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卢克居然没有站在他这边。
他这人性格其实不太正常(或者说,这年头贫民区挣扎着长大的孩子也没几个性格是正常的),属于那种我看你好,你就哪都好,做得不好,我也能帮你找到理由;但我要是看你不好,你就哪都不好,做得好,我也能挑出毛病的典型。
所以,说谎后遗症又一次出现。
由于阿尔这个狗翻译,长期在西尔维夫人和卢克中间搅混水,胡乱翻译双方言论,直接导致卢克始终天真地认为,西尔维夫人和他姥姥一样,是一位可亲可近可敬,善良淳朴,而且还眼光超好(瞎)到能喜欢和欣赏自己的好夫人。
于是,听了这番抱怨后,他不仅没安慰好友,还冒出一句疑问:你把她一个人丢医院了?
阿尔不禁愕然:啊?你说丢是什么意思?这话我实在不懂,难道还是我的错吗?
我并不是指责的意思,你当然是好意,可照顾人不是砸钱就可以的呀。
哦,那请问,要怎么做呢?
你得关心她啊!你想想,她怀着孩子要生了,丈夫不在了,儿子也不在身边,无依无靠,孤苦伶仃,身边一个认识人都没有,哪怕是在医院中被照顾,可毕竟是陌生环境,周围还都是陌生人,内心一定是极度不安和彷徨了。
你这话说得真是太有道理。
阿尔不禁为他鼓掌,连连点头称是:全是我的不对啊!但凡做了圣人,那就是不能抱怨一丝一毫的。哪怕圣人明明也是孤苦伶仃一个人,一天到晚还得绞尽脑汁地卖力气赚钱养家呢,但偶尔疏忽、没关注家庭成员的心理健康问题,就是不对的,是该受谴责的。
卢克一下子急了,像是蒙受不白之冤一样地嚷起来: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行啦,行啦,说这些没意思,圣人还得去上班呢。阿尔极为气人地这么说完,转身就走。
卢克气得都快哭了,想追,却突然听见他姥姥好像在屋里喊他,这么稍一迟疑
等他再追出来的时候,阿尔早跑没影了,一时垂头丧气,仿佛浑身都没了力气。
另一头,阿尔却没那么生气。
他只是心情不好,没良心地拿小伙伴撒气罢了:唉,做人真是太难了。
好在不管是高龄产妇西尔维夫人,还是年幼的弟弟妹妹都已经安排妥当,总算没了后顾之忧。
阿尔便揉了揉脸,让自己重新展现出一种积极向上、精精神神的工作状态来。
等到了米尔森先生租赁来排练的小剧院,果然没有一个人发现他有什么不对劲儿。
克莉斯还拉着他挑剧里要穿的裙子,很是娇媚地问:你过来瞧瞧,这两条裙子哪个好?苋红色的会不会显得我老气?勃艮第酒红是不是更好一点儿?
阿尔看着明明一样的红色,呆了两秒。
他假装认真地看了又看,才一本正经地指着苋红色说:那就选这个勃艮第酒红吧。
克莉斯不禁挑了挑眉毛,慢条斯理地把两条裙子重新收好,一句废话没有地扭头走了。
场内先是沉默。
然后,一阵轰然大笑。
等知道自己搞出了一个怎么样的笑话后,阿尔也没什么不好意思。
他脸皮颇厚地寻思:作为一个男人,分不清苋红和勃艮第酒红,应该也不能算是什么该下地狱的大罪吧?
