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桐理解江氏的担忧。她深知艺伎虽在勾栏上风光灿烂,闪耀若明星,但在正经人眼里却属于轻贱人家。有多少人花钱为艺伎赎身后,一面当小妾或者男宠养,一面让他们继续卖艺赚钱。
若是司清湖签入萧氏行,难免会让人揣测是她萧四郎养的小妾,不但委身伺候她,还要卖艺赚钱,对她的名声,着实不堪。
这一层,萧桐也早已顾及,且有了打算。
厚着脸皮笑道:这不听婶儿说,三姐这几日就要回来了么。
江氏恍然大悟,又好气又好笑地拍了一下萧桐的脑袋,呵,你连你三姐的主意都敢打!
萧桐料想,司清湖考虑过后,很有可能是回绝她的,但有她三姐出面,定能把她最后的戒备卸下来。
江氏进了讲经殿后,由李嬷嬷陪同,萧桐独个儿出去转悠。
这座城隍庙规模相当庞大,除了主殿城隍宝殿,还有好几个供奉其他民间神灵的偏殿。如求姻缘的月老殿,求子的城隍娘娘殿,还有求财的财神殿,求功名的文昌帝君殿。
她穿过两个偏殿,踏入财神殿,一眼便在芸芸香客中发现了熟悉的身影。
宛若天界谪仙的姑娘虔诚地跪在财神爷面前摇签筒,不知怎的,萧桐竟觉得还蛮可爱的,情不自禁咧嘴笑开了。
却见她摇下一支签后便起身往旁边大师的面前坐去,认真地听解签。
萧桐目光瞬也不瞬地盯着她。今日她一改往日装扮,穿了湖蓝色的宽袖交领襦裙,褪去了白色,淡去了仙气,多了烟火味,看起来不那么冷冰冰和高不可攀。
她待在门口,待司清湖和灵儿转身便笑眯眯地迎上去,清湖也来拜财神呐?
司清湖面上先是一闪而过的惊讶,其后恢复平静。
她此次求签便是向神明询问她该不该签入萧氏行,这会被萧桐撞个正着,不由得有些尴尬。
萧当家,好巧呀!司清湖淡淡地打招呼。
嗯,陪奶奶来上柱香。萧桐据实道,顺便也解释了她和司清湖只是偶遇。
合作的事考虑得怎样了?
司清湖那日应承十日后给她答复,她也不会傻得真等十日。如今过去五日了,既然遇上,萧桐也就趁机询问一下,说不定再磨磨嘴皮子她便答应了。
还没想好。司清湖迈起脚步离开。
事实,她方才求到的是中签,一切造化看她和萧桐双方,心合则互相成就,离心则一蹶不振。
她一时也把不准主意,毕竟这个心合合到何样程度,大师也不好说。
你不觉得我们在财神殿偶遇是个很微妙的缘分么?这或许就说明我就是你的财神,你也是我的财神呀!
萧桐厚着脸皮笑嘻嘻的,这番话说得脸不红心不跳。
司清湖殷红莹润的嘴唇翘了翘,无语地笑了,也亏她想得出来!
倒是灵儿看不过她满嘴跑火车,冷嘲热讽道:这儿还是月老殿呢,你怎么不说你和我家小姐天定姻缘?不可笑吗?
萧桐看了一眼大殿中间红衣白胡子,手握一捆红绳,笑嘻嘻像在望着她的月老像,立即收敛笑容,乖乖把嘴闭上!
原来她们已经离开了财神殿,穿过庭院,来到了这个月老殿。
这话嘲讽萧桐,但司清湖听来也不对劲,脸颊莫名有点热。于是严肃道:灵儿,在神灵面前不得说胡话!
小丫头嘟了嘟嘴,哦了一声。
正是早上,上香的人的摩肩接踵,萧桐和司清湖擦着彼此的肩膀,好不容易走出了城隍庙。
外面街道虽然阔落,但也是人来人往。
萧桐左顾右盼,在这人多耳杂的地方,她和司清湖走在一块当真不会给她造成负面影响吗?
