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梦阮摇头,缄口不言。
荆雪尘眉头一皱,直接跳到他身上,搂着脖子缠着腿不让他走,灿金色的猫眼格外专注。
为什么对我不坦诚?我必须要知道。不告诉我,我就不走。
商梦阮拗不过,只得道:雪尘知道,为什么荆黎前辈的石棺里有出口吗?
小雪豹不解歪头。
商梦阮抱着他,一边走一边讲述自己的猜测。
因为商刑前辈想给他的爱人留下一条退路。即便这条退路在他生时没有用上,死后也能成为一个选择。而商刑前辈知道,他死后荆前辈最有可能去的地方,就是那口石棺。
商氏一族在容器代代传承中,逐渐学会了如何提高容器的耐久度。到了千年后的现在,商梦阮的寿命与寻常修仙者并无不同,但在第一代容器那时,就连莲华九歌决都是逐渐摸索才创出的功法。作为缺乏修缮的容器,商刑的寿元要短得多。
试想在商刑死后,荆黎还有漫长的时间独身处于坟墓中,没有所爱之人的陪伴,孤寂、痛苦,承受不住的时候,就会选择在那口石棺中长眠。
商刑正是想到了这些,才在石棺中遗赠给荆黎一个新生。
原来如此。荆雪尘道,那这些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
此时他正坐在石棺边缘,勾着仙君的脖子看他。
那个出口是专门留给荆前辈的,雪尘作为他的后裔可以通过,但商梦阮移开视线,我是狰,出口必然不会对我开放。
第75章
一瞬间, 荆雪尘想了很多,又像是什么都没想。他只是紧紧抱着商梦阮,用一辈子都不会分开的力度。
许久之后, 他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如果真的是这样你已经知道了我的选择。
在断魂石落下之时,他就把自己交给了商梦阮。
即便知道两族之间的恩怨之后,这个决定依然没变。
但是, 你刚才说的也只是你的推测而已。荆雪尘勉露出一个笑容,阮哥哥和以往的狰都不一样, 到底是什么结果, 要你亲自试一下。
他握上商梦阮的手,与他十指相缠, 一同触向石棺底。
这段时间太漫长也太煎熬, 少年额间冒出了汗水。
他的手更小更嫩,指甲稍长, 仙君的手则骨节分明, 如玉雕琢出来的一般。
商梦阮的手指没入了石棺中。
出口接受了他。
他同样可以出去。
兴许那扇门所识别的不是血缘, 而是莲华九歌决这种极为特殊的灵气。经过多次双修和神交之后,商梦阮经脉中也流淌着属于荆雪尘的灵气。
少年顿觉自己回到了阳间,大出一口气,脱力地趴倒在石棺边。
商梦阮你吓死我了,吓死我了还以为我刚变成了富豪,就一辈子都没地方炫耀呢。
他重重拍击自己的胸口,没拍两下就被人拉过去, 深深吻住。
两人靠在石棺边接吻, 商梦阮的心跳声清晰地敲打着他的耳膜。
吻着吻着,荆雪尘就忍不住笑了。
刚才阮哥哥肯定害怕了吧?结果是自己吓唬自己。没想到你也有蠢憨憨的时候。
商梦阮微垂着眼,手指挡在脸前, 发出沉闷的低笑。
荆雪尘拉走他的手,视线与仙君相触,真切地看到了他眼中的笑意。
向来凌厉的凤眸略微弯起一个弧度,眼角薄红,如同含苞千年的花骨朵忽然一夜绽放,清丽不可方物。
真稀罕。荆雪尘被美色迷得晕头转向,我还以为你是真的心如止水呢。
商梦阮笑道:怎么可能心如止水。
他心中的那潭水,早就被霓虹吹起了波澜,染上了绮丽的色泽。
商氏坟冢中不分昼夜,外界已经过了十日。日暮时分降下了濛濛细雨,雨网如织,在晚霞中架起长虹。
奶猪守在光秃秃的章莪山一角,浑身的长毛都沾着水珠。
他从昏迷中醒来后,四处不见荆雪尘,因为殿下无论如何都不会抛下他不管,所以只有一个可能:殿下被困在坟冢里面了。
他像最讨厌的狗一样刨坑挖洞,什么方法都试过。没用,但他没有放弃。
直到今日早些时候,他在空气中闻到了荆雪尘的味道。
奶猪顺着味道狂奔过去,在山体外凭空看到了荆雪尘的一只手,连犹豫都没犹豫,就一把握住了那只手。