接下来,就开始进入工作状态了。
剧组中的舞台监督将一个小册子递给阿尔,里头有着剧组中每一个人的联系方式、家庭住址和如果因故不能来,需要找谁的紧急联系人,除此以外,还有近期排练的计划表和每天的日程单,以及一些剧组的规矩,诸如,不能在公共领域吸烟,不能带外人来看排练什么的。
一切都被安排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由此可见,这绝对是一个经验丰富且成熟的剧组。
阿尔于是不再费劲儿想自己该做什么,直接翻到本周日程单那几页,查看今天的行程,发现接下来的工作是参加剧本通读会。
其实,剧本通读会一般都会在演员们排练的第一天举办。
一来,是让大家熟悉剧本内容,二来,是让演员、以及工作人员们都能熟悉彼此。毕竟,如果进展顺利的话,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内,这些人都是要聚在一起工作的,总不能互相之间连名字都叫不上来吧。
不过,由于男主角迟迟没有就位,这项活动被拖延到了现在。
想到这里,他不再到处乱逛,直接去那间充当临时会议室的屋子,等着剧本通读会开始。
在这间屋子里,舞台监督正指挥工作人员摆放椅子。
摆放也是有讲究的。
通常是要把椅子围成一个圆形。
这样可以清楚地看到每个人的脸,同时也是向大家传达一个道理:
这是一个民主的剧组。
不管你是群众演员,还是主要演员,对剧组来说,都是一样重要。
没有什么所谓的等级划分。
大家理应彼此团结、互相尊重。
这种讲究毫无疑问是一种很优良的传统。
但实际上,等级这玩意儿根本没办法用这么简单的规则就抹消,所以
你来得太早了。
舞台监督一见到阿尔进来,好心且隐晦地提醒了这么一句。
若真是个新人剧作家,大概根本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甚至领会不到他的好意。
但对于上辈子一直从底层混上去的阿尔来说,却立刻懂了。
因为参加会议也是有着一套行为规则的。
先到场的自然是舞台监督和工作人员,接着是次要演员,然后,是主要演员,最后,才是导演、制片人、剧作者。
偶尔的例外情况是,剧组有一个份量特别高的明星。
作为明星,自然是有权利最后到场的。
虽然这些规则多半都是纯属没事找事干,人为设限。
可有时候不得不承认,每个圈子都有着独有的一套生存法则。
不赞同,可以不遵守。
但没必要假清高地把别人好意拒之于外。
所以,阿尔虽没把这套规则当一回事,却还是朝着舞台监督微微欠身,感谢他的这份提点。
舞台监督沉默地点点头,也没有要继续交流的意思。
但阿尔这样的表示,代表自己的好意得到了回报,他心里还是很舒服的。
之后随着一阵欢声笑语,演员们鱼贯而入。
大家看见早到的年少剧作家挺惊奇,但想到他的新人身份,以为他不知道规矩,便纷纷向他投以一个友好的微笑。
米尔森先生他们随后赶到的时候,阿尔已经和剧组所有演员都混熟了。
等所有人全部就位,屋子里一片安静后,汉克李导演便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用鹰一般犀利的目光逡巡全场,确保每个人都集中了注意力,才郑重其事地拿出了剧本,认真且严肃地念道:第一幕,第一场
阿尔一阵恍惚,一时间竟分不清前世和今生。
但事实上,不管经历多少次,每当听到自己创作的故事被坐在一起的演员们,你一言我一语地朗诵出来,他都能像是小孩子得到玩具一般,绿眼睛亮晶晶,暗地里兴奋到不能自已:啊,真好!听啊,都来听啊!这是我创造的世界!
作者有话要说:
PS.我昨天改了一个BUG,阿尔已经十四岁了,他爸爸去世大约在九月份,当时西尔维夫人差不多怀孕一个月左右,之后倒卖戏票,又折腾剧本,十二月早过去了,所以,他现在是十四,再转年就十五了(倒卖戏票只是附近几个街区,生意没那么大,才没用多少时间)。
再PS.常看我文的读者知道,我时间线方面经常一团糟,昨晚努力计算时间,算了好久好久,生怕一个写差,让西尔维夫人生个哪吒出来,那对我真是太残忍了。
第28章 贝儿:我恨不得打杀了他
在剧本试读会后, 作为一名别人眼中的新人剧作家。
阿尔以一种令人震惊的速度,飞快上手了所有工作。
本来已经提前做好费劲配合一个外行新手,放慢速度, 一点点儿向前退进心理准备的汉克李导演,差一点儿没跟上节奏, 一时颇为愕然。
要知道, 这位生性古板的导演,以前可一向不怎么欣赏所谓的少年天才。
他脑子里有一种极偏见的念想:[如果一个人没什么天赋, 可老实听话, 勤勤恳恳, 加上适当的教育培养,反而是极容易被教导成才的;但如果一个人有那么几分不错的天赋,肯定会仗持才华, 不专心做事,加之年少轻狂,难免做些少年人不知自爱的丑事, 虽在短时间内也能得上几分薄名,可终不会持久。]
所以结论就是, 天才一定不靠谱。
在他想来, 这次要合作的少年剧作家,应该也是这种有几分天赋, 但多数时间要给人添乱的所谓天才了。毕竟,理论不等于实践, 别看剧本写得天花乱坠, 可等到了正式排练时,只怕还是拖后腿居多,少说也得花上几个月时间, 才能渐渐跟上大家的节奏。
可谁知,到了正式排练的时候,无论是演员表演,还是编曲、布景到灯光设计的讨论
不管他说什么,阿尔都能跟上。
而且,其反应速度绝对能称得上是一句才思敏捷。
甚至偶尔灵光一现,还能提出一些极为不错的见解来。
这些见解,倒也不是说多么精通,或者达到什么专家水准。
只不过是对种种舞台元素的巧妙拼排和运用,可那股子熟练劲儿,竟完全不像是新手,反而像是已经在这个行业中浸淫了十来年的样子(阿尔:你真相了)。
难道这世界上真有生而知之的天才?
