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襄瞳孔一缩, 抱住荆雪尘向冰隙深处扑倒。
小雪豹还在状况之外,只听轻微的噗一声之后,他身上的闻人襄浑身颤了一下,面部略微抽搐。
随后,一股浓郁的异香弥漫开来。
屏息,香气有毒。闻人襄急促道。
荆雪尘抬头,只见那巨大的怪鸟去而复返,指爪间抓着上百颗色泽鲜艳的果实。
一颗又一颗果实从缝隙中投入,爆炸、炸出密密麻麻的毒虫,腐败的果肉释放着奇香。
那怪鸟竟如此狡诈,想用这些果实毒死他们,或者逼迫他们离开冰隙!
荆雪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糟糕的状况。
不知道商梦阮怎样,反正他自己快要交代在这里了!
冰原之上,商梦阮的身影凭空出现。
他在空中踉跄了一下,随后跌坐在雪地上。
现在的他只是炼器九层,无法像在外界那般凭虚御空,久违地感受到了来自腿脚不便的窒碍。
圆月低垂于乾元秘境的夜空,他体内躁动的暴戾逐渐减退,重新变得理智。
冒杀身之祸违反规则进入秘境,是他一时冲动所为,但现在想来,却也不怎么后悔。
有什么东西阻隔了灵契,切断了他和雪尘之间的联系。这种断裂感,他简直一刻都无法忍受。
想必是因为狰的内丹还在少年身上,所以才有所挂念。
完全清醒之后,商梦阮想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清洁掉脸上的鲜血。
他掏出清洁符,又收了回去,抓了两把雪,擦掉颊边的血迹。
雪尘身边的敌人不知有几何,现在他的灵气很珍贵,不能随意浪费在清洁符上。
也因为如此,他脸上的粉色藓痕面积又大了些。
商梦阮取出小纸人,分魂注入其中。纸人变幻为异兽,驼起他的身体,向冰崖的方向飞奔而去。
与此同时,冰隙之下。
荆雪尘撕开闻人襄的衣服,看到他白皙瘦削的后背上满是斑斓的腐蚀痕迹。
荆雪尘知道,刚才第一个果实爆炸时,是这只狐妖用脊背保护了自己。
他生起一张离火符逼近狐妖背部,只见无数小虫从他脊背顶破皮肤而出,挣扎着逃离,随后被火焰烤化。
闻人襄脊背布满汗水,剧烈起伏,紧咬牙关没发出呻|吟。
待毒虫驱干净之后,荆雪尘拍拍闻人襄的脸,发现他已经陷入了昏迷。
荆雪尘简直搞不懂这只狐狸现在他被摄魂铃与狐腋绸控制,完全受其掌控,闻人襄又何必再舍身保护他,大打感情牌呢?
他已经因为心软被这臭狐狸钻过两次空子,所以荆雪尘决定,以后不再受他欺骗。
果实源源不断地被怪鸟扔进来,虫潮还在向上蔓延,火焰能驱散虫潮,却无法燃尽毒气。
荆雪尘只来得及紧急处理一下闻人襄的伤势,便被迫继续向上方攀爬。
就在此时,外面忽然传来怪鸟尖利的啸叫!
荆雪尘扒在冰崖上看不分明,他眯着眼睛,透过那一线空隙,隐约看到飘散的鸟毛,以及一抹冰蓝色焰光。
他怀疑自己看错了。
可是,那蓝焰真的好像师父的太阴离火啊!
怪鸟尖锐的嘶鸣响彻整个深渊,冰崖嗡隆震动,荆雪尘的双眼紧跟着外面那道熟悉的身影,一瞬未离。
能将足有元婴期修为的异兽逼迫至此的,又有谁呢?
怪鸟的叫声越发虚弱,它庞大的身影沉沉从空中坠落。
荆雪尘心跳加速,紧盯着那个高大的背影,手脚并用向着冰隙外爬去。
是谁呢?真的是师父吗?
就在那人影转身的刹那,他背后陡然爆出骤烈的白光。
怪鸟在临死前一瞬突然自爆内丹,释放出强悍的灵气冲击波,整座冰原为之摇动震颤。
事发突然,荆雪尘攀爬的那块冰层从山体脱落,连带着他和闻人襄向下坠去!
喵!他失声惊呼。
然后,小雪豹便落入了一个带着血腥味的怀抱中。
即便有再多刺鼻浓郁的血味,也掩不住那熟悉的冷香。
荆雪尘眼眶猛地一热。
师父!他一下搂住商梦阮的脖子。
仙君温暖宽大的手,揉了揉他的后脑勺。
荆雪尘顿觉委屈汹涌而来,眼睛鼻子都酸胀起来,忍不住又把自己往商梦阮怀里塞了塞。
他两条腿缠住仙君的腰,两条胳膊把仙君的脖子勒得死紧,要不是商梦阮修为高,普通人或许要被他勒得断成三截。
师父师父师父小雪豹嘟嘟囔囔,在他怀里蹭来蹭去。
雪尘。商梦阮说出了今夜第一句话。
他的手抚在少年颈后,解下狐腋绸和摄魂铃,像安抚一只猫儿般,在他颈后抚摸。
待他的小徒弟情绪稳定下来之后,商梦阮才将视线移至昏迷的闻人襄,神情冰寒。
光是闻到雪尘身上那种带着强烈占有欲的狐骚味,他就杀意勃发。
此妖非死不可。
他正要下手之时,荆雪尘在他怀里扭了扭,问道:师父,你是怎么进来的?