结果,殿下惊慌失措地逃跑了,还吓得挠了他一爪子。
第二次奶猪就学乖了,用了殿下最喜欢的猫爪肉垫。
认亲成功。
现在,他正聚精会神地盯着那块光秃秃的山体,等它什么时候把他家软乎乎的小豹崽吐出来。
到时候,他一定要把小豹崽抱在怀里好好疼爱
奶猪等得又荡漾又焦心,一恍神,就被凭空飞来的一脚踩在了圆脸上。
荆雪尘意识到脚下绵软的触感,连忙抬起了脚,把他家软乎乎的小猫崽抱在怀里一顿疼爱。
奶猪!对不起我踩到你了!少年对着狮子猫的脸狂蹭一顿,我好想你啊。
奶猪脸上凹下去的脚印弹了回来,用肉垫拍了拍荆雪尘。
罢了,反过来就反过来吧。总之是他的殿下又回到了他身边。
安下心之后,戏就多了起来。
殿下你看我的爪子!奶猪晃了晃被荆雪尘挠出三道爪印的肉爪,开始诉冤。
他嫌伤口埋在毛里不够明显,又变成人手,让那血痕大喇喇地呈现在白嫩的手背上,委屈巴巴道:微臣好伤心,要亲亲抱抱才起来,嘤嘤嘤。
荆雪尘一阵心疼,正想好好安慰他一下,就见一只手揪着奶猪的头毛拎了起来。
我要秃了!秃了!放开!愚蠢的人族!猫耳少年张牙舞爪地叫嚣着。
商梦阮将他扔在一边,慢条斯理地给自己的手指和荆雪尘胸前施了一个清洁符。
阮哥哥?荆雪尘疑惑。
商梦阮面无表情道:赤|身裸|体,成何体统。
荆雪尘接过变回胖猫的奶猪,笑道:他是奶猪嘛,没关系的。
商梦阮不再说话。
奶猪嗅出了酸酸的味道,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故意用粉舌头在荆雪尘脸颊边一舔。
少年浑然不觉,转过身去欣赏长虹,奶猪就趁机趴在他肩头,一副小妖精得宠的神情,朝商梦阮挤眉弄眼。
仙君视若无睹,然后抬起手按住胸口,闷哼一声。
荆雪尘瞬间回心转意,跳到商梦阮身边,关切地望着他: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无碍。仙君垂着眸子道。
荆雪尘怒气冲冲地皱起小眉毛:又骗人?明明都疼出声儿了!
仙君微微一笑,抚摸少年的头:没骗你。
被丢弃在一边的奶猪目瞪口呆。
等等,他看到了什么?!这个人族不是一直都端着架子不近人情吗?这争宠的段数也太高了吧!
狮子猫妖顿感前路灰暗。
心机仙君固然是装模作样,但荆雪尘却当了真,仔细一思量,忧心道:是不是狰那里出了问题?
数日前,若不是寰宇尊者用狰牵制商梦阮,他们也不必困在墓中这么长时间。
商梦阮一顿,淡淡道:它已经死了。
见少年脸色发白,他又道:内丹中蕴含着狰的绝大部分力量,天鸢宗的狰不过是一具空壳,一个转移注意力的幌子。
那你的魂魄呢?荆雪尘问,阮哥哥的一部分欲魂不是在狰身上吗?
头七已过,或许已经自然消散了罢。为了确认自己的猜测,商梦阮闭眼感受分魂,却面色一凝,转头看向北方。
怎么?
仙君沉眉:有人困住了我的魂魄。
荆雪尘大惊:什么?!
确实如此。欲魂还在三界之内,却召不回来。商梦阮又试了几次,口中念决,将意识与留在天鸢宗的小纸鹤相连。
风烟卷过,天鸢山被覆盖在冰雪之中,楼阁倾倒,亭台僵立,皆被冻结在寒冰之中。冰封之中的修士还维持着上一刻生动的体态神情,然而丹田被蚕食殆尽,早已死透了。
整座天鸢山宛若被封存在一滴晶莹剔透的琥珀中,纸鹤遥遥掠过冰山上空,竟连一个活人都没看到。
有人趁天鸢内部空虚之时,屠尽了满宗上下。
啪。
纸鹤被一爪捏住。
火焰燃起,在最后的视线中,商梦阮看到了一双赤红的狐耳。
若是想拿回你的魂魄,就亲自来找陛下吧。女妖的声音回荡在他脑海中。
商梦阮抽离意识,睁开眼:妖王屠了天鸢宗。他瞥了一眼小雪豹,欲魂也在他那里。
荆雪尘和奶猪同时惊呼。
奶猪一直盼望着有这么一天,能给曾经欺负殿下的人族一点教训,但真正听说这个消息时,心里却升起了不安。
屠宗这事做的太绝,也太快。
这完全不同于以往人族与妖族之间的明争暗斗,妖族屠杀人修大宗,意味着正式宣战。
奶猪心中发慌:现在的妖族,离开昆仑山天险之后,能强得过人族吗?
