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娘·
荆家两小子保密做得好太好了,外人根本打探不到什么,她只能潜伏进荆家。她在荆三小姐嫁人那天到的荆家,以佣人的身份,也是探子的身份。
看见荆三小姐的第一眼,她就很喜欢荆楚生。
不仅仅因为那张脸,更因为她的纯白。
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知道,让人很想往上涂抹什么。
就她如猜测的那样,荆三小姐很好接近,只是依旧套不出任何荆家的消息,而且,似乎因为她的小动作太多,管家和丁叔都开始关注她。
她本想主动辞职,全身而退,但军部的传来的消息却是让她继续留守。
为了不让自己暴露,她只好扮演个对丁叔一见钟情的姑娘。
却没料到,假戏成真。
她被一盆冷水泼醒时,睁眼便看见了梦中的男人。
“丁卯。”她抖着嘴唇。
以往那个乐观又腼腆的男人消失了,现在这个阴沉无比。他额上有道烫伤,从额角烧到眼角,很大的一块,让他本有点小帅的面上罩了煞气。
“石井玲花。”他道,“还要继续吗?”
喜娘扯扯嘴角,垂首道:“你知道答案。”
丁叔一把掐起她的脸,低声道:“只要你全说出来,我就带你走。”
“不可能。”
丁叔深吸一口气,松开手,高高举起鞭子。
“啪!”
·丁叔·
丁叔进来时,带进一阵淡淡的血腥味。
荆镇海抬眸看了他一眼,说:“还不肯说?”
丁叔点头,手指有些发麻。
“那她只有一个用处了。”
丁叔看他好似说晚饭吃什么的表情,手指猛地攥紧。套不出任何信息,就只能当成被传递的信息。
而递给敌人的信息只有一种,就是死亡。
“大帅,你让我烧了荆家时,就没想过荆三小姐还能活下去吧?”
荆镇海签文件的手指一顿,抬眸看了他一眼:“别挑战我的底线。”
“贾纯真浑身是血地找到您,告诉您荆三小姐还活着,您高兴坏了吧?”丁叔顶着荆镇海的气势,咬牙道,“再者,如果不是贾纯真执意要去救三小姐,您怕是连她怀着您的种都不知道吧?”
荆镇海手里的笔“啪”地一声折断了。
“你要威胁我?”
丁叔“噗通”一声跪下,低声道:“喜娘本性不坏,如不是因此,三小姐也不会跟她亲近。驻军围了荆家一个多月,如果不是她,荆三小姐怎么能完完整整的?荆三小姐被扣押时,如不是喜娘小心瞒着,那肚子里的孩子不一定能留住。”
“就是因此,石井玲花才能活到现在。”
丁叔将头垂得更低:“大帅有过这么多奇迹与希望,就……施舍给我一次吧。”
荆镇海拧紧了眉头,说:“丁卯,你是荆家的老人。过了这阵,我们就会恢复你的身份。到时候,你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她们都不是喜娘。”丁叔看着他道,“也不是荆三小姐。”
“你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荆镇海冷笑一声,起身走到丁叔跟前,一脚将他踢翻在地。
·甄曦·
贾纯真得了个女儿,不是很高兴。
并非因为孩子的x别,而是荆楚生连着生了两胎后,耗费了太多精气神,调养了大半年还是很容易劳累,她跟来看她的甄曦聊了半个时辰,就撑不住要去小睡。
贾纯真将甄曦送到门口。
甄曦突然道:“之前有传言说,荆家老爷是荆家两个少爷弄死的。我从来不信,我觉得荆老爷年轻时打了太多仗,年岁大了会有各种病找上来很正常。但最近我却有点信了。”
贾纯真道:“甄小姐慎言。”
甄曦却挽了挽耳边的碎发,温婉秀气。
她道:“明天我就去国外了,他们要找我的麻烦,来不及。”
贾纯真道:“楚生该伤心了。”
“嗤,她那个小白眼狼才不会伤心呢。”虽然这么说,但她眼眶还是红了红,“还有传言说,荆家两少爷是为了楚生才害死了老爷。也是因为这个传言,好多人才盯着楚生不放。可我倒不觉得荆家那两人会是痴情种……荆家的那场大火,说不定本该是那两人的斩尾之计。不过,真相如何,谁也不知道。”
贾纯真默默听着,不发一言。
“荆家对她有真心的没几个,我只希望,你能一直陪着她。”甄曦握着他的手道。
“她是我的心上人,我自当全力护她。”
甄曦苦涩笑了,说:“若是人生能平平畅畅,你就不会找他们去救楚生;如果你心肠y一点,将她肚子里的双胞胎打掉,他们应该也不会再横插一脚……”
“甄小姐慎言。”
“害……”甄曦拿帕子按了按眼角,低声道,“替我跟荆三小姐告别。祝贾先生安好。”
·贾纯真·
书记官的工作说重不重,说轻松也不轻松,可最近,荆镇海总若有若无地让他去军营转转。
他知道原因。
从白家老爷倒了,他一举踹掉其他上不得台面的兄弟后,白家军就收编到荆家了。那群团长营长都有自己的打算,就算将几个团的兵拆开重组,也解决不了问题。
荆镇海的打算,是让他顶上去。
毕竟他是“自家人”——既是白家的“自家人”,又是荆家的“自家人”。
可他虽然是军校毕业,却没怎么带过兵,一群团长营长之间的关系还乱七八糟,让他这几天都焦头烂额的。
本来他算是三人里最闲的,下班还能顾着荆楚生,可最近都疏忽了。
夜半时分。
他正想去看看荆楚生,却听见门缝里传来起起伏伏的呻吟。
抬起的手骤然落下,又慢慢捏紧,他突然就很怀念当私塾先生的那些日子。
荆楚生曾问他,为什么不告诉她那两个孩子的存在。他避开那个话题了。其实他知道的那个瞬间,也想将孩子流掉。
可那孩子到底是一条命。
他也很怕荆楚生因此再生死志,所以便瞒着她。最终不等他说出来,她便被喜娘带走了。而他除了一腔的爱,别无办法。
他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有没有错,但他不断告诉自己,只要荆楚生还活着就好了。
还活着,就行。
·荆威明·
给累得睁不开眼的荆楚生喂了早饭,他正要将人送回去睡个回笼觉,坐在桌尾的贾纯真就站了起来,说他来。
荆威明有点恋恋不舍地将人递到贾纯真手里,才开始吃自己的早饭。
荆镇海已经在看报纸了,见贾纯真的身影消失,才开口道:“她身子骨不好,别折腾她。”
荆威明意味不明地说:“三个人分,当然不够。”
荆镇海淡淡道:“让楚生选,我们都要出局。”
“就不能将多余的踢走?”
