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情理之中是指南王二人的态度,意料之外是陆踏歌居然会提醒自己这种事。
提醒自己这种箭到弦上不得不发的人只要动动脑子或者稍微观察下就能发觉的事。
这西域人的不善权谋程度恐怕要比他原本想的还要低些。
不过终究是善意的提醒。
叶孤城没往心里去,又不好拂他好意,只道我已知晓,你可去休息了。
陆踏歌听得出叶孤城的敷衍,本想再丢人现眼多说几句的想法顿时熄火,他正大光明细细打量叶孤城那竹似挺拔却又瘦削清俊的背影几眼,喉咙里唔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说到底,这任务已经把陆踏歌十成耐心磨得不剩两成。
任务是要帮叶孤城达成所愿,可莫说达成所愿,叶孤城至今都半点信任不给他,差遣却是顺手得很然后用完就赶,半点也不含糊,一盏茶都不想他多待。
仿佛他不是一直任劳任怨乖乖帮他跑任务的得力干将,而是会乱了他谋略的绊脚石。
陆踏歌没回屋,拉好披风任着脾气去京城最好的客栈要了间上房,不跟叶孤城睡那破院子。
爱谁睡谁睡,再让他跟叶孤城呆下去,陆踏歌真怕自己一个不爽半夜爬起来摸刀把任务目标切了。
要说他师父丁君都没叶孤城这么不好相处!
最好的客栈临着最繁华的街,最繁华的街就是最吵的街,江湖人一多更是比武杂耍不断,不知哪位趁此招亲的破锣大鼓砰砰砰嚓嚓嚓伴着鼎沸人声。
陆踏歌比比划划指使小二去买点吃的,小二一开始陪着笑装着傻,待陆踏歌摸出块金子放到他手里的时候境界顿升来了个了悟,等小心翼翼问出买剩下的钱可以他自己放兜里后更是恨不能比大内总管伺候皇帝还麻利的直奔长街而去。
西域人头一次体会到指使别人的爽,可惜语言不通,没人可以分享。
店小二拿大钱也有赚大钱的法,不到半个时辰就带着几个人抱着一堆碟盘碗筷跑了回来,在桌子上噼里啪啦忙个热火朝天。
陆踏歌懒在榻上瘫成猫饼,等店小二忙完过来请示时大爷样的点点头。
店小二拿钱不恼,客客气气的半弯下腰那,爷您有事儿再叫小的?
西域人闭着眼睛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嗯算是答应了。
店小二刚要走,还没等转身就见陆踏歌呼一下坐了起来,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爷?怎、怎么了?被那目光看的发瘆的店小二哆哆嗦嗦询问。
陆踏歌顿了一下,摇摇头让店小二下去,盯着对方退出去掩上门才起身,径直走到摆满食物的木桌前,然后一脚向桌下踹了过去。
本以为自己躲得不错的陆小凤猝不及防又挨一脚。
既然被发现莫不如大大方方出去,陆小凤翻身一滚从侧边滚了出去,站起来拍拍衣服上的灰又见面了。
陆踏歌呵一声,抽刀就斩了过去。
这刀没什么杀意,角度却刁钻,陆小凤除了撩妹外也不怎么用灵犀一指接这种没杀意的刀,更何况还是他跟踪在前。
更何况,他还要问这个人一些问题。
背脊顶上木质墙壁,陆小凤仰头避开直指他咽喉的刀尖你为什么要押西门吹雪?
换句话说,叶孤城的人为什么要押西门吹雪?
西域人没开口,那双蓝眸冰冷的盯着陆小凤,陆小凤有一瞬甚至生出他仿佛是只被雪豹盯着待捕食的小鸡的错觉。
这感觉可着实不怎么好。
陆踏歌冷哼。
为什么?因为叶孤城志不在比剑。
他押西门吹雪时虽然还不知叶孤城要谋反,却也能从叶孤城的时而愣怔深思中看出些许不对,所以押他的对手准没错。
但这些不是能和旁人说的。
陆踏歌一指窗户让这小胡子立刻滚蛋。
陆小凤用手指一点点拨开眼前雪亮刀尖,轻咳道我看你要了不少酒?