少年的脸凑近他的脸,又心疼又生气:啊,好严重的藓!哪个不长眼的,不知道打人不打脸吗!
他师父白净冷清漂亮好看的脸都被遮住了!
商梦阮当然不会说,那不是别人打的,而是别人被他杀掉时溅出的血。
他道:不碍事。
荆雪尘心里顿时更软了。
师父为了救他付出了这么多,那么他把耳朵给师父揉一揉,过过手瘾,也不是不可以。
给揉几次呢?
他心里正有点小纠结,却闻到了一股很强大的鱼腥味。
荆雪尘忽然意识到了不妥。
师父,你违反规则进入秘境,守护境门的那两条大鱼,会不会
他话还没说到一半,商梦阮眉心一凝,胯|下纸片异兽急遽转弯,奔向冰隙之外。
在遥远的天边,一黑一白两条巨鱼正奔腾而来,在它们身后,黑云翻腾,暴雨倾盆,电闪雷鸣席卷天地万物。
刚才那只怪鸟是秘境之冬的最强者,理论上是绝无可能消亡的存在。
它的身亡,让守门兽发现这秘境之中竟偷偷潜入了一个极为强大的存在。
一条违背规则的漏网之鱼。
商梦阮浑身紧绷,向境门疾冲而去。百兵神谱展开,攻向境门最薄弱的一点。
他的修为完全被压制在金丹以下,越阶杀掉怪鸟已经耗费了绝大部分的灵气。现在唯有寄托于粉碎境门,恢复元婴期实力,才有一线生机。
荆雪尘抱紧他的腰身,气海相贴,灵气相融。共修日久,他的灵气也能成为商梦阮的助力。
境门在天阶神兵之下,裂开一道缝隙。
就在此时,那两尾阴阳鱼忽然相互缠绕,黑白二色旋转,灰色的雾气与天边阴云合为一体,体型十倍百倍地膨胀起来!
荆雪尘趴在商梦阮肩头,瞪大了双眼。
鲲?
阴阳鱼合体之后化作的巨兽遮天蔽日,行动迟缓,动辄有撼天之力。
它张开巨口,缓缓吸气,霎时间天翻地覆,日月星辰皆被吸入其中。
那根本不是什么简单的守门兽。
那是传说中掌管梦境的神兽,鲲。
狂风怒号,商梦阮喷出大口鲜血,百兵被强行扯离境门,连带着他的身体冲向鲲兽的巨口。
但他从始至终都没松开荆雪尘,用肩背庇护着少年。
整个世界颠倒扭曲,荆雪尘就在那个温暖的怀抱中,陷入了黑暗。
好像只要有这个人在,无论他遭遇什么,都不会害怕。
等到荆雪尘再次恢复意识时,浅浅晨辉正透过窗格,撒下细碎的亮影。
少年往被窝里埋了埋,捂住脑袋,还想再睡一会儿。
有一只手伸到他颈窝里,抚摸一阵,又轻轻挠一挠。那只手摸得他很舒服,像是在用这种很温柔的方式催他起床。
荆雪尘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滚到那人怀里,也用脑袋蹭了蹭那人的颈窝。
头顶传来一声笑。
低沉的,带着晨间的沙哑。
荆雪尘睫毛翕动,模糊地望见了一段漂亮的脖颈。
忽然有什么温软的东西落在额间,很轻柔地一吻。
荆雪尘逐渐意识到那是什么,彻底清醒过来。
哪个不要命的,胆敢在他睡觉的时候觊觎他高贵的脑门!
他急急抬头,鼻梁撞在那人下颌处,又酸又痛。他捂着鼻子,气势汹汹地掀开被窝,低头去看那匹老色|狼。
躺在他身畔的男人俊美无俦,瞳孔深邃,唇边带着淡淡的笑意。
他扶着床栏直起腰来,三千青丝披落于雪白的亵衣之上,如丝绸般垂在被褥间。
醒了?他嗓音温柔。
长相无比熟悉,声音无比熟悉,就连那若有若无的冷香也并无不同。
荆雪尘彻底傻眼了。
师、师父?
商梦阮微一怔忡,随即笑道:又开什么玩笑呢。即便叫我师父,也不能赖床。
他在发呆的少年唇角轻轻一啄:夫人,时候不早,该起身了。
第48章
夫夫夫人???
