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隆安这一矜持,和明公主就给架到墙上去了:我是固伦公主啊,还是新婚的姑娘家,你不主动,难道让我舍了面子去倒贴吗?
当然了,七额驸也没“蠢”到家,他是用心良苦,并不是对媳妇有意见,新婚冷落妻子不是男人应该做的事儿,驸马冷落公主,打的就是皇家的脸面。发扬将门风范,福隆安坦诚相见的说出了自己的打算:我喜欢你,盼了多少年都怕娶不到你,所以我现在特别高兴,但我也不想吓到你,我愿意等着,有一天你觉得我可以做你的丈夫,咱们再做名副其实的夫妻。
这个丈夫,憨是憨了一些,倒也迂直的可爱,和明公主感其用心,欣然答应下来:“听你的。”
小两口有了自己的计划,唯一忽略的是四周关注着他们的几十双眼睛——以及这些眼睛后面的两个妈。
岳母那头还能稳得住,富察家则是另一番局面。
新婚次日,和明公主很给面子的主动提出去给富察家的长辈们敬茶。
傅恒不管内务,纳喇氏见新儿媳笑意温存,心中不免松了一口气,等听说和明公主的眉毛都由舞刀弄枪的儿子亲手描画,生生把心中的疑问给咽了下去:别是生手上路,他们不知道洞房是怎么回事儿吧?呃!公主是姑娘家,宫里教导有限,最要紧的一句话肯定是“你随着额驸的意思做就行了”——问题在于,福隆安自己也是冰清玉洁的在室男一枚,这个就——
现在派个通房丫头去亡羊补牢?那就跟福隆安在大起时无缘无故给了宗亲王一记耳光性质等同,不用皇后出手,皇帝先就要把富察家削的连去宁古塔的资格都没有;若是静观其变,赶明儿公主进了宫被皇后问起来,照样没法交代——羞辱公主和冷落公主是一回事儿啊!
母亲生其忧,儿子服其劳,纳喇氏只能暗示长子:你去教教你弟弟。
福灵安很快有了回音:“您放心,二弟有他自己的权衡,公主也是愿意的,宫里不会问罪咱们家。”
除了没圆房,耳鬓厮磨、对饮颂词、弈棋弓射,小夫妻一样没有少干,寒苓哭笑不得:“他可真是体贴!”
和明公主也笑:“您该信得过富察氏的家教。”
“不管怎么说,你们好好过日子,我不催,你公公婆婆还盼望多抱孙子呢。”闺房之事,当娘的不必干涉太多,“相处了这几日,福隆安可能切合你的心意?”
“额娘,其实这事儿还得怪到您的身上。”和明公主嗔道,“您当初总拿表哥说事儿,福隆安能不吃心吗?保不齐他还以为我对长林表哥有心呢。”
“你和长林是一类人,两个聪明人扎堆过日子真不是什么好事儿。”寒苓拍拍女儿的手,“你是中间的,下头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要我操心,我又是皇后,等闲分不出精神来,今后好好的,把自己日子过的熨帖就行了。”
以弘历的视角来说,和明公主是他最容易忽视的一个孩子(相对于其他嫡子嫡女),寒苓倒该觉得庆幸,这个女儿没有生成男儿身,保不齐还是他们夫妻母子的福气。
以和明公主的地位和心智来说,完全不需要当娘的多生忧虑,寒苓此刻的关注重心已然转移到了前朝。
这也是祸起萧墙的束缚之处。
如果寒苓只生了永玺一个儿子,那就没得说了,谁敢上前染指储位,爪子也剁了他的,问题的关键在于,永珏也是自己十月怀胎、辛苦产育的亲骨肉。
现实面临的问题,寒苓习惯到书中去翻查答案,和她处境相近的著名前辈有三个:汉光武帝元配阴丽华、隋文帝皇后独孤伽罗,宋英宗嫡妻高滔滔。
阴丽华算是继后,但人家是正经元配,元后郭圣通在明面上又是因罪被废,这一点是寒苓比不了的,独孤伽罗和高滔滔承揽了皇帝丈夫全部的生育工作,真要代入,自己倒像独孤伽罗和阴丽华的结合版:名分上有瑕疵,儿子的出身最高,保不准有扮演黄雀的妃嫔皇子趁虚而入,当前的主要矛盾冲突却是来自于内部——
“杨勇!杨勇!杨勇!”寒苓摇着扇子份外头疼,“儿子啊——”
成霜知道自家主子在为儿女之事烦恼,正想入内开解一二,转头看见张雷趋步走到门口,因向他问道:“怎么了?”
张雷喘吁吁地说:“愉妃娘娘打发人报信,五福晋要生了。”
永琪在圆明园中没有下榻的居所,仗着父宠,别院与长春园毗邻而建,西林觉罗氏产期将至,寒苓便恩准愉妃挪去照应,如今瓜熟蒂落,自然要报给中宫知道。
“摆驾!”寒苓的注意力顺理成章转移到了儿媳的肚子上。
西林觉罗氏头胎生产,多少有些艰难,疼了一夜才把丈夫的嫡长子生出来,愉妃抱着孙子大为欢喜,手忙脚乱的捧给寒苓瞧看:“主子娘娘,这孩子壮实,听着哭声都是有力量的。”
“是个有福相的。”寒苓扶住张雷起身,因向永琪说道,“打发人给皇上、太后报喜,你去门口,跟你媳妇说两句话,可是辛苦她了。”
永琪满脸喜色,先与嫡母行了礼,又向生母道声辛苦,这才依命行事不在话下。
愉妃便对寒苓说道:“还请主子娘娘早回銮驾,等永琪家的出了月子,臣妾带她去给主子娘娘磕头。”
五阿哥添了嫡长子,对愉妃一系而言是天大的喜事,于后宫倒是轻易掀不起水花来,原因无他:这孩子不够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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