店小二确实行事周全,把京城有名的酒挨个打了一小坛,在桌边摆出高高一摞,陆踏歌闻言过去拿了一坛甩到陆小凤怀里,用眼神命令他抱着酒滚。
给我你可就没得喝了。陆小凤笑嘻嘻的把酒放回桌上喝酒可不是一个人的事。
他已看出陆踏歌并不想真的动手,只是单纯恐吓。
。西域人无言的看着陆小凤跑出去要了两个酒杯,然后挑了坛酒拍开封泥将两个杯子倒满,并将其中之一递到自己面前,对以面薄闻名的中原人脸皮厚度有了新的了解。
也罢。
陆踏歌解下披风,单手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京城的酒香味更浓,酒辣也更柔,劲却不小,一口下去从胸口热到全身。
陆小凤刚干掉自己那杯酒,抬头就看见没再遮着脸的陆踏歌。
这一眼害他差点将酒杯打碎。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有青年白头,陆踏歌摘下兜帽后那头寒风洗过飞雪染色的长发柔顺无比的散下来,和他原本猜想的严肃或是络腮胡不同,面前人眉形如剑,鼻高且挺,肤色比陆小凤见过的最白的女人还白,约莫是酒颇为合意,唇角微扬,勾起一个有些恣漫懒散的笑来。
陆小凤看了半天,眼神忽然下滑,盯着陆踏歌一片平坦的胸口猛瞧,最后失魂落魄的捂住脸。
这个长得比他见过的所有女人都好看的男人,居然真的是个男人。
第4章 乱臣贼子四
陆踏歌刚一喝完酒就看见陆小凤痛心疾首的样子,不解的一挑眉,目光在酒杯和对面人之间徘徊片刻,恍然大悟。
总有种人不能喝酒还愿意逞强硬喝,例如全明教闻名的一杯倒夜帝大人,每次教主设宴都要礼节性的硬喝干杯里烈酒,然后半夜三更爬到圣墓山顶对着中原方向凝固成一片忧伤的剪影。
但是明教可以任由夜帝难过,他这儿可不能让这小胡子喝多耍酒疯,且不论这不是他的地盘,光就叶孤城要是知道了他和这小胡子喝酒,前一个月所做的所有努力恐怕就得喂了狗。
念及此陆踏歌赶忙起身收了陆小凤酒杯,拎小鸡一样拎着一脸你想要干什么的厚颜无耻还逞强的中原人,把他扔出窗外,然后砰一声,关上了窗子。
刚喝一口酒就受到打击还莫名其妙遭人丢出窗外的陆小凤。
就在一个时辰前被西域美女以别妨碍老娘继续接客为由赶出来的小凤凰眨眼又被一个西域美男丢出窗子在寒风里瑟瑟发抖,陆小凤不知该感谢美男至少给他留了身衣服还是反思自己和西域人是不是八字犯冲。
西域人的脑回路无法理解。
无法理解的西域人把陆小鸡赶出地盘后一脚将陆小凤之前坐的凳子踢到了自己凳子边,靠着木柜勉勉强强拼出一张美人榻,再次瘫成猫饼。
叶孤城绝不会允许他真的自己在外面过上一夜,按那个毫无枭雄心胸的反贼脾气,两个时辰不到就得来找他回去。
陆踏歌拎起一坛酒拍开封泥,仰头灌了下去,清冽的酒液从喉咙里下去变为滚烫,西域美人横躺在简陋的美人榻上,修长双腿伸展开,舒服的很。
叶孤城这个人,限制他吃喝限制他游玩甚至连他跑腿的时间都要掐时掐刻的计算,陆踏歌之前确实没给人当过手下,可他会看。事实上除了叶孤城,他还真没见过有谁对自己手下像看闺女一样,关系近了不成远了不行,不能去做这个不能去干那个,出去一趟不仅要报备去哪还得按时间回去,回去报告干什么了遇见谁了才可以下去。
倒也不想想,即使谋反成功了当皇帝的也不是他是南王世子,他紧张个什。
等等。
陆踏歌目光一凝。
南王世子?
按中原的规矩,即使谋反成功了,在老南王还在的情况下,做皇帝的只可能是老南王,为什么会是南王世子?
终于揪住一丝线索的陆踏歌起身,对着一桌子酒菜沉吟片刻,又躺回去。
他现在还不能动,不然叶孤城失去他踪迹会是很麻烦的事,况且这个时间南王和南王世子早就睡了,去探查也查不出什么。
现在最应该弄明白的,是在什么情况下爹带儿子谋反是为了给儿子谋皇位而不是自己。尤其是老南王还不是行将就木的样子,精神抖擞得很,忽略掉其他话本般的种种不可能,最大原因应该就出在南王世子自己身上。
陆踏歌回忆了一下南王世子,气宇倒是轩昂,神色倒是高傲,但从那几句话就能看出来不是块当皇帝的料子。
倒是他爹,还有点帝王气度。
所以扶南王世子登基将会是个非常蠢的决定,叶孤城不会看不出来这点,那么一意孤行为一个不值得的人做嫁衣难不成叶孤城喜欢那个南王世子?