萧当家在怕什么?司清湖淡淡开口道,语气坦荡,甚至有点嫌弃萧桐扭扭捏捏的感觉。
萧桐赶紧跟上去,笑了笑,你不介意便好。
她上辈子被那些捕风捉影的狗仔折磨惨了,对明星出行格外敏感。殊不知,这城隍庙附近都是香客,大都是女子。而勾栏里男客居多,司清湖的粉丝自然也多是男粉,所以此处的女人大概也不认识她。
偶尔碰上个认出司清湖的路人,他们也只是多看了两眼或者打句招呼,并没有围堵或者一路跟着走什么的。
大概是这个时代,明星与平民之间距离较近,只要进勾栏就有机会见到真人,也就多见少怪了。
救命呀!救命呀
两人沿着城隍庙前的大路边走边谈,忽然传来男人惨烈而急促的惊呼声。当她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一个飞奔逃命的男子冲着司清湖迎面撞来。
小心!
萧桐震惊得瞳孔放大,来不及思索便下意识挡在司清湖面前。司清湖眼疾手快,想拉开萧桐,刚握到她手腕,男子便疾风劲速,如若白昼闪电一般劈过来,迅速而猛力。
萧桐的身子重重地往旁边倒去,司清湖握着她的手腕,也被带了过去,眼见司清湖就要垫在下面了,萧桐搂着她的腰,用尽全身力气再转一圈,终是把她护在了身上。
司清湖是个习武之人,身体平衡力很好,方才被萧桐带过去的时候,她刻意转身处于下位,正想迈开腿稳住两人,没想到腰肢被人紧紧扣住,还被一股强硬的力气带着转了一圈,半步迈不开,还摔了个满怀!
侧脸贴在平坦柔/软的胸膛上,感受着那里因呼吸带来的一起一伏,司清湖被人打乱计划而恼怒的心逐渐顺遂下来。她无奈地叹了口气,算了,萧四郎也是出于好心让她少受点伤,方法笨拙了点而已。
犹记得,有一次萧四郎在路上搭讪她,刚好碰上无赖,结果她像只鸡仔一样躲在她身后,待她收拾完无赖后才战战兢兢地冒出头来。
没想到现在,在她遇上危险的时候,萧桐竟然敢挡在她面前,这份改变也算是难得了。
想到这些,司清湖的心似有一股暖流淌过,所到之处,泛起了阵阵涟漪。
咳萧桐的咳嗽声自身下传来。
萧桐被重重一撞,还成了人肉垫,本就虚弱的身板差点散了架。
司清湖回过神来,为伏在人家胸.口这么久而尴尬不已,她起身扶起萧桐,萧四郎你没事吧?
萧桐弯着身子,面上像是涂了粉一般苍白,摆了摆手,我没事。
她看着司清湖完好无损,悬挂于心头的大石总算卸了下来。
眼前的女孩关乎着萧氏行未来的活计,是不能受伤的!
此时,灵儿也跑了过来,焦急地四面打量司清湖有没有受伤。
哎呦!三娘子饶命呀
惨绝人寰的叫声再次传来,把司清湖和萧桐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只见方才喊救命的男人被一个女子拎着衣领,按在地上。
女子一袭窄袖黑衣,及背长发凌乱地挽起一半。身子矫健,面容俏丽,乌黑的杏眼怒光迸发,如若嗜.血神煞,挥起拳头正要抡下去。
三姐!
师姐住手!
萧桐和司清湖几乎同时呼喊出声。
女子的拳头戛然而止,悬在半空。
萧桐和司清湖赶紧过去将人拉开。
三姐,你怎么打人了?
