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彤回来之前,关云年出现了三分钟,他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拼命往楼上指,荀若素问,是让我们去四楼薛教授的房间吗?
关云年点点头,又伸手比划着掐指一算,荀若素倒是照做了,结果关云年又是摇头又是摆手,除了激动,荀若素看不出其它任何意思。
最后只能道,你别急不能说话,总能写字吧?
关云年这才恍然大悟,想起自己还是个知识分子。
他应该是割断颈动脉时伤到了嗓子,按道理说,魂魄是人死后的状态,□□的伤不能在魂魄上呈现,除非一开始就对准了魂魄下手关云年与荀若素所处的并非一个世界,医科大学的学生兴许能懂人体构造,却不能对自己的魂魄痛下杀手。
除非关云年的魂魄是被此事束缚,执念放不下,就无法发出声音。
奈何他刚要接过朱砂笔,薛彤就回来了,然后就出现了光速逃离的那一幕。
下次看见他,先下个地缚咒,能省很多麻烦,薛彤正儿八经地提议,再不行揍到动不了就老实了。
就是你这种凶残的想法,才让他逃得飞快,荀若素拍拍沙发,示意她先坐过来,待会儿上四楼看看?大厅里怎么样,情况稳定下来了?
薛彤眯起眼睛,不仅坐到了沙发上,还将脸蹭过去,鼻尖几乎抵在荀若素的眼下,从万人坑里出来后,你就怪怪的。之前叫元戒,无论什么情况都礼貌性称呼声住持,因为在你心里,元戒长你几十岁,这是礼貌问题,但你后来都是直呼其名,跟我一样。
跟我一样不是在控诉荀若素模仿自己,薛彤之所以直呼其名,是因为元戒属于后辈,自己做他祖宗都绰绰有余,而荀若素并非骄纵任性不知礼数的人,称呼的转变虽是细节,却代表着荀若素对自己身份的定位。
她在万人坑里就恢复了记忆,还装模作样隐瞒着?
不是你想得那样,我并没有完全恢复记忆,只是隐隐想起了不少东西。
荀若素微微向后仰着脖子,薛彤却不打算就此放过她,双手在沙发上一撑,探身向前,由面对面变成了居高临下,再近点几乎能碰到荀若素唇角。
荀若素有些哭笑不得,她轻声叹口气,你是希望我全都想起来,还是继续懵懵懂懂当这个眼前人呢?
我薛彤一时语塞。
可惜记忆能不能恢复我也无法控制,荀若素道,我是宁可什么都想不起来,草草了结这一生,再投胎成为另一个人,但事到如今由不得我选择,我也做好了接受一切的准备,但薛彤,你做好这个准备了吗?
我不希望你到时候再难过。
我不会难过,薛彤从沙发上站起来,我很多年前就不会难过了,你也不必在乎我的感受,我跟你之间最多只算一厢情愿。
荀若素想问:那是你情愿还是我情愿?然而时至此刻,她已经说了很多,按常理算来,这几天的相处还不能让自己与薛彤产生如何牢不可破的感情,又何必再问这么暧昧的问题。
办公室里安静了一阵,显得外头更加喧闹,薛彤又道,上楼看看吧,救死扶伤的事我们也帮不上忙,还不如解决了医院的怪事,图个早清净。
那走吧。荀若素也没多说什么,她在凌霄山用的小包还在,又从行李箱中掏出一些符纸和铜钱装着,最后想了想,剪了一匝红线,松松垮垮地绕上了自己的小指头。
她拿了两个人的份,防止薛彤要用时自己两手空空。
急诊大厅忙得满地找头,住院部还算太平,时不时就听见有人在讨论车祸,说302省道还是头一次发生这么重大的事故,那段路算平整,左右围绕良田,没有斜坡,也不是河道,刚开放一年多,连追尾都很少。
如此太平的路段,竟然出了这么骇人听闻的事故。
穿过二楼、三楼直到四楼,讨论的声音逐渐稀薄,就连灯光都开始昏暗起来,这里的情况跟办公室很像,看东西不受影响,但总觉得光线逼仄,电工估计也检查过,至今没有任何发现,也解决不了问题。
第48章