他回头一看,半妖少年也是满脸惴惴。两族矛盾激化之后,他的殿下更没有容身之处了。
商梦阮通过散落在三界各处的小纸鹤,收集完这段时间遗落的信息,神情更加凝重。
荆雪尘睁着大眼睛问:阮哥哥,是不是渚风雨还做了什么?
商梦阮握住他的手,干燥温暖的手掌安抚着少年湿冷的手心。
妖王正率各族南下,目标是无量宗。
为什么?荆雪尘惊怒交加,这完全没有道理。
进军的名目是商梦阮沉声道,惩处逆子,夺走狰。
与此同时,距天鸢宗二百里、距无量宗七百里处,妖族营垒。
王帐中。
父王,为什么这么做?渚雪彦嘭地推开帐门,牛高马大地在帐中一站,您不可能不清楚,这么做完全是送死!
开战的原因我已经说得足够清楚。渚风雨正在擦拭铠甲,你既然违背我的命令,放雪尘回人族,就应该承担它的后果。
渚雪彦面露痛苦:您就如此执着于弟弟?
渚风雨面不改色:是的。
父王您变了,您以前想为我们寻到一息安生之地,组织战士保护我们共同的子民,孩儿一直很敬佩您。渚雪彦痛声道,而现在,却为了一只妖,任由我们的战士送死,让我们的子民暴露在人族仇恨的怒焰之下
渚风雨对他的剖白无动于衷:为了逼他们出来,我必须这么做。
渚雪彦一腔热血皆沉入寒冰,逐渐冷静下来。
那孩儿斗胆一问,弟弟对于您来说,为什么如此重要?
妖王放下了银铠,注视着自己的大儿子:雪豹一族诅咒缠身,无法登仙。我筹谋百年意欲造神,然而雪尘不堪大用,不会成为妖族的神。
他向前走了一步,渚雪彦在他的威压下缓缓跪了下去,颤抖着仰望妖王。
渚风雨云淡风轻道:所以,我会逼他出来,吞噬他和狰的力量。然后突破界线,成为真正的神。
渚雪彦半晌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句:即便以全妖族为代价?
是的。渚风雨道。
第76章
一定要阻止渚风雨。
荆雪尘心中升起这个信念。
无量宗上下待他们师徒很好, 如果渚风雨真的是为他而来,那他不能让自己连累无量宗。如果他只是渚风雨与人族开战的借口,那他更不能任由这场灾难发生。
战争催生仇恨, 若是闹到人与妖两族不死不休的境况,荆雪尘关于两族融洽相处的愿望,就永远都不会实现了。
所以, 他们必须在妖族大军抵达无量山之前,率先堵住渚风雨。
至于见到他之后要怎么做, 荆雪尘也无法给出确切的答案。
我能感应到欲魂的位置。商梦阮抚上他的头毛, 妖族良莠不齐,行进较缓, 还来得及。
嗯。荆雪尘用额头蹭了蹭他的手心。
上路之后又过三日, 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当他们在共修之时, 纸鹤在不远处发现了一群不速之客。
是妖族?荆雪尘诧异。
一百左右, 应该不是主阵营, 是其他妖君率领的队伍。商梦阮对少年道,是战是避,你来决定。
荆雪尘还在思索时,奶猪努力嗅闻着风中的气味,突然眸光一震:是曲仇!好重的血腥味!他受伤了?
曲叔叔?荆雪尘意外。
奶猪顿时坐卧不安,焦躁地绕了两圈,勉强压下心急, 叩首道:我臣想去看看。殿下不用陪臣, 臣自己去,若是被抓也绝不连累殿下!
荆雪尘道:我们一起。
奶猪刚要开口阻拦,便听商梦阮道:我们确实应该去一趟。纸鹤方才来报, 领头的妖君,是渚雪彦。
开战在即,身为妖族大王子的渚雪彦没有和妖王在一起,甚至还带军向相反的方向行进,这很不同寻常。
在见面之前,荆雪尘猜测过种种理由,却没想到真相是这样。
我叛变了。身材高大的兄长露出爽朗的笑。
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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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尊总馋我妖丹(修真)——非非非非(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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