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怪不得你。”弘历松了一口气,因又说道,“既是如此,把贵妃抬回寝殿,让她好生养着,朕这里有皇后照看,不必再来伺候了。”
即至晚间,金贵妃果然醒转过来,又召刘瑞林把问一回脉息,与皇后所言并无二致,这才安下心来仔细调理不在话下。
一连憋闷半月,弘历既觉无碍,因向寒苓百般央求,意欲出宫散心,抒发胸腹之间的憋闷之气。
接连教皇后回绝数次,祥嫔不免卖好求情:“主子娘娘,万岁爷自从生病,一直窝在寝殿不能出门,自然是憋屈的狠了,咱们服侍万岁爷就近走动,想来是不会有什么妨碍的。”
舒妃亦加附和,寒苓勉强答应:“就在宫外走一走吧!”
皇帝皇后,外加舒妃、祥嫔,四人正观山色,前头听得一片吵闹之声,弘历不免蹙眉问道:“怎么回事?”
协管防卫的护军参领使近前启奏:“奴才奉旨巡营,拿到了行迹鬼祟的贼人一名,他自称是果郡王府的家人,奴才要抓他拷问,世子爷强要作保,这才惊扰了圣驾。”
弘历便问侄子:“是这样吗?”
永瑛慌忙辩解:“被捕的图中确实是六叔府上的家人,奴才早前也是与他见过一面的,不意施参领小题大做,必要将他提去审讯一番,奴才担心伤及六叔体面,这才上前阻拦了下来。”
弘历即问当事参领:“你怎么说。”
参领腰背挺直:“皇上降有明旨,直至圣驾回銮,不许行在与外头私相传递,奴才不过是奉旨行事,请万岁爷明察。”
寒苓看了低眉敛目的永瑛一眼,因向弘历笑道:“臣妾怎么觉得,这为将军有些强项令的意思。”
“原来你不认得他。”弘历不以为忤,“早年郭罗玛法无诏入宫,奉了你的懿旨,将郭罗玛法挡驾的正是你眼前的这位强项令。”
“竟然有这样的事。”寒苓恍然大悟,“皇上果然识人,这样忠心不二的奴才,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第二个的。”
迂直有迂直的好处,施钎的性情,搁哪儿哪儿都不能讨喜,像踢皮球一样被上官转来调去,又因是在御前挂了号的人物,轻易不能开罪于他,有一路圆滑的上官,为了早日送他离开,保不齐便以明升暗降作为幌子,不过十来年光阴,施钎一口气升了两品三级,皇帝就喜欢这样的人,听说了他的几件轶事(其实是施钎的上官拐弯抹角给他上的眼药),反倒赞许他“直心办差、不事圆滑”,过不许久,亲擢施钎为正三品护军参领,那些瞧不顺眼的也就更加不敢轻易得罪于他。
永瑛刻意嘀咕一声:“一个不知变通的老顽固罢了。”
弘历并不理会永瑛,因向施钎吩咐道:“把人带了来。”
图中的行囊中不过是一些日用的药材并家居常服而已,寒苓往地上瞥了一眼,忍不住惊赞出声:“咦——”
弘历一怔:“有不妥的地方吗?”
寒苓问道:“这是娃娃参吗?”
祥嫔双眼一亮,却听图中回道:“娘娘圣明,听福晋说,这株人参长成人形,俗名就叫娃娃参。”
弘历便问:“娃娃参如何?”
寒苓解释道:“早前给永琪调理身子,就差这味娃娃参入药,当时遍寻不得,多少觉得有些遗憾,赶早一年,无论如何也要为永琪向果郡王讨了来,如今永琪是用不到了,该是果郡王的就是果郡王的,定数如此,半分没有差错。”
弘历便不言语,却有弘曕昨晚值夜,梦中听到消息,慌忙赶了过来,弘历颇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因向寒苓说道:“朕累了,咱们回去吧。”
过不一时,宫监入内通传:“万岁爷,果郡王求见。”
弘历吩咐一声:“叫他进来。”
弘曕捧着一个木盒,行礼起身后赔笑道:“因见皇上大病初愈,臣弟特意打发家人将珍藏的人参和首乌取来,不料触犯禁卫,敬请皇兄笑纳,成全臣弟的忠孝之心。”
弘历淡淡一笑:“你的心意朕领了,这样好的东西,自己留着便是,朕还能缺了药材不成。”
弘曕忙道:“东西再好,皇兄也未必看在眼里,不过是臣弟的一片心意罢了。”
弘历看向寒苓:“如此说来,朕还不能不收了?”
寒苓笑道:“娃娃参是百年难遇的地宝良材,皇上新近康复,若是轻易服用,一旦不能消解药力,反倒虚不受补,于龙体有所妨碍,臣妾的意思,贵妃为侍疾受累,皇上若能借花献佛,助贵妃恢复元气,也算是承受了果郡王的一番美意,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弘曕赶忙附和:“皇后娘娘说的极是。”
“罢了!”弘历点一点头,“你的好处,朕记下了。”
“臣弟谢过皇兄恩典。”弘曕暗自舒了一口气:福晋好心办坏事,差点儿为了一株人参把一府的前程都给搭进去。
李玉不免提醒弘历:“皇上,果王爷还送了一支首乌。”
弘历正要说话,却听寒苓轻咳一声,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一眼瞥到祥嫔眼巴巴盯着李玉手中的木盒,心中不免觉得好笑:“赐给祥嫔罢!”
祥嫔勉强谢了恩典,正在失落之际,却听寒苓吩咐道:“舒妃去看看永珏永瑆,祥嫔代皇上和本宫去瞧瞧贵妃,正好把娃娃参送过去,就说是皇上的吩咐,教太医全须熬了,伺候贵妃服用,原该十日养好的精神,不过三天便能大好了,了却皇上一桩心事,本宫自然为他们请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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