天地一声惊雷炸响, 荆雪尘直挺挺地向下倒去,脑袋嘭地撞在床架上。
商梦阮忙把他捞起来,宽大的手揉了揉他的后脑勺,神情带着疑惑和关切。
荆雪尘满脸空白, 呆呆注视着他的眼睛:商梦阮?
我在。商梦阮应道。
眼前这个男人确实是他师父商梦阮没错, 可为什么师父会变得这么体贴温柔, 而且、而且还管他叫夫人?
那是凡间雌性伴侣的称呼吧!
荆雪尘怀疑自己在做梦,便使劲捏了一把大腿。
商梦阮脸色一紧, 随后微笑道:为夫虽腿脚不便,但还是有知觉的夫人不用再试了。
抱歉, 捏错人了。
荆雪尘收回手,捏了自己一把。
嘶这个梦怎么醒不来啊!
一炷香的时间过后,荆雪尘尝试了各种方法都没能从这个梦境中苏醒, 只好暂时放弃。
他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钻出被窝,和床上活色生香的大美人拉开距离。
一出被窝, 他便觉得有些冷。低头一看, 却见自己身着藕荷色绣花肚兜, 白里透粉的肌肤一览无余。
小雪豹当然不知道那是少女才穿的亵衣, 只觉得那形制欲露不露的,带着人族独有的不要脸气息。
我衣服在哪?他红着脸问商梦阮。
商梦阮指了其中一个雕花大柜子。
荆雪尘本能觉得那柜子有些女气,但还是光着脚哒哒哒跑过去,拉开门。
满满一柜子的裙装。
少年深吸一口气, 忍着胭脂味钻进柜子里翻找一阵, 却连一件男子服饰都没找到。
他气急败坏地从裙衫堆里探出脸,问道:你就给我穿这些?!
商梦阮看起来有些头疼,他指尖按揉着太阳穴, 绽开一个疑惑的笑:是了,夫人怎么能穿那些呢?是我搞错了。先穿我的罢,今日我吩咐他们换一下衣服。
荆雪尘差点被他的笑容晃瞎了眼。
不是吧,被他吼了还这么温柔,直接服软?他师父这么好说话的吗?
少年使劲晃晃脑袋,晃掉幻觉,去商梦阮的衣柜中一通寻找,勉强找到一件稍小一些的短打。
他刚想就地解开那条女式肚兜,心里觉得怪怪的,一抬头果然撞上了商梦阮的目光。
荆雪尘瞪了他一眼,跑到了屏风后面。
虽然他也不太清楚为什么要躲,但总觉得赤|身裸|体被师父看到有些羞耻。
凡间的衣袍形制简单,荆雪尘三下两下便穿上了短打。但商梦阮的体型毕竟大他太多,他挽了好几圈袖子,才勉强不拖地。
即便这样,整件衣服看起来也松松垮垮的,更显他身材瘦小。
从屏风后绕出来时,荆雪尘恰好看到商梦阮正笨拙地搬动自己的腿,想坐到床边的轮椅上。
这个梦境很奇怪,一点灵气都用不了,商梦阮没有法器助力,连日常起居都变得有些困难。
原来师父没修炼到元婴期的时候,一个人呆在朝云处,是不是也这么艰难呢?
荆雪尘心里颇不是滋味,跑过去扶着他坐好,又帮他穿上衣服。
整个穿衣过程,少年眼观鼻鼻观心,根本没看到师父漂亮的胸腹线条,也没看到漂亮的锁骨。
对,什么都没看到。他又在心里念了一遍。
但当商梦阮小腹处那颗梅红小痣撞入眼帘时,荆雪尘不由鼻尖微微发热。
这人怎么连小瑕疵都该死的好看?!
他着急忙慌地用布料遮住大片大片的肌肤,抬头望天,吸溜了一下鼻子。
注意到他那孩子气的举动,商梦阮本来有些黯然的眸子微微点亮,又朝他笑了笑。
这下,荆雪尘感觉鼻血真的要下来了。
这人怎么回事!一见他就笑,笑起来不要钱啊!
哦对,的确不要钱。
嘴角向上一扯就能笑,也不费力,为什么朝云处的师父很少笑呢?
想想师父曾经的遭遇,答案似乎不言而喻。
少年捏紧了袖口。
轮椅辘辘滚动,商梦阮来到他面前,展开他被指甲攥出痕迹的手心,轻轻揉捏。
夫人昨夜做噩梦了?他问,梦到什么都告诉我罢,别自己憋在心里难过。
那是商量的、温柔的语气。
如果是从前的师父,肯定一语不发直接查他的记忆,或者冷着脸命令他把噩梦如实托出。
荆雪尘甩甩头,道:别叫我夫人啦。叫我雪尘吧。
又一炷香的时间过去,少年在井边打水抹了两把脸,背着竹篓上山采药去了。
根据他的猜测,现在他和师父所处的地方,或许是鲲创造出的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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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尊总馋我妖丹(修真)——非非非非(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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