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霜还为寒苓发愁:“主子,这是您总管六宫的头一年,偏偏宫里有这些事,加上国丧,年节的轻重都是无从拿捏的。”
寒苓点一点头:“说到这儿,你提着我,赶明儿各宫主子过来请安,我教她们拿个主意出来。”
接连几场变故,当下的六宫瞬间变得萧条下来。
潜邸旧人中,除了寒苓这个皇贵妃,只有苏贵妃、愉妃、嘉嫔、婉嫔四人尚在,再往后,依照资历,依次为怡嫔柏氏、西林觉罗常在、魏常在、舒嫔、陆常在、巴林贵人、索绰罗贵人、林常在、白常在、揆常人,怡嫔早已没了翻身机会,日常出动的便是十四位妃嫔,舒嫔家世显赫,又是一宫主位,说话颇有底气:“依嫔妾看来,亡者已然故去,生者只管尽心便是,又有两宫皇太后在堂,所有节礼只管热闹,赶逢祭祀之礼倍添恭敬也便是了。”
寒苓叹道:“舒嫔的法子最是持重,本宫另有他虑,虽说皇上没有直言,将先皇后孝期守足二十七个月,毕竟吩咐钦天监将大阿哥的婚期定在周年以后,体念皇上追思之意,咱们尽可俭省行事,只恐委屈两宫皇太后,反倒教皇上背个侍母不周的罪名,你们说呢?”
嘉嫔欠身说道:“娘娘是摄六宫主,又得万岁爷倚重信任,这样的事,原不必与我们姐妹商议的。”
“嘉嫔,你多虑了。”寒苓淡淡一笑,“不是本宫拉你陪绑,本宫自思,先皇后在时尚不肯于后宫事务一言独断,本宫这个皇贵妃岂能跋扈太过?左不过听听你们的意思,免得本宫一时思虑不周而已。”
“嫔妾不敢!”别看没了皇后慧妃两座大山,嘉嫔半分不比从前轻松,她做嫔时愉嫔是答应,如今愉嫔封妃,她还没挪动位置,明摆着有人从中作梗:形势比人强,心中再不甘愿,这口气也只能忍了下来。
“罢了!”寒苓打个哈欠说道,“还有件事,皇上为追思先皇后,有意封闭长春宫,或为和敬、和晴公主闺居之地,魏常在即日挪迁,就往永和宫同嘉嫔作伴吧!”
嘉嫔与魏常在起身应诺,寒苓又道:“贵妃和愉妃留下,本宫有话要问,你们都散了罢!”
“我这里有两件事需得你们预做准备!”待等清场完毕,寒苓打开话茬,“皇上漏了口风,有意在三阿哥指婚后把苏氏一族抬入满军旗下,你向娘家递个话,这几年需得更加谨慎,别给外臣抓了把柄,教皇上施恩难做!”
“是!”苏贵妃知是寒苓人情,喜不自胜向她道谢,“臣妾与永璋必不辜负皇上和娘娘的恩典,日后加倍用心,为皇上、为娘娘分忧解难!”
“你我之间,不必如此见外。”寒苓说道,“这是皇上的意思,孝靖皇后驾崩,皇上为了整顿朝政纲纪,自要树立公正无私的榜样出来,平白教大阿哥和三阿哥受了委屈,嘴上虽是不说,心中不无悔意,我不去提,他自己也惦记着补偿,虽然如此,三阿哥毕竟年幼,你将这里头的机窍关节说给他听,别教孩子想不开,与皇上生了嫌隙反为不美。”
苏贵妃忙道:“臣妾明白,父母为子女,必计之长远,皇上便是斥责永璋,其中也是维护的意思居多,经了这一遭,外臣自然消去利用之心,永璋哪怕现在觉得委屈,再过两年成家立业,自能明晰皇上的良苦用心。”
寒苓诚心而赞:“几时我能有贵妃这份通透,皇上许要少些肝火怒气的。”
苏贵妃含笑归座:“娘娘过誉了!”
寒苓又把视线转向愉妃:“五阿哥开春读书,皇上夸他天赋极好,日后必要严挑师傅、精选陪伴,你这里有能信重的娘家甥侄,不妨赶早报备皇上候选听用,以免临急仓促,教五阿哥白受委屈。”
皇子之中,以四阿哥永玺资质最佳,已故悼慧太子与永琪约量齐观,愉妃答应的毫无压力:“娘娘提醒的是,等臣妾问明回来,还要借重娘娘为臣妾求取恩典。”
“这个自然!”失去了共同的敌人,寒苓还得规避自己阵营翻脸掐起来,尤其在弘历为了巩固永玺的地位、以不孝之名剥夺永璜、永璋继承权的前提下,更应注重与两个盟友打好关系,“闭门说句私房话,儿女都是还不清的债,外头只看咱们的光鲜,哪里知道其中的艰辛苦楚,就如孝靖皇后,不是悼慧太子与悼敏皇子先后夭折,她也不至于舍下两位公主抑郁而终。”
愉妃颇为隐晦地附和道:“孝靖皇后若是把那份防人之心搁到高氏身上,两位阿哥大约也不能得着您的一句可惜。”
后宫三人团闲话了半晌,顺利与丈夫碰上面,苏贵妃和愉妃心满意足地起身跪安,弘历问道:“你们聊什么呢?竟是这样尽兴?”
“后宫的女人,除了念叨皇上、念叨膝下阿哥,大约没有别的话能说。”寒苓反问道,“你的脸色也不大好,谁又惹你生气了?”
“鄂尔泰殁了!”弘历眉宇稍霁,“西风压倒东风,张廷玉且该得意几天的!”
“可惜了,先帝也说,鄂尔泰是少有的能臣。”不是寒苓见机快,差点儿让鄂尔泰拉起一支嫡子党来,虽说后头有讲和的默契,皇贵妃娘娘毕竟是妇人心性,多少还是有些芥蒂的,“话又说回来,鄂尔泰固然能干,大清朝人才济济,没了他,自然还有好的替上,这点子事儿并不值得你烦恼,至于张廷玉,他再得意,还能在你面前露出爪牙来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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