汉克李导演和阿尔合作短短几周后,半辈子坚持的世界观就这么哗啦啦地碎成一地残渣。
上帝,这小怪物从哪冒出来的?他私底下问好友。
米尔森先生很莫名其妙:什么叫从哪冒出来的?
他是人类吧?或者说,他是正常出生的吗?
见了鬼了!你这叫什么话啊!!不是正常出生,难不成是鹳鸟送来的【注1】?
我的朋友,这不是再开玩笑!
汉克李一脸严肃,还很不耐烦地问:多年老朋友了,你就跟我说实话吧!
说什么实话?
米尔森先生这一刻非常懵逼。
全能的主啊!!你这时候还瞒什么?
汉克李导演接下来便气恼地发出了一连串质问:我才不信有什么真天才呢!你说,阿尔那小子到底是你从哪请来的啊?他是不是家里有长辈也是咱们这个圈子的,或者是哪位大家从小教导出来的?身后一直有人暗中指点?是不是他一出生就有人在旁边念《哈姆雷特》、给他放贝多芬命运交响曲,是不是张嘴学的第一句话就是Uneasy lies the head that wears a crown.(戴王冠的头是不能安于他的枕席的【注2】)?
米尔森先生哭笑不得。
他不禁感叹了一句:亲爱的朋友,我认识你这么多年,才知道你是如此幽默。
因为这根本不合理啊!
汉克李导演一脸受到巨大冲击的抓狂:他才十四岁,又写剧本,又写乐谱,还写歌词好吧,那些歌曲其实称不上经典,可他跑去和咱们的音乐总监,还有马特那家伙凑一起修修改改,居然也十分契合剧情和角色了。更可怕的是你知道吗?昨天午休的时候,他和乐队那帮人又凑一起玩,随手拿起小号就像模像样地吹了一段,嘿,吹得还很不错嘞!好了,你告诉我,一个才十四岁的人怎么能同时会这么多东西?
米尔森先生一边想,一边摘下眼镜擦了擦,可想了半天似乎也说不出什么道理来:可能
可能他把眼镜重新戴上,喃喃地说:可能是上帝终于眷顾我了。
(汉克李导演:骗人,明明我对上帝更虔诚,他怎么能只宠你,不宠我?)
另一头,阿尔正边看演员们表演,边拿笔在剧本上认真地写写画画做标记。
以他一贯的谨慎而言,其实本不该在汉克李导演面前露出那么多马脚。
但有些事情根本没办法隐瞒。
简单举例来说,在排练过程中,假如他不发表一番真知灼见的话,剧本中一个原定情节也许会被汉克李导演以不符合情理而删掉了,但那一部分很可能恰恰是他最为喜欢的一段。
不管是什么行业的创作者,都没办法容忍自己的作品被其他人随意涂抹、更改。
这就像女人绝对不允许审丑化妆师动自己脸一下的!
面对这种非常有可能会出现的问题
继续隐藏起自己的才华,纯粹是在自我折磨。
阿尔最终放弃:见了鬼了!
他喃喃自语:我就认了自己是个天才能怎么着?这年头,难道还会有人会因为我是个天才就把我给杀了吗?所以我到底在怕什么啊?就算是哪天没了上辈子的记忆指路,我不还比别人多了十来年的时光吗?大不了接下来的十年,我都去好好学习唉,想想我上辈子那么蠢,最后也能慢慢熬出头,是不是证明我也有点儿天分?
这么想了一圈,又在内心给自己加油打气了一番后,他没再刻意去隐藏什么了,转而一门心思地想把今生搞出来的第一部 音乐剧搞得尽善尽美。
与此同时,汉克李导演在找好友发了一通牢骚后,也随之改变了原本对待这位天才少年剧作家的轻视态度。他不再独断专行,而是将排练中遇到的问题收集起来,在事后,同阿尔和米尔森先生一起讨论、研究,并进行相关的变化和调整。
通常来说,整部剧的思想内涵、音乐风格和剧情主线全是阿尔的领域;舞台演员的表演属于汉克李导演;商业运作和音乐剧的具体制作则是米尔森先生这个制作人要负责的事。
看似互不相干,可实际上彼此互通交融,这就意味着必须紧密合作,才能达成最好的效果。
但每个人的想法不同,合作过程不免总会出现争执。
这个过程在外人看来是极为有趣的。
三个人经常性地唇枪舌战、据理力争,甚至拍着桌子互相大吼。
尤其是阿尔气急了会跳起来(因为个子矮,被俯视得着了急)。
恋耽美
[重生]剧院之王——向家小十(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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