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京晖指了指自己的脸,“你看,我今天上山让树枝子把脸刮了道口子,咱爹不仅没拿失宠威胁我,反而叮嘱我别吃辣椒和发物。”
哎哟,兄弟俩觉得自己真是太奇怪了,爹不念叨他们是好事啊,平时不是总嫌烦嘛,现在人家真的不念叨了,心里竟然空落落的。
“看爹的心情很好,应该是遇到什么好事了,等着吧,他憋不了太久的,一会儿吃饭时准保和咱们分享。”
“嗯,也是。”孟京晖把锅里闷好的菜盛到碟子里,和弟弟一起去了堂屋。
兄弟俩猜的没错,饭桌上的爹干了两杯酒以后,宣布了一件大事,“你们大姑今年准备来咱家过年。”
“大姑?”孟京晖和孟京庭错愕出声,两人同时茫然,因为他们虽然一直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大姑,但因为对方嫁的远,身体不好不方便回来,平时都是和爹写信或电话联系。兄弟俩从来没有见过。
见他们这幅表情,孟大山不由好笑,“你们觉得陌生也是正常,毕竟没有见过,老大应该有印象,小时候我带着他去安省探过亲,不过他这会儿不在。”因为刚轮完班,想着媳妇儿好久没回娘家了,孟京成索性带着她们在老丈人家留宿,明天上午再回来。
其实不止小辈,就连许若君自己,都对这个大姑姐了解不多。当初她嫁给孟家的时候,对方已经出嫁多年,只在她和孟大山结婚的时候回来过,参加完婚礼又匆匆离开,这是她和大姑姐唯一的一次见面,直到如今。
想到这里,她问道,“这么说,大姑姐的病好了?”
“嗯,那会儿我回来的时候经过小卖部,巧了,涛子的电话刚好打过来,说是大姐的身体有了好转,想回老家看看。唉,其实不是什么大问题,就是心病,大姐夫意外去世以后才有的。不过听电话里涛子的意思,大姐应该是走出来了,这次回老家过年就是她主动提出来的。”
“嗯,走出来也是好事,人活着总要向前看嘛,那大姑姐什么时候过来?我给预先收拾下房间,把被褥提前晒一晒。”
“计划是阳历年前后,不过还没买票,具体得等她们电话通知。”
“行,我有数了。”
*
接下来,孟大山每天扒着手指头数算日子,从十二月下旬盼到月底,再盼到阳历年当天,就在心下嘀咕着大姐怎么还没消息时,因为临近年关,打油的队伍再一次壮大起来,这次由于孟记和周记只相差一块钱,且有的人因为赶时间嫌在周记排队麻烦,直接过来孟记,就这样,渐渐地孟大山又带着儿子忙起来,倒是没那么多时间纠结大姐怎么还不来的问题了。
阳历年过后的第二天就是腊八节,孟大山在家里腊八粥以后,和儿子们一起骑车去油坊,经过小卖部的时候例行交代一句,“树青,有安省的电话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家呀。”
孟树青第N次哭笑不得的应下,“知道了山子叔,这话你说得我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那什么,我这不是怕你忘嘛。”
“我一准儿忘不了,您尽管放心就是了。”
“那行。”
靠近年节的时候应酬多,油缸下的快,打油的人更多,即便被周记抢去了不少生意,这几天孟记的榨油机也是没闲着。
这不,孟大山和孟京成他们组成的洋车小分队刚拐进中心街,远远就看到自家打油坊门口已经有一辆牛车在等着了。
牛车的主人是一个看起来六旬左右的老汉,看穿着不是很富有的样子,但是从头到脚收拾的很立整,给人第一眼的印象就很爱干净。
事实的确如此,两方人一打照面儿,老汉首先注意的就是孟家父子的衣裳鞋子,发现都洗刷的很干净以后赞许的点头。
这还不算完,在孟大山开门以后,老汉制止了孟京成兄弟几个欲给他抬花生的动作,自己背着手到油坊里转悠了一圈:嗯,地面整洁,榨油机表面擦拭的一尘不染。接着他凑在花生倒入口和出油口看了看,嗯,明显清理过。
老头这才觉得满意,招呼着等在一旁的三个青年一起往屋里搬花生。
兄弟仨一人扛一袋还来回了两趟,不由和老汉搭话,“大爷您打的不少哟。”
“是呀,在家称好了来的,五百斤,能打两百斤油不?”
“是今年新起的花生吧?”孟京晖问。
“是呢。”
闻言孟京成放心承诺,“是就一准儿能,说不定还能冲刺个两百一十斤呢。”
老汉听了乐呵呵道,“那感情好啊。”
“这位老哥打这么多油应该不是光自家吃吧?”去里屋拿罩褂的孟大山边穿边走出来,把胳膊肘上搭着的剩下三件分给儿子,这才顾得上和今天的第一个顾客说话。
“嗯,准备分给我两个闺女,她们在城里上班,啥都要花钱买,家里能给她们准备的就准备了。”
同样是当父母的孟大山表示赞同,“嗯,是这个理儿,不过都能去城里上班,你这闺女养的好哇,有出息。”
听人夸他闺女,老汉笑得见牙不见眼的,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骄傲,“俩闺女是双胞胎,从小就省心,上了学以后学习更是一个赛一个的好,就冲这个,我和孩子娘砸锅卖铁也咬着牙把她们供出去了。”
孟大山听着不住点头,“这位老哥,你的决定是对的,瞧瞧,如今这不是苦尽甘来,凤凰挣出泥土地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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