“楚生显然更喜欢那个多余的。”
“说什么喜欢,不过是救命之恩作祟。她长这么大,还不是荆家养的,她的命本就是荆家的。”
“她的命,早就还给荆家了。”荆镇海淡淡道。
荆威明正要反驳,却突然想起荆家的大火,便一下哽住了。
“别看她软乎乎的,好像谁也能捏一下,但你别忘了贾纯真怎么说的。”荆镇海将报纸放下,整理了领带,接着道,“她被喜娘抓走时,连孩子都不想要了,你想想我们现在是凭什么将她留在这里的。”
贾纯真下了楼,荆威明的眸子,一下钉在他身上。
大哥的话像是惊雷,让荆威明一天都魂思不属。
下班时。
他靠在大哥的门前,道:“我们几人中,你是最清醒的。”
荆镇海不说话。
荆威明又道:“楚生之前跟我说,那个雨天,她是故意的。她还说,你说得没错,她就是个送上门找操的。但你其实清醒得很吧?知道她不会不理你,才支走了管家,守株待兔。”
“是又如何?”荆镇海看向他,“反正我们都是半斤八两的混蛋。”
“是啊。”
·荆镇海·
三更时分,荆镇海将荆楚生唤醒了。
荆楚生迷迷糊糊地看了他一眼,就伸出手来要抱抱。荆镇海无奈将她架起来,帮她将内衬外衣大衣依次穿好。
他穿完,荆楚生完全醒了,疑问地看着他。
“做什么?”
“带你去见个人。”
荆楚生歪头想了一会,问:“丁叔?”
荆镇海亲了亲她的鼻尖,道:“真聪明。”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半夜去见,但她还是乖乖任他拉着,坐上了汽车。
喜娘憔悴了不少,也没有了之前所见的凌人气势,乖顺地挨着身边的男人。丁叔牵着她,看向荆镇海的眸子里满是感激。
他们的东西不多,都在丁叔的小包袱里。
“大帅,我们走了。”
荆镇海颔首。
两人对荆楚生点了点头,渐渐走远,最后被夜色吞没。
荆楚生偏头,对荆镇海道:“大帅很大度。”
荆镇海看了她一眼,道:“不是。”只是对你和你相关的事大度而已。
荆楚生缓慢地眨了下眼睛,突然到:“你不用自责。”
荆镇海看向她,只听她继续说:“我的确从没想过能从大火里活着出来,也曾想跟贾纯真就那么藏着过一辈子。”
荆镇海心口漫上密密麻麻的疼。
“当时情况特殊……”
“荆家被围了多久呢?一个多月吧?”荆楚生笑了,“如果你军部的椅子被人坐了一下,哪怕是一秒钟,你可能都要掏枪了吧?驻军一个月,能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我还能好好的,是喜娘的功劳,不是你的,不是荆威明的,也不是贾纯真的。你们的国仇家恨大过天。”
他说:“别说了。”
“喜娘告诉我怀孕时,我想过她会不会借我威胁你们。但我想的更多的是,我带着这个孩子,不能跟贾纯真一起生活。就算他不在意,我却不能不在意。而且,如果他要来救我,靠他自己是不可能的。但你们放弃过我一次,第二次嘛……说真的,我不太有期盼。”
荆镇海道:“如果知道你还活着,我们会去救你的。”
荆楚生道:“从来没有什么如果。我不闹事,替你们,还替贾纯真生了孩子,不是因为什么报恩。你很了解我,应该也知道我是要做什么。”
是相互折磨。
他们每次看见她,就会想到荆家的大火,想到他们这么多年的布局很成功,迷惑了所有人,包括他们自己;她每次看见他们,就会想到自己的年少无知,天真以为情爱的力量无比伟大;贾纯真看见他们,会想到自己的无能,想到一团乱麻的生活。
“好了,你很累了,回家吧。”他道。
荆楚生配合地打了个哈欠,说:“明早的早饭,估计是吃不上了。”
“二弟会喂你吃的。”
“我不要他喂。”
“那我喂。”
“那还是二哥喂好了。”
荆镇海无奈一笑,亲了亲她的额间。
就算是要互相折磨,我也不会放开你。Ρο1⑧Μ.VǐΡ(po18m.v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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