘居然没恼恨她，还在粉丝面前护着她。
    一个有能力有小聪明，野心勃勃却又没有背景的人，所以为了上位爱耍心机，但是常常因为太嫩过头而把心机玩脱的小女孩。让人无奈。
    云澹烟盯着那条微博，心里突然觉得有点酸软，闷闷的。以她的能力，她根本不需要理会这种新闻，更不需要谁来为她说话。尹轻湉却用她仅有的一点在粉丝面前的影响力来为她出头。
    接着姜莹看了半天，笑得咯咯的，像讲一件趣事对云澹烟说：现在网上的风向也是好玩，随时变换，昨天的热搜还热热闹闹的没完，今天又整出个这。
    是什么？云澹烟微微低头去看姜莹递过来的手机。
    第20章 态度
    原来昨天云澹烟耍大牌的话题，加上凌晨尹轻湉深夜秒删微博的话题，说来说去，闹着闹着，不知道谁发起了讨论，说是：因为尹轻湉和云大魔王的事情，我有一个脑洞，如果绿茶的对象不是你男朋友，而是你呢？如果绿茶那些所谓的招数其实不是为了挖你男朋友，而是为了用在你身上的呢？
    结果万万千千的姐姐妹妹们的态度马上180度大转变，而且还是坚定不移的那种：
    对象是我吗？我可以！
    咦，这我可就不困了
    啊啊啊啊发出疯狂鸡叫！我可以
    我可，请正面UP我，不，请让我正面UP她！
    姜莹笑眯眯的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仿佛故事的主角不是她身边坐着的这位美女大老板一样，毫无顾忌地吃着老板的瓜。
    左清接过平板又迅速地找到相关话题，云澹烟拿着左清给她递过来的平板电脑看半天，美丽无瑕的脸庞上正轻轻蹙眉，仿佛遇到什么烦恼的事情，莫名其妙地说：扯些什么东西，有这么有趣吗？正面UP我是什么意思。
    姜莹一听噗嗤一声口水都要喷出来了，哈哈，上我的意思呗。网友们是说，如果是尹轻湉这样的女孩用狐狸精手段是为了勾引她们，她们要正面上她，哈哈这网络用语只能意会不能解释，给你解释一下乐死我了。
    那你看那么开心做什么，你要吗？云澹烟说。
    嘿，我弯的我怎么不能要，我又不像你只喜欢柯仕哲，我对谁的接受度都很高。姜莹开云澹烟的玩笑。
    云澹烟却突然脸一冷。姜莹也想要那个小女孩。
    姜莹发现她冷着脸，似乎不太高兴的样子，于是姜莹赶紧把战火转移到云澹烟自己的话题上，她说：倒是你，你对尹轻湉是个什么态度？这小姑娘也不知是敌是友，接连给你扑腾出两次负.面新闻，真的不要封杀她？
    那天姜莹本来是想下狠手，直接出手让娱乐圈从此查无此人。姜莹于是顺口问了云澹烟一句。云澹烟当时仍在气头上，可是自己气呼呼的，却还是没有赶尽杀绝的念头，反而又对她撂了一句同样的话：不要碰她。
    云澹烟的冷淡神色已经很快收起来了。姜莹问她的态度，云澹烟摆出了她经过常年修养出来的精确笑容，给了姜莹一个勾人的笑眼，淡淡笑说：我的态度。那讨论里不是帮我想好了吗？
    是啦，那些讨论里都是在组CP磕CP，你这种宇宙大直女，别开我玩笑了好吗？姜莹抱拳求饶，云澹烟的气场太强，再也不敢和她开玩笑了。
    姜莹赶紧谈回公事：对了，今晚帮你约了投资人和发行方，你是投资人又是主演，《宫宴》杀青以后，后期制作宣发的问题要你亲自去谈，我插不上手。
    知道了。云澹烟平静地应下。仿佛刚才聊到的事情，真的只是玩笑。姜莹和左清，都没有看懂她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下午尹轻湉有课，回校上了两节课，下课的时候没到五点，田志海的电话打来了，他说：小尹，我派车接你来公司，过来以后化妆师给你化妆，八点钟有一个饭局你去一下。
    饭局？公司安排人陪我去吗？尹轻湉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果然。不是。上次那个陈总。PD那边我又找了他帮忙，上次你们不是见过吗，陈总说很欣赏你，还是愿意给你机会的。
    早上在PD总部谈的时候他怎么不说。我不去。尹轻湉皱眉。
    陈总也要时间考虑的嘛，何况他也得做工作不是。你去陪他好好聊聊，说不定就聊通了呢？好小尹，我知道你是个聪明人。
    平时居高临下的样子见她尹轻湉，叫她小尹的时候准没好事。尹轻湉翻白眼，心里骂了一万句国骂。
    海哥，这个代言我不要了。我手上还有其他的工作，同样可以弥补这次的损失。饭局我就不去了。
    尹轻湉，由不得你不去！我现在是和你商量的样子吗？田志海冷冷地威胁：我告诉你，现在根本不是一个代言的事情，你今天不去，明天不去，以后要我供菩萨一样供起你来是不是！这就是很平常的事情，你什么毛病！实话跟你说了，今天不去，明天就等着被雪藏！你自己考虑清楚。
    尹轻湉挂上电话以后，坐在空无一人的教室里呆愣了很久。她的十年合同，目前的她是没有能力解约的，她那么用尽心机地钻营，无非也是想有一天自己强大起来，有能力能提早解约，到时候海阔天空会有更好的发展。
    一旦被雪藏，也就再无机会。
    外面要被封杀，内部要被雪藏。对她这样一个毫无背景靠山的人来说，没有翻身的可能，这已然为她刚开始的事业判了死刑。
    她不要！她不能容忍。她没有退路，除了靠自己努力，除了用自己的力量去活出精彩，不要荒废自己的人生，没有人能帮她，甚至没有人会在乎她包括她的家人。
    从小妈妈就对她说，家里能给她的支持不多，如果想要什么，就自己努力去争取。而她也是一直这么做的。从小到大，喜欢唱歌跳舞弹琴，喜欢舞台，于是她总是想尽办法做到最好，去获很多的奖。因为只有这样，她的外婆，舅舅，姨妈和妈妈才会觉得不停地花钱给她上课、请老师、送她比赛去支持她的这些特长是值得的。
    想要走下去，只能靠自己的力量去获得一切她想要的东西。她不要就这样永无翻身之地！
    可是不要有什么用，对于她来说，连说不要的能力都没有。她没得选择。
    于是半个小时后，尹轻湉顺从地坐上了田志海派来接她的车。她只得安慰自己，无非是自尊心有点受损，那天那种陪人吃饭，赔笑脸的饭局，她不也过来了吗？当做再重复一次吧，忍一忍就过去了。
    尹轻湉在公司里让化妆师化了妆，换了田志海拿来的衣服，然后再被车送到上次去过的会所。尹轻湉原本以为像是上次一样，像个花蝴蝶似的陪笑脸和几个老男人老总们吃饭就可以了。
    可是今天来的只有PD的副总陈吉才一个人，因为只有他一个人，他热情得直接走到门口来迎接尹轻湉：尹小姐，好久不见呀。哦哟，不得了，你今天真是越来越光彩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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