师姐,这人犯何事了?司清湖道。
司清湖和萧桐把目光投向那个被打得正瑟瑟发抖的男子,虽然鼻青眼肿,但瞧着唇红齿白,脸上略施粉黛,这不是从萧氏行出走的伎人吗?
第9章 签约
宋都汴梁,有四条穿城而过的人工河,为蔡河、汴河、五丈河和金水河。
今日天气爽朗,微风和煦,是这三月暮春难得的好天气。
汴河之边杨柳随风轻摇。正是晌午时分,许多人坐在临河而建的茶肆饮茶交谈,很是惬意的样子。
萧桐、司清湖和萧椅久别重逢,在这汴河边上找了个位置坐下。
三姐,此事我们不是没怀疑过,可没有证据也奈何不了他呀!
萧桐望着对面那气呼呼的俏丽女子,无奈地劝道。
萧椅义愤填膺地拍了下桌子,我就是看不过白氏的人欺人太甚!
砰!一声,打破了闲适惬意的气氛,引来周遭人异样的目光。司清湖拉了拉萧椅的衣袖,示意她消消气。
萧椅刚回到汴京城便看到了以前自家的艺伎与对家白氏牙行当家一起饮酒,她正想过去质问,便听到了他们把萧氏行当作笑谈,把白当家指使他离开萧氏,趁火打劫一事爆了出来。
萧椅当场就气得七窍冒烟,把他们的桌子一手掀翻,精明的白当家跑快一步,萧椅只逮到那艺伎,追着他就一顿狂揍。
她这般生气,萧桐亦是理解的。毕竟萧家出事后,那些艺伎趁着当家入狱,联合起来去官府闹,以萧氏行草菅人命为由提出解除契约,到最后他们非但不用赔解约金,萧氏行还倒赔给他们,几乎把萧家洗劫一空。
那些出走的艺伎,大多数转头去了白氏牙行,萧家上下都怀疑他们去官府闹乃至那名艺伎死去是白氏耍的阴谋,却苦无证据。
方才那名伎人被揍得那么惨,竟也没想过去官府追究萧椅,而是一溜烟似的逃了,八成是做贼心虚。
哎,大哥在官府里当差,就放心交给他调查吧!三姐喝口茶消消气,谈谈咱们和清湖的事!
萧桐叉开话题,为萧椅斟了杯茶,悄悄冲她使了个眼色。
萧椅望着她狡黠的笑脸,咬牙切齿地瞪了她一眼。明明很不情愿,却又不得不配合她。
萧桐打开话题:清湖,你就看在我三姐的份上,帮帮我们呗!
萧椅努力压下怒火,抿着嘴挤出笑容,握着司清湖的手道:师妹,四郎她想的法子确实不错,只要你跟我们合作,萧氏行就有出路了。
司清湖来汴京不久后,在前当家的安排下拜在一名女剑客门下,学习防身之术,刚好师姐是萧椅。两人自幼认识,一同习武,关系也胜似亲姐妹。
这会看着萧椅拉下面子求她,司清湖脸色变得为难起来,最后的犹豫正在一分一毫地瓦解。
她在汴京艺伎圈子混迹多年,哪家教坊、哪家牙行是如何对待艺伎的,她看得一清二楚。青玉坊以前也喜欢与萧氏行合作,萧桐的爹是怎样一个人,大家都有口皆碑。说实话,她也不相信他会压榨艺伎、草贱人命。
若萧家当真是被白氏陷害的,那着实可怜!老当家枉死,牙行衰败,剩下个少当家也是病恹恹,今日不知明日命的药罐子。
想到这,她忍不住抬起眼眸瞄了眼萧桐,看着她较于平常要白皙的脸色,内心不由得生起一丝丝怜悯。
萧桐见司清湖还有犹豫,认真地道:清湖,要是你还是担心,那我们定下两个月时间,若是两个月内你对萧氏行不满意了,随时可以走。
有萧桐这句话,司清湖最后的担忧消失殆尽,终究是点头应承了。
她们当艺伎的,没有东家依靠是很容易吃亏的,多少艺伎为了让所有演出报酬落入自己钱袋子里而没有找东家签约,结果年年被拖欠演出费,三番四次抽身去讨债,白着脸进去,红着脸出来,还哪有心思排练演出?
