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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卦(GL)——吹风成曲(22)

    像他这样的人如果失踪,肯定会有新闻通报清渠县甚至县之上的平垣市都不大,荀若素打开手机将本地媒体飞速浏览一遍,倒是没有失踪的消息,不过一则扶贫的报导映入了眼帘。
    说是清渠邻县的企业家带着项目来支援扶贫,文字簇拥着一张高清图片,图片里的男人跟眼前这位有七八分的相似排除人死后五官与面色偏差,应该是同一人。
    图片中的企业家叫房有材,是承包道路建设的,虽说是扶贫引进,清渠县并不算穷,只是近两年大力发展旅游业,需要修路铺桥,像凌霄山除了山顶,大部分地方还是杂草丛生比较荒凉,周遭原住民靠种田种果树为生,生计听天时,又多是手脚不便利的老人,才冠上了扶贫的名目。
    再搜方有材,出来的多是正面新闻,他现今五十六岁,家庭和睦,膝下有个女儿也宝贝的不行,四年前妻子乳腺癌去世,至今未娶,公司也逐步交给女儿打理,而他自己则常常做些慈善。
    唯一的负面新闻是拍到他点了一桌菜,有一半没能吃完,媒体批铺张浪费,评论区却说这顿饭是请女婿的,总得客气客气,实在算不上十恶不赦。
    荀若素怎么看,都觉得房有材没什么太大过失,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
    心中一动,荀若素又打开了前几天晏清给她看得那条新闻,果不其然,第一位死在这烂尾楼中的人是个大四生,市里上学,再普通不过,好事的网友扒来扒去都是朴素的一生和悲痛的父母。
    两个清白无辜,毫无交集就连年纪都相差甚远的人,为什么不约而同死在这里,三魂七魄都未能保留?
    作者有话要说:注:取自《无量寿经》,前面还有一句人在爱欲之中
    第31章
    薛彤周身的黑色经文一匝又一匝地绕向恶鬼, 经文看起来飘逸平和,不具杀伤力,一旦接触立刻化成尖刺或锁链, 叮铃哐啷绵延无尽, 薛彤不过闲庭信步, 已经将恶鬼逼到了角落中。
    两股阴风相互叫嚣, 荀若素安身在石像之下, 眼看着四面结冰晶再覆一层白霜, 唯有她呆着的地方风雪不侵。
    尸体已经检查完了, 人死万事休,何况他连魂魄都没留下, 之后荀若素能做的也就是报警,她咳嗽两声,右掌按着脑后微微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脊椎,随后从地上站了起来。
    你还要多久?荀若素问。
    薛彤抽空往喷泉底部望过去, 对面可是恶鬼, 你是不是对我过于自信了点?
    荀若素置身霜雪之中,她穿着一套短袖长裤, 罩着宽松外衣, 外衣是亮黄色中长款, 时髦值很高,就是过于轻浮了点,像是不庄重的小年轻芳姨的审美不错,可惜致力于将自家孩子往年幼了整,怪不得薛彤嫌弃。
    荀若素的五官因为明显的颜色对比显得更加明媚深邃,偏又清冷冷的惹人心动,她微微笑道, 不要装模作样。
    薛彤一时失神,那恶鬼还算有些脑子,这一路被撵着走,已经没有立足之地,瞧见这刹那间的破绽,它的前臂散为薄雾,渗入经文中偷袭薛彤,然而薄雾未至,它的背后就传来灼烧感,恶鬼将头拧过一百八十度,只见自己皮肉中陷入一张金色的符纸
    纸鹤扑腾着翅膀与它互看一眼,像是骤然受了惊,想飞回主人身边,然而恶鬼已经被激怒,它完好的那只手去扯纸鹤的翅膀,荀若素将指尖凑到唇上催动纸符,嵌在恶鬼背部的符纸被蓝色火焰吞没,随即恶鬼就发现自己像是关进了笼子中,一丝一毫动弹不得。
    甚至于用以偷袭薛彤的那部分都沉降在地,虽是雾气,确是一团实体化乳白色的雾气。
    薛彤又挑了挑眉尖。
    说好能耐不大,没有对付过恶鬼,但荀若素此时之举却像经验丰富,何况恶鬼中没有孱弱之辈,就算背后偷袭手段不光彩,但要是能力不够,方才荀若素所用纸符难以融进恶鬼躯体不说,施术者还会受到反噬。
    薛彤心念瞬息万变,却不影响她勾勾手指,将动弹不得的恶鬼捆成粽子,黑色的经文力能扛鼎,将捆好的粽子恭恭敬敬平托到了荀若素面前。
    让我看看你的能耐吧。动手的时候,为了能跟身高三米的恶鬼平视,薛彤的双脚并不着地,整个人半空中漂浮着,荀若素抬头跟她说话都费劲,这会儿将恶鬼捆了,她才走到荀若素的身边
    黑色经文拉成半米来宽的台阶,将她一步一步送了下来。
    荀若素满脑子无奈,怎么会有这么穷讲究的人?
