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说是勉强,概因和明公主主动请命,也出现在了此次的狩猎队伍之内。
和明公主的骑射工夫出自宗亲王教导,又因姿容出众,作为头一遭在外臣面前下场露脸的金枝玉叶,实在为皇父挣足了脸面。
知道和明公主尚未指配婚姻,诸部王公多有求娶之意,弘历笑道:“七格格为朕爱女,又系中宫嫡出,深为皇太后宠爱,朕自不忍,将她轻易许婚。”
含苞欲放的年纪、清露着花的相貌,金枝玉叶的身份,寒苓怎么想都不认为二闺女适合在外臣面前抛头露面,和明公主自己当着皇父的面请命:“总不能教外臣觉得,咱们大清的公主都只会窝在闺房中绣花吧?”
弘历壮其志,因向寒苓说道:“旗人的格格,本不必与汉人女子一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寒苓并不松口:“秋祢会盟,皇上若酒醉情迷,随性把七丫头许配于人,所谓君无戏言,臣妾再是不肯,如何教她免步五儿后尘?”
弘历只得许诺:“她的终身,你不点头,朕不许婚,这也算君无戏言,你总该放心了吧?”
寒苓重点警告两个大儿子:“照应好了妹妹,她有闪失,你们也不用回来了。”
和明公主这才得偿所愿。
这种安排殊为妥当,永珏的两个跟班,一个是自幼的伴读福隆安,另一个是表弟兼妻弟长林,不管是作为表兄抑或是储备未婚夫,他们都有义务驱赶试图在和明公主周围展露风骚的雄蜂公蝶。
福隆安自己就灰了心,论骑射,长林不输给他,人家还能与七公主和唱几首应景的诗词,哪怕把力气用在满山的飞禽走兽身上,赢了也不见得有多光彩——长林比他小了一岁!
永珏没弄明白远在京城的亲妈是打的什么算盘,想了半天不得要领,因向随侍问道:“去看看,福隆安和长林在忙什么。”
随侍很快便有回音:“富察二爷在饮酒,那拉大爷在画画。”
永珏想了一想,站起身吩咐一声:“去看看七妹——”
没有外人在场,提到表兄的和明公主相当坦然:“九哥,据你看来,阿玛还会对辉发那拉氏再施恩典吗?”
“按理不会。”永珏顿了一顿,“但长林确实出众,如果你愿意,额娘也许会出力促成。”
和明公主莞尔一笑:“九哥,你愿意谁做我的额驸?”
“我觉得——”永珏猛的反应过来,“不管是哪个有福做了固伦和明公主额驸,都没有胆量亏待爷的妹妹。”
和明公主将宣纸放了回去:“九哥说的对。”
永珏转头安慰发小:“七妹没有高看长林的意思。”
福隆安这才恢复了斗志:富察家的海东青,总会有舍弃不掉的骄傲的。
殊不知,和明公主是有自己的打算的。
十月初圣驾回京,和明公主在请安时顺理成章被母亲拉着说了一些体己话:“现在能交个底儿了,你怎么忽然就生出了随驾秋祢的念头?”
和明公主低下头:“额娘,外头传言,您有意在五表哥和富察侍卫之间选一个做女儿的额驸,女儿就是想就近看看,哪个是更适合女儿的人选。”
“嗯?”寒苓心下一紧,“所以呢?”
和明公主犹豫了一下:“额娘,我不想留在京城。”
寒苓大为吃惊:“你怎么会有这样的念头?”
和明公主并未直接答复:“额娘,自太宗皇帝为始,公主抚蒙已为定例,像三姐、和婉姐姐,他们虽然留在京城,在草原上是拥有自己的直辖旗地的。”
“此一时彼一时,从前的公主要远嫁是因为——”寒苓猛地反应过来,“他们两个,你一个都没有看上?”
“额娘!”和明公主嗔怪道,“他们好不好,哪里是女儿能够品评的?”
寒苓松了一口气:“你不要弄鬼儿,实于我说,他们有不好的地方让你觉察,我自然有补救的法子替你绸缪。”
“额娘——”和明公主低下头,过了许久方才问道,“您会失宠吗?”
寒苓茫然问道:“怎么说?
“这次木兰秋祢,女儿留意了一下,讨好九哥的人和讨好四哥的人一样多。”和明公主仰起脸来,“额娘,国无外患、必有内忧,女儿不愿意在两个哥哥中间左右为难,五表哥是九哥的妻弟,富察侍卫是九哥的伴读,哪个都不是女儿的合适人选。”
“你担心祸起萧墙破金汤?”寒苓眯了眯眼,“或者是担心额娘没有保全你们姊妹的能力?”
“额娘,您现在的处境,应该用八个字形容。”和明公主脸色一正,“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寒苓苦笑道:“能看到这一点的,也只有额娘的小七了。”
和明公主双眸发亮:“额娘,您不怪我啊。”
“你说的没有错,额娘为什么要怪你呢?”寒苓摸了摸女儿的脸颊,“但额娘还是希望你能留在京城,过好自己的日子,不要辜负婉妃对你的一片爱护之心,也算弥补了额娘对富察家的亏欠之心。”
和明公主心中一动:所谓亏欠之心恐怕另有所指,宫中传言,悼慧太子与悼敏皇子所以过世,一大原因是昔年的孝靖皇后与富察家对额娘缺乏信任,额娘既然这样说,恐怕还有难为外人所道的隐情深藏心中。
寒苓不妨把女儿的心愿摆到明面上说给丈夫知道:“七丫头有些海蚌公主的志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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