司清湖自认干不了讨债的活,不如找个东家来得心安理得。既然她师姐出面请她帮忙,萧桐也给足了诚意,也不妨和萧氏行试试!
与司清湖分别后,萧椅随着萧桐去城隍庙接奶奶回家。
踏入家门前,萧椅忽然扯着萧桐,压着声音道: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事!
萧桐露出贱兮兮的笑容,也压低声音:三姐帮了我,我自然也会帮三姐的。
两人自街上重逢,在去茶肆的路上,萧桐故意拉着她落后两步,恳求她出面请司清湖和萧家合作,条件便是这笔功劳算在她头上。
萧椅与萧家其他几个孩子不同,性好自由,喜爱云游四方,从不黏家。半年前自汴京出发,一路往西走,到达西域。萧家出事后陈氏便传信让她回来,当她收到信,再赶回来,什么大风大浪都过去了。
家里出这么大的事却在外面游玩,她回来怕也只有挨罚的份了!
她本也不想做出卖师妹的事,奈何又需要这笔功劳,再三确定萧桐不会坑害司清湖后,才勉强答应了。
几人踏进家门,陈氏和萧梓迎了出来。眼见陈氏盯着萧椅,板起了脸,目露凶光,嘴唇嗫嚅,刚要破口大骂,萧桐便走上前,握着陈氏的手,兴高采烈地道:婶儿,三姐她说服清湖和我们萧家合作了!
陈氏虽瞧不起萧桐,但她们二房在萧氏行还是占着份额的,赚了钱她自然也高兴。听闻萧椅说服了司清湖,瞬间被好消息冲昏了头脑,早就忘了自己打好腹稿骂萧椅这回事,激动地抱着萧椅哭成个泪人,好一番母慈女孝的景象。
陈氏高兴,当晚大手一挥,在家里摆了丰富的家宴为萧椅接风洗尘!
第二日,司清湖和萧氏行合作的事在汴京坊间像炸开了锅似的,惹得众人议论纷纷。
桑家瓦子里,讲八卦的台下围了满满的一堆人,老先生坐于桌子前,满脸惋惜地道:万万没想到,坊间多少教坊牙行都想得到的司清湖竟然与萧家签了契约!老朽在这瓦舍五十年,不知看过多少艺伎的盛衰。这司清湖呀,是在消耗自己的名声。试问高山之巅的雪莲花栽种于沼泽里,最后又如何不会沦为水草?
老先生一拍木板子,啪的一声,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而响起。
听完老先生的点评,人人都觉得言之有理,纷纷为司清湖扼腕叹息。他们还想着等司清湖再唱出一曲超越《弦索西厢》的诸宫调,如今看来是没可能了,她只会跟着百年萧氏行慢慢凋零。
传到青玉坊的时候,柳清沐正在闺阁里上妆,涂着口脂的手不由得停下,掩着嘴忍俊不禁,呵呵,她脑子没事吧,和萧四郎合作?
丫鬟也跟着幸灾乐祸地笑了,可不是么,听说是卖萧家三娘子的面。
唉,还是那么一根筋,为了区区同门之情就把前途给葬送了。
以后小姐再也不用担心她骑在你头上了。跟萧氏合作,怕是没过两年就沦落到做皮肉生意去了!
哈哈哈
司清湖与萧桐签订契约之日,细读了一遍条约,与萧桐所说没有出入,也没有挖坑的地方,于是提笔签下了司清湖三字,按下了手印。
当日,她便在萧氏行杂役的帮助下从税居的屋子搬到了萧氏行后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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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回宋朝做经纪人——南有七叔(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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