陆踏歌打了个冷战,赶紧停止了自己危险的想法。
现在时机不到,没法去探查,东风不来万事也没用所以别瞎想,陆踏歌揉揉太阳穴强迫自己遗忘刚刚得出的堪称惊悚的结论,赶紧喝口酒压压惊。
要说这好不容易闹个脾气出来还得受着叶孤城压迫,线索有了办事办不了,连找两个中原男子吹拉弹唱都不行,用小师妹的话说,喵生简直要活到汪身上。
正想着,窗外忽然一阵风动,陆踏歌伸懒腰的手一顿,迅速回位,掩掉面上多余表情,装作在认真喝酒的样子捧着空荡荡酒坛往嘴里灌。
饮酒误事。叶孤城眨眼就已站在他对面,向来讲究排场的叶城主环顾四周发现实在没有坐的地方,只好站着,依旧神色淡淡的望着陆踏歌。
陆踏歌眼都没抬,从喉咙里发出声呵笑。
。叶孤城沉默须臾,轻声一叹。
他倒也知道自己这段时间对西域人的过分苛刻,可没办法,如今形势逼人,再加上南王那边的种种所求,为求谨慎,也为了稳妥,必须格外冷酷些。
若非如此,他其实很愿意交陆踏歌这个朋友。
因为不想被发现只得穿上一身夜行衣,像只大蝙蝠般的叶城主坐到美人榻边,拿开酒坛,复道伤身。
陆踏歌这才看向叶孤城,却也只是模仿叶孤城那淡淡的目光淡淡扫过去,然后从桌上摸过两个酒坛,把其中一个递给他。
面对这不轻不重的蹬鼻子上脸,叶孤城隔着酒坛和陆踏歌对视须臾,终是妥协的接过小酒坛,揭开封泥,与陆踏歌一碰,仰头干掉。
回去吧。他道。
陆踏歌伸袖子撷掉唇角酒渍,微一弯眸嚎。
奥对。还没等起身,陆踏歌终于还是忍不住委婉的问道叶枯层,泥有没幼断、袖、之、癖?
仍然是一字一顿努力咬准音,到最后却只有断袖之癖四个字咬的干脆利落,如雷贯耳。
叶孤城无言的看眼陆踏歌,问这个问题的人显然没意识到由他来问这个问题简直犹如美人呵气如兰问小郎君是否嗜好美色一样,换一个人管他断不断袖好不好美色早就先答应了再说。
但叶孤城就是叶孤城。
叶孤城斩钉截铁道不好。
离开客栈两人一前一后走在深夜的小巷子里,叶孤城忽然道明日你出去露面,务必要让所有人知道你是我的人。
陆踏歌闻言,若有所思的应了一声。
第5章 乱臣贼子五
怎么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是叶孤城的手下?
在大唐,各门各派都有自己的校服,再加上招式各不相近,习惯各不相同,基本只要一出门就能被直接认出是哪派弟子。
不过明教在大漠剿杀马匪时是要亮各自旗号的,倒也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各旗弟子之间的比试,若旗号一亮马匪转头就跑,也是本旗弟子的一份荣光。
而丁君所掌的洪水旗,则多年是马匪心中最大面积的阴影,且不说见了洪水旗掉头就跑,即使被逮住,大多马匪也会选择迅速自尽毕竟一旦慢了,等待他们的就是严刑逼问,由陆踏歌亲自询问施刑。
想起旧事,陆踏歌右手握拳敲了下左掌,转眼有了主意,骑着自己的里飞沙第二天一大早就上街上买布料,洪水旗以蓝色为底,叶孤城既然好穿白衣不如,弄个白的?
早上就开门的布料铺几乎没有,里飞沙慢悠悠从街头走到街尾,开门的除了米铺药铺就只剩一家从外头往里看阴深深的没挂名字的小铺子。
小铺子门口挂着一刀大大的白布,上书一个他不认识的字。
陆踏歌把马停在铺子外,自己走了进去。说来也怪,这店里颇有些黑,不点灯,地上几个框里放了好些拿布扎成的大白花,还有好几摞人高的剪得特别像大号铜钱的纸,案上成堆的香旁边放着成堆的白蜡烛。
见伙计似乎在睡觉,陆踏歌绕过门前啄米的几只白公鸡,过去轻轻拍了拍打瞌睡的伙计肩膀。
他的动作已经很轻,却还是吓了伙计一激灵,眼都没睁开就开始赔礼道歉抱歉抱歉抱歉抱歉这几天太忙,客人是要买东西还是装灵堂?哭丧送葬抬棺材扮亲朋砌墓另开价!
伙计说的太快,陆踏歌听不太懂,只好扯扯店里随处可见的大白布,拿出一块银子。
哦哦哦,公子是要这个对吧,好好好,小的立马给公子取个新的干净的过来!伙计见了银子终于彻底清醒,态度非常好的到后面柜子里捧出了又一大块白布公子是要自己写还是小的写?
陆踏歌不会写几个中原字,好在叶孤城的叶这个月见了很多次,歪歪扭扭倒也能给伙计比划个大概,伙计见状却是一愣写叶?公子你确定?
西域人点点头表示确定。
伙计不知低估了句什么,摊开布磨墨挥毫,提笔就是个大大的叶字,正在白布中央,写完捉摸会儿,颠颠银子看看客人的西域相貌,又捧出来块布,再写了个奠,一并交给陆踏歌。
陆踏歌见这店不仅帮忙写字还有买一赠一的加厚服务,满意的又掏出块银子买了根竹竿,把两块白布一正一反往竹竿上一系,扛着上马,靴跟一踢马腹,里飞沙扬颈长嘶,飞快的窜了出去。
大早上被马蹄声吵醒的江湖人们各自推开客栈窗户,刚要开骂,便见一幅大大的白底黑字的叶字从眼前飘过去,背后又是一个奠字。
昨晚上大半夜被赶出来只能睡屋顶的陆小凤也是被吵醒的,先是觉得这马快的耳熟,伸头一看顿时发出了大概是这辈子唯一一声惊叫。
什么?!叶孤城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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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武侠同人]中原太可怕——灯太亮(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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