医院的四楼比较安静, 这里安置着库房和一些功能间,除此之外,就是薛明辉那样的单人病房, 一般没有陪床的家属, 都是请的护工, 就算有, 也会将自家房间门关上, 尽量不去掺和外面的事。
荀若素和薛彤相对比较安宁的走到了薛教授的病房门口。
一如既往的安静, 甚至是更安静了, 几乎听不见任何声音,之前在走廊和三楼, 还能感觉到外面车来车往,人声鼎沸的喧扰,到了这间病房前只剩下死寂。
我先进去。
薛彤伸手一推门,病房里没有开灯, 只有各种仪器还亮着, 微薄的光间歇闪烁,薛明辉的状态比较稳定, 被机械放大的心跳声也显得很有规律。
病房虽有大小, 布局却大差不差, 薛彤几乎没怎么摸索,就开了灯,苍白的光刹然间洒落下来。
然后她才回头道,进来吧。
荀若素感觉自己是个三级残废。
薛明辉躺在床上没有任何不对劲,旁边两个虎视眈眈的人倒像是残害忠良的反派,尤其是薛彤的手还蠢蠢欲动,差点给他拔管子。
除此之外, 这间房中还漂浮着许多雪片一样的东西,晶莹剔透还泛着微光,当头顶的大灯照下来,这些雪片才开始现身,洋洋洒洒挤满了整个病房。
三魂七魄都不在,这儿躺着的不过是一具躯体,荀若素瞬间看穿,不过他还没死,魂魄与躯体之间仍有联系,顺着找过去并不难。
她说着,从布兜里取出一张符纸又将红线压在符纸上,用朱砂勾纹,最后一笔却空着,以红线填补,随后荀若素将符纸贴在薛明辉额头上,念了声魂归,符纸燃尽,红线却被扯得笔直。
在那个方向。
基本可以确定医院里这些事都与薛教授有关,他挑目标有针对性,而这些薛彤伸手一捻,白色的雪片落入她掌心中,细看来这些雪片竟然是一个个类似于回忆的笼子,里头循环播放着人生的不美好。
雪片多的有些离谱,荀若素与薛彤的身上都沾了不少,当然这些雪片也不是单纯属于同一人,粗略估算,得有上百个灵魂将记忆丢失在此。
病历卡上的那些因心理原因引发的病症,还有满病房令人窒息的悲惨记忆,逐渐连成了一条线
荀若素轻声念出了几个小时前,她卜出的那一卦,华发生风雨,人生足别离。
走吧,去超度他的魂魄。
绕在荀若素小指上的红线看起来并不长,不过万事万物经了这些修行人的手,难免显出几分不同寻常,红线一直往前伸,没入走廊的灯光中。
薛彤随手摘了几枚雪片,在眼前做成走马灯,而荀若素则顺着红线,绕过住院部和急诊部,引着薛彤走到了空地上。
重伤者还在往里面送,警车在围墙外停了半条马路,这会儿还不到晚上十点,县城中的热闹虽然有所降低,却没到真正入睡的时候,大街上难免乱成一团,闪动的指挥棒正握在人的手上,对堵在路上的车进行疏散。
有杂乱非常的正面,也有清冷孤寂的侧面。
薛明辉的魂魄站在月光中,静静看着眼前疾苦。
那道雪白色的身影再度出现,他看着荀若素欲言又止,随后慢慢走向了薛明辉。
他是在赎罪,薛彤伸手,指着那道雪白色的身影,看他脚下。
灵魂没有实体,因此光线可以直接穿过不留下影子,但关云年的脚下生根,黑色的阴影是相互扣锁的铁链,将他困在了人世间准确的说,是困在了薛教授的身边。
但奇怪的是,同为魂魄薛明辉却像是看不见关云年,任由关云年拉他踩他在他眼前跳舞,薛明辉都无动于衷。
关云年将自己折腾得够呛,荀若素作为一个旁观者都觉得累,然而关云年歇了会儿,又继续努力。
这是怎么了?荀若素问。
关云年对他有所亏欠,而薛明辉又不想再见他,两方强大的执念形成了牢笼,各自困在里面,薛明辉这个状态,兴许能看见所有的死人活人,唯独看不到关云年。
薛彤道,这件事,你们荀家人应该最了解,好好一双眼睛,怎么到了晚上就看不见活物了呢?
荀若素微微皱了皱眉。
荀家藏书中什么犄角旮旯里的八卦都有记载,却从来不提这双具有缺陷的眼睛,这种症状自祖上传下,跟遗传学紧密相关,倒似跟神神鬼鬼的东西划出了界限。
此时听薛彤的语气,似乎荀家人也有双眼完好的时候可那是多久之前呢?