    薛彤给荀若素留出来的立足之处并不大,一个人站虽然绰绰有余,两个人却难免拥挤,然而遍地都是因暑气而逐渐化开的冰水,地面灰尘数寸厚,搅和着冰水泥泞不堪,薛彤实在不想让脚上的鞋受委屈。
    夏日衣服本就单薄,距离近到几乎能感知对方的温度与心跳,胸前的肌肤隔着棉麻蚕丝擦过,短暂的触感让荀若素有些面红耳赤,她避开目光,有些僵硬地退后两步,刚要退出圈子,外头刺骨冰寒侵肤而至,薛彤伸手在她腰上一揽,又把人拉了回来。
    薛彤皱眉,算了,还是我出去吧芳姨跟我嘱咐过,说你这病不能忽冷忽热,不然还会加重,要是再发烧就得送医院,不然真的会烧坏脑子。
    她百般嫌弃,仍是拉起裙角走到了圈子外面。
    被牢牢捆住的恶鬼还在挣扎,凌霄山中,它一直所向披靡,小鬼小怪看见它都瑟瑟发抖不敢动弹,谁知这会儿竟然毫无还手之力的让人绑了
    不知为何,荀若素感觉猪圈里最凶的被屠夫逮住,薛彤就是手拿尖刀准备杀猪的屠夫,而自己在旁边敲着桌子等肉吃。
    脑子里的画面有些过于二百五,荀若素揉了揉太阳穴,默默想着,以后还是多穿点别受冻了,脑子的确是烧得有些坏。
    通常算命,都是直接给出生辰八字,然后通过八字卜算前程或其它,很少有客户往面前一站,来,算算我的八字。
    这种人要是钱给的不够,会被打。
    何况这恶鬼的八字不同寻常,它是一件物品,物品缺乏灵性,很难与术数产生感应。
    荀若素想了想,没有拿出黄符,而是弯腰,自地上掐下一枚新鲜的嫩草,若不是这场忽如其来的风霜,这根杂草的生命力应该更为旺盛,但此时草尖却有些低垂泛黄,边缘软绵绵的内卷,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穿过了方孔铜钱。
    她两指夹住铜钱,草叶绕上两圈,最后又问薛彤,花环你还带着吗?
    荀若素问起的花环是套在女鬼头上的那只,薛彤没有全部带上,不过拔钉子的时候,她顺下了几朵风信子。
    花朵还是没有任何枯败的迹象,就连颜色都似新染,艳丽的让人不舒服,薛彤掌心托着两朵,够吗?
    够了。荀若素将其中一朵置于草尖上,跟铜钱绑在一起,另一朵含在唇心。
    她呼出一口气,这口气透过花心竟然微微泛白,似线香燃烧后留下的痕迹,丝丝袅袅停留在空气中,被经文绑缚的恶鬼已经停下了挣扎,它意识到自己此刻就是任人宰割的鱼肉,只看对方是要钝刀杀人还是速战速决。
    荀若素将拿着铜钱的手靠近它下巴,示意它张嘴把这一连串的花、草和铜钱都吞下去,恶鬼撇头不理她,薛彤那些蛮不讲理的黑色经文直接延伸过去,将它上下颚给掰开,恶鬼大张着嘴它的长相酷似这尊送子观音,连口中都平滑如瓷,铜钱缀着花样直接进了肚子。
    荀若素呼出的白烟更多,那恶鬼陡然瞪圆了眼睛,白烟自它七窍中钻进去,不知经过了怎样的体内历险,等荀若素将风信子从唇上摘下来时,轻声道,成了。
    话音落下,她像是呼吸时呛了一口烟,忽的又咳嗽起来,虽没有之前在二楼平层中的撕心裂肺,却见唇上血色褪尽,风信子的花瓣落了一点残片在上面,薛彤受蛊惑般摸上去,她的指尖滚烫而荀若素却是玉器般的冰冷,一触之下,后者有些愣住,倒是薛彤面不改色地将指腹掠过,沾东西了。
    哦荀若素惊得连咳嗽声都止住。
    薛彤关心自己的死活都很新鲜,竟然还会在乎自己脸上有没有沾东西?
