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猫正是一年前在横滨港口废弃工厂外完全没给他面子,径自溜走,只留他一个人面对兰堂的异能力的那只三花猫。
“好久不见啊,老师。”沈悦欢蹲下身来。他伸出手去,摸上了那只三花猫的头。
那只猫只是长大了嘴“喵呜”了一声,就任凭沈悦欢撸毛。没过多久,它甩了甩头,纵身跳上了一边的围墙,又冲着沈悦欢长长地“喵”了一声。
“你是要我跟着你走吗?”沈悦欢问。
三花猫舔了舔自己的肉垫,以一个慢悠悠的速度向前走,走了一段距离后又转过头看了沈悦欢一眼。
得,这下确定了——这只猫要么是人变的,要么是成精了。
而现在,这只聪明到异常的猫想要领着沈悦欢到什么地方去。
沈悦欢没有犹豫。他抬脚跟了上去。
他跟着那只三花猫走街串巷,最后在快到中午的时候到达了一处眼熟的地方。
那里是擂钵街。
是充斥着弱肉强食、混乱、黑暗、以及贫穷的地方。
“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啊老师——”沈悦欢看着眼前的乱象想要跟那只三花猫抱怨……可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三花猫早已无影无踪。
于是沈悦欢抱着“既然来了,那就好好转一下”的心态,迈开了步子——向前、向下,向着擂钵街最底层的地方前进。
*
擂钵街说白了就是贫民窟。
这里大大小小的势力不下数百个,但无论哪个势力,总归也只是因为贫苦而放弃了底线的穷人们抱团生存的方式。
但也仅此而已了。
他们和横滨的黑夜的掌管者Port Mafia没有可比性,就连被中原中也宠坏了的[羊]在失去了他们的武力后盾之后,也能够在他们头顶上作威作福。
因为他们甘于贫穷。
因为他们情愿将受到的压迫转嫁给被他们压迫的人,也不愿意反抗。
他们才是真正的羊。
就连如今已经解散了的[羊]中的少年,也比定居在擂钵街里的成年人更像条狼。
但也只是像而已。[羊]里的少年,终究也只是羊。
而更底层的人,比起羊,沈悦欢觉得他们更像是地里的野草。他们安于现状地被羊儿们割了一茬又一茬,可偏偏羊被狼叼走了,草没过多久却又长了出来。
不过他们也只有生命力旺盛这一点能够令人称道了。
可是这个世界上,谁的生命力不旺盛呢?就连一直嚷嚷着想要自杀的太宰治,生命力也旺盛得厉害。
谁不是在这个世界上挣扎着活下去的呢?
*
沈悦欢百无聊赖的漫步在穷苦的人群中。
[边城]的效果将他的存在从人们眼中抹去,只有他行走时偶尔扬起的灰尘能够证明他曾经从这里走过。
但是谁会没事去注意地上就像是被风吹起来一样的、细小的尘埃呢?
所以他一圈一圈地绕着擂钵街的边缘走,一边走,一边慢慢地下台阶。
有血腥味顺着风飘在空气中。没有屏蔽空气中气味的沈悦欢顿住了脚步。
“芥川——”他很快就听见有人这样喊到,“你妹妹发烧了!”
“在下知道了。”有个有些嘶哑的声音回答道。
沈悦欢闻言转过头去,然后他就看见了一个发尾微白的黑发少年。
他穿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似乎有着相当严重咳疾,但他仍旧在向那个呼喊他名字的方向前行。
在他的身后,随着如同利刃的衣服布料的抽离,有几具尸体顺着墙壁软软地倒下。流出的暗红色的血液扩散开去,染红了擂钵街深褐色的土地。
那深褐色是大地的颜色?还是血液浸泡了泥土后干涸的颜色?
谁知道呢。反正擂钵街就是这样一个【脏话】的地方。
沈悦欢在看到那几具尸体的时候露出了惊讶的神色——他认识其中的一个人……而现在那个人已经成为了逐渐冷硬的尸体。
其实对于沈悦欢来说,“认识”这个词并不怎么符合他和那具尸体的关系。真要说的话,他们俩也不过是属于[眼熟的路人]的范畴。
一年以前在中原中也尚未加入黑手党之前,在他们还在游戏厅里打街机的时候,中原中也曾经靠在他耳边轻轻吐气,告诉他那间游戏厅其实算是一个情报交换所,里面的人则大多来自于擂钵街。
他见过的那具尸体,就是那个曾经被中原中也在街机游戏上虐了十八次却越挫越勇的家伙……直到太宰治把那家伙从中原中也对面的街机上挤下来。
没想到再见面的时候,竟然是以这样的方式——其中一方主动将自己隔绝在整个世界之外,而另一方则正处于死者的范围之内。
中间间隔的时间,也不过只有短短一年而已。
沈悦欢闭了闭眼,转身抬脚跟上了那个发尾带着点白色的黑发少年的脚步。
有人喊这个少年的名字。少年的名字是芥川。
那么芥川……芥川什么呢?
擂钵街这个只有野草和羊的地方……居然出人意料的出了一只拥有着狼性的野犬啊。
*
太宰治从宿醉中醒来。
他折断手机卡,把手机也丢进河里之后转头就去了一家名为Lupin的酒吧。
在龙头战争中和他熟悉起来的织田作之助和坂口安吾都不在,而且酒吧老板因为已经相当熟悉他的骚操作,斩钉截铁地拒绝了为太宰治调制他点的[洗洁精加牙膏薄荷鸡尾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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