思索中,月光下的薛明辉找到了下手的目标,他往前走了几步,混入一片兵荒马乱中,关云年因此大惊失色,一把抱住了自己导师的腰,用尽全身力气,死活想将他拽回来。
然而薛明辉不仅看不见他,似乎也不受关云年的影响,无论对方采用什么办法拦阻脚步,薛明辉都全无所查,不得已,关云年又望向荀若素,整张脸写满了求救。
薛教授这次的目标是个正在哭的小女孩,十几岁,还穿着校服,她的手臂骨折,已经在来的路上简单处理过。
除此之外,还全身沾着血,头发粘在脸上,甚至整个襟口都是红色的,应该有不少血顺着脖子淌了进去,护士拿着脸盆简单给她擦了几下,然而周围太忙,没擦完也只能先放下,去别的地方搭把手。
小女孩泣不成声,她自己用一只手艰难地拧干毛巾,将糊在眼睛上的血先擦干净,毛巾瞬间被染红,血迹晕在塑料盆中,小女孩儿忽然剧烈颤抖起来,她原本对自己沾上的血还没有概念,这会儿看着盆中氤氲的血气,之前经历过的噩梦再次涌上脑海。
薛明辉的眼神中都是感同身受的悲切,他刚要伸手去碰小姑娘,眼前跟着一花,薛彤挡在他与女孩面前,并抬手在他肩上一戳
魂魄被巨大的力道掀飞,薛明辉摔在五米多远的地方,三魂七魄给戳地几乎离散,短时间内稀薄如同月光下的尘埃。
关云年给吓得不轻,他原本就有点惧怕薛彤,但这会儿为了防止这位大人再痛下毒手,他只能张开双臂往薛明辉身前一挡,换来薛彤冷笑一声,你放心,他是生魂,我没打算动手抹消。
没等关云年松口气,薛彤又道,不过,我对你不会手下留情,再这么不自量力的挡着,我就断送你的轮回路。
关云年还以为人死之后不会有正常的生理反应,谁知在薛彤面前,自己硬生生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外伤不会体现在魂魄上,致死的病同样只伤害躯体,关云年是因为抑郁症自杀而亡,死后才发现真就是一场病,他的眼角虽然耷拉着,天生有些苦相,却不影响此时的他已经看开。
曾经过不了的深渊如今旁观,才发现只是大地上到处都有的裂缝,大家都曾尝试跨过去,世界上八十亿人各有各的苦,可惜大部分时候就只能看见自己,向内审视的过程中,逐渐困成了孤岛。
关云年的心太多情,就像出错的免疫系统,自己残害自己。
你别信她的,荀若素的声音插进来,能超度你,她就不会随便动手让你灰飞烟灭。
她刚安抚完嚎啕大哭的小姑娘,并叫来护士给女孩安排个休息的地方,这会儿女孩儿情绪不稳定很容易出事,医院可经不起再多的伤患了。
一抬头就看见薛彤欺负完老的又在欺负小的,薛明辉躺在地上爬不起来,关云年又眼眶通红,像是要哭。
荀若素叹口气,她好好一个混吃等死的凡人,活生生累成了革命一块砖。
小姑娘,你是谁?薛明辉还不知道薛彤,他是生魂,阳寿未尽,不会有鬼差跑出来给他一纸宣判,让他赶紧投胎或留在世间等超度,所以薛明辉虽然有三个月做鬼的经验,却做得并不老道。
鬼差的宣判是个流程,通常死后一个小时就能收到,这是第一殿秦广王的工作,他跟薛彤的关系一直很差,薛彤最忙的时候甚至怀疑是第一殿背后使坏。
既然不知道薛彤的身份,她看起来又十分年轻,难免当成后辈,薛明辉小姑娘三个字刚出口,关云年就赶紧去堵堵了个寂寞。
我叫薛彤,是来跟你算账的,周围实在太吵,薛彤的脸色有些不善,我现在解释你也听不懂,我只问你,你的学生关云年就在这里,尚未轮回,你想见他吗?
薛明辉虽然做鬼做的懵懵懂懂,不过他作为心智健全的教授,薛彤说得又是人话,就不影响他明白话中的意思。
薛明辉茫然地在空气中找寻,他在这里,他一直在吗?我想见他,我怎么会不想见自己最好的学生?
真的吗?薛彤高高在上且冷漠无情,你的心可不是这么说得。
第49章
薛彤的话是一盆冷水, 当头淋在薛明辉的头上。
关云年就站在薛教授的面前,几乎抬手就能碰到,他的嘴型一直在说, 老师, 我在啊, 老师, 我在啊然而都是徒劳无功。
恋耽美
打卦(GL)——吹风成曲(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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