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儿,无论如何,我都没有办法做到不去在乎他们。”
但他们两个那么不是东西啊!
青石铺就的地板夏天踩上去会很凉爽,秋天踩在上头,不知道为什么,寒意森森往骨子里钻。
“就算你那个亲兄长要杀了你,你那个好夫君也不肯饶你一命,你也还是要这样?”
这话甫一出口,后悔又骤然冒上来。
“沈清河,我……对不起……”燕惊雪支支吾吾,不忍对沈清河这么狠心偏偏又说了这种话。
“你没有错,不用道歉。”沈清河打断她,抬头看着她笑,笑里的暖意未减半分,“可我总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沈海安不顾手足之情,为什么容不屈不念伉俪之仪。”
“皇兄赐婚我没有反抗,容不屈要悔婚我也没有怨怼,他后来答应娶我我也没拒绝,所有的事情我都按照他们的意愿去做了,我不清不楚装聋作哑活了这么久,有时候,也想知道到底是为什么。”
天光大亮,燕惊雪似乎听见风吹落树叶的声音。
心口堵的厉害,她眨眨眼,仿佛有泪水从眼眶里掉出来。其实没有,她根本不会哭。
燕惊雪张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凉意窜上来,身体冻得发僵。
“不该跟你说这些,”沈清河下床来拉她,温暖的指尖刚碰上来,激得燕惊雪浑身一颤,她几乎下意识甩开了沈清河的手,“你…你是不是很喜欢容不屈?”她抬着眸子,一眨不眨的盯着沈清河。
沈清河明显愣住了,没有人问过她喜不喜欢容不屈,尽管她并不喜欢,她还是答应嫁给容不屈,作为楚国公主,听从圣命,是从小就烙印在骨子里的东西。
她喜欢的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可她这样的身份,她那阴暗的心思怎么能告诉她?沈清河心底掀起轩然大.波,眼神也变得飘忽。
燕惊雪没有细看,她心里乱作一团,根本不敢细看,也就没看见沈清河眼里的慌乱和惊疑不定。
“喜不喜欢并不重要。”沈清河良久才找回理智,“重要的是,小雪儿,我跟他,跟沈海安,有千丝万缕割不断的关系,这是……”
她顿了一下,心情沉到谷底,“没办法改变的事实。我也受够了,什么都不知道的日子,你能理解吗?小雪儿?”
她果然还是喜欢容不屈的。
哪怕容不屈要杀她,她如果不喜欢容不屈,又怎么会留下肚子里这个小家伙呢?
燕惊雪偏了偏头,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不知道是在笑自己蠢,还是在笑沈清河傻。
“知道了又能怎样?”
那些真相你现在的身体状况能接受吗?
燕惊雪索性偏开头,不再看沈清河。
“不能怎样,”沈清河自然察觉到了燕惊雪的变化,同样的,她不知道这股变化从何而来。“至少比什么都不知道要好吧。”
她轻轻笑了一下,状似感慨道:“就比如我不知道你究竟是谁,也不知道你来大楚的目的,更不知道…咱们俩,现在这样是什么关系。”
话像冰雹一样砸在心上。
燕惊雪甚至来不及震惊,她几乎是落荒而逃,赤着脚丫,夺门而出,风果然把叶子都吹掉了,院子里落了一地的树叶,黄的绿的,飘飘扬扬。
……
四个机位轮转,哈博一脸严肃,这场戏大手笔的用上了两只摇臂,自上而下拍摄两个人一里一外的反应。
鼓风机的风不大,有人在调整角度。
哈博对千九是宽容且抱有信心的,毕竟拿钱吃饭,她的戏份,能一镜到底基本上都是一镜到底。中途没有大的意外,都不会停下来扰乱千九的情绪。
……
燕惊雪蹲下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怎么会......怎么会......
也对,也对,沈清河那么聪明,总不可能什么都猜不到,她应该不知道她是谁,应该不知道才对......
泪盈于眼睫,心口坠得生疼。
迷惘悄悄漫上来,燕惊雪一时间竟不知道这是什么感受。只是不想让沈清河知道,她的来历,她的目的,她那肮.脏龌.龊又满是杀戮的过去。
她该怎么办?
容不屈和沈海安的事,她是万万不能告诉沈清河,但沈清河说的也对,她们不可能在这里闭目塞听待一辈子,莫说安稳,只要那两个人想起沈清河,她们就不可能再安安稳稳的待在这里。
燕惊雪抬起头,眸光闪闪,是她太狭隘自私了,不能怪沈清河,这样虚妄的未来,不该让沈清河拿一生来赌。
燕惊雪站起来,心里那根弦突然松快下来。她得给沈清河可以选择的未来,做大楚公主也好,做将军夫人也罢,或是…或是隐居山林,都好,这些,她得让沈清河自己来决定。
而她,只需要,替沈清河清理一下路上的障碍。
重新推门进去的时候,燕惊雪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像一个真正的杀手那样的,满脸的平静。
她以前听人说,人的心,总要留一处柔软的地方。那时她嗤之以鼻,现在才发觉,她的那处柔软,留给了沈清河。
这也很好。
没什么不好。沈清河值得。
沈清河还保持着她离开时的姿态,跪坐在床上,微垂着头,见她进来,才猛然抬起头。
眼眶泛红,眸子里湿漉漉的,一副惹人怜爱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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