    而薛彤听见了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她怔仲地看着指尖那点蓝紫色残片早知道不该相见,自以为收敛好的感情其实只差了宣泄口,越是跟荀若素相处,就越是难以隐藏,不经意的亲密之举就算她万分注意,也会像方才那般不受控制。
    人心隔肚皮,尴尬虽然相通,原因却不相通,直到白烟从恶鬼七窍中缓缓淌出,凝于空中形成庚子,干元三年,上元元年,腊月十八,卯时三刻的字样,她两才终结了彼此之间别扭的氛围。
    生辰八字很具体,具体到荀若素掐指一算,就发现了此物的主人与它同样,竟然也缺少三魂七魄但卦象上显示的非常奇怪,只是缺少,并非没有。
    三魂七魄中少了三魂七魄,为何只用缺,而非无。
    干元三年薛彤开口道,还记得我跟你说诸家人将一尊怒目菩萨埋进了万人坑吗?就在干元三年的九月。
    这尊菩萨埋进万人坑后曾经太平三个月,就那么巧,这只恶鬼就诞生在三个月后?
    有些事经不起细想,越想越是蹊跷,荀若素绷直了眉眼,你手中还有风信子吗?
    有倒是有,你要做什么?薛彤虽然口中在问,却似乎不想知道答案,她的手已经快于思想一步,将风信子掏给了荀若素。
    这些花贯穿了整件事,我总觉得与地上尸体也有牵连。荀若素将花接过,置于掌心,尚未有所动作就被薛彤打断了,薛彤黑着脸,这是你今天第几卦?
    荀家白天三卦,晚上三卦的规矩不是随便定的,指望吃饭的手艺自然是算得越多挣得越多,荀家人是不长命,却并非是喝露水的仙女,还有嫌钱多的?
    我心里有数。荀若素眉眼一弯,她本就因病显得苍白而脆弱,却并非玻璃做的易碎品,反而像掠石而起的瀑布,远望时平稳如寒玉,处在咫尺间,才觉得坦荡豪迈。
    她说什么必然就是什么,连薛彤一时之间都觉得非信不可。
    信是信了,但薛彤仍然黑着脸,她盯着荀若素的掌心,似乎是想靠瞪,让那纤弱的风信子吐露实情。
    恶鬼被她的气势吓得瑟瑟发抖,风信子却还是黏着荀若素纹丝不动,让它一个没思想的植物审时度势,未免太不讲理。
    作者有话要说:不要慌!荀的身份虽然特殊,但她们可以名正言顺,不涉及任何信仰问题的在一起!
    第32章
    荀若素先在尸体的眉心点上朱砂, 随后将风信子压了上去,她不能对尸体大动手脚,否则警察来了不好解释。
    她分出一只手抵着花心与朱砂, 另一只手半曲掐着指节, 薛彤并不知道她算出了什么, 却见荀若素的眉心越皱越厉害, 与此同时, 薛彤的目光落在那朵风信子花上, 也若有所思。
    还有其它尸体!
    玉琴也是被它所杀!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 薛彤接着道,它收集三魂七魄, 并非吃,而是为了加工,为了延续它在人间逗留的时日。怪不得,怪不得玉琴的魂魄有所残缺, 像是漫长时光中丢了些边角料;怪不得她举止有所异常, 不符合民国时大小姐的身份;怪不得我乍见她就觉得不协调,似有魂魄缝合的痕迹。
    风信子, 风信子永恒和短暂的生命, 我竟然被它骗过一时没有看得出来!
    钟离跟元戒有危险!荀若素半蹲在地上, 猝然站起时眼前跟着一黑,她短暂晃了两下,薛彤伸过手将她稳住,别慌,有无常跟着,不会出大事,这东西既然千方百计的骗过你我, 就说明它早有目的,能知道它是如何挑选受害者的吗?
    我查过,眼前的男人跟前几天死得那位都不够招人恨,也没有交集,身份地位全然不同,再加上玉琴她是民国生人,与这两位更谈不上牵扯。目前看来这东西每一次复苏都会带走几条人命,恐怕重点不是这些人做过什么,而是他们祖上做过什么。
    荀若素按着太阳穴,她下手很重,按得额角有些顿疼,也因此驱散了眼前的黑暗,钟离虽然是旁支,却也是钟家的人,诸氏一脉源自钟,虽然当年被屠灭满门,但追根溯源,两姓本是一姓,钟离也算是后人。
    诸氏
    献祭
    邪神
    被制造出来的恶鬼
    无处可寻的三魂七魄
    以及干元三年
    慢慢的,形成一道清晰脉络,只是,荀若素弄不清楚这背后之物作祟的缘由,它本该如同凌霄寺中的佛,怜悯地看向众生。
    还能走吗?薛彤问。
    没事,站急了有些头晕,已经过了。荀若素深吸一口气,无常虽然厉害,但这么久没有动静,情况恐怕不乐观从这里回烂尾楼,最快也要五六分钟,我们要想好应对的方案。
    另外,我想借你的血一用,荀若素说着,从随身布兜中抽出一张符纸,她自己狠心咬破指尖,随后又俯身咬破薛彤的,放心,我三个月前刚做完体检,没有传染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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