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剑带鞘裹挟着冷风,啪得一声抽在了林知意的腰上。
仅一下,那腰就宛如被人生生碾碎一般痛楚难忍,一口鲜血不受控制地喷了出来,林知意腰身一软,狼狈地躲闪,可身后的剑鞘似牛皮糖一般,紧紧黏着他。
不管他躲到哪里去,剑鞘都如影随形。
这一剑是替星阑打的,他几度救你于危难,替你承受苦痛,你却恩将仇报!
啪
这一剑是为见欢打的,他待你如亲兄长一般敬爱有加,你却拿他要挟本座!
慕千秋寻常不太爱说话,很多时候都比较沉默,只有阮星阑插科打诨的时候,他才会多说几句。
眼下一字一句,宛如平地惊雷一般,狠狠敲在林知意的心头。
一时间,竟不知是皮肉疼,还是良心更疼。林知意痛楚难当,鲜血自口中溢了出来,才一抬头,一只手就钳了过来。
慕千秋抬起他的下巴,冰冷冷的,不带一丝感情地质问:林知意,你以为你吞了一颗梼杌内丹,就能轻易挑战本座了?本座不妨告诉你,你还差得远。
凤凰才一脱困,便飞身下去,欲将阮星阑救出来,提剑就要破阵。
但缚龙阵焉有那般好破,便听铮铮几声,长剑几乎被震得脱手,小凤凰破口大骂道:可恶!难道今日我就救不下你了?
阮星阑从未想过,原来凤凰也会不顾一切冲过来救自己。心头一热,忙道:你别动,当心伤到你了,我不会有事的!
可恶,可恶!
凤凰非但不听,反而极暴躁地野蛮破阵。
此阵本就是用来缚龙的,又有白璃与云景的鲜血为祭更加凶险,就连慕千秋一时半会儿都无法破阵,更何况是小凤凰。
便见他初时还破得有章有法,后来就是乱砍乱刺,虎口崩裂,鲜血顺着剑刃蜿蜒流下,他也浑然不知道痛似的,赤红着眼睛,一刻不停地破阵。
便听砰的一声,凤凰被流窜的符咒所伤,捂着胸口倒退几步,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瞳孔骤缩,阮星阑失声道:凤凰,你
可恶,想不到此阵竟如此厉害,凤凰抬手擦拭唇边的血迹,目光阴冷地转头望向白璃与云景,难道说,先毁了所谓的替身,才能破了此阵?
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林知意也不知何来的力气,大声道:没用的,此阵一旦启动,根本就不会停下来,直到里面的人死去。倘若你杀了替身,那么阵法便会立马要了师兄的命!
也就是说,云景和白璃既是用来血祭的祭品,也是阮星阑的替身,用来承载神火的容器。
240、血祭开始
可是, 神火究竟要如何破体而出?难道要同生孩子一般?
这个想法才一冒出来,腹中如绞,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 小腹鼓了起来,神火在气海里乱窜, 将五脏庙弄得翻天覆地。
少年仓惶低头, 伸手捂住肚子,竟被里面惊人的动静弹了一下手掌,登时酥酥麻麻起来,恐惧宛如潮水一般,瞬间将他淹没了。
阮星阑很害怕。
以前看过不少修真文,里面的大反派大魔头别管一出场多么厉害,最后都不得好死,往往都是死无全尸, 尸骨无存。
像个气球一样, 啪嗒一声, 碎成了齑粉。
血肉都糊了一地,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他害怕自己也会那样, 肠|穿肚|烂,不得好死。心里琢磨着就算要死, 也不能死在师尊的面前,否则师尊肯定会很难过的。
那肚子越来越鼓,像有什么东西即将破体而出, 阮星阑不敢轻动法术,生怕一身修为瞬间化为乌有,可又万万不能坐以待毙。
遂拍了拍肚子,试图将肚子拍扁, 哪料腹中剧痛,五脏庙都移位似的。忍不住仰头嘶吼了一声,周身的灵力沸腾起来,连炸了十几声。脚下的法印转得飞快,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
神火便在此刻,自他的口中钻了出来,才一露头,立马燎得周围热气腾腾的,林知意面色一喜,竭尽全力挣脱开来,提剑挡下一招,喃喃自语道:神火终于再度问世了,困扰了近万年的秘密,终于要揭开了!
慕千秋蓦然回首:星阑!
啊,师尊!
神火才一离体,阮星阑的身子一软,直接自半空中掉了下来。
大口大口的呼吸,鼻间满是甜腻的血腥气,以及几分淡淡的雪意。
他知道这好闻的气味是从慕千秋身上散发出的,眼前是无比的黑暗,耳膜都被热浪堵住,隐隐约约,就听见有什么人在叫喊。
而后下一瞬,热浪层层退去,蓦然跌入了熟悉的怀抱中,雪意越发清晰,阮星阑攥着慕千秋的衣袖,虚弱无力道:师尊,快阻止林知意,神袛身归混沌是上天的意思,倘若林知意执意要与天道为敌,定会不得善终的!别说话,为师替你疗伤。
慕千秋将人抱紧,抬袖一挥,设下一道结界,尽数将周围的热浪隔开。
师尊,不要浪费灵力,我没事,还死不了
阮星阑摇了摇头,余光瞥见林知意要去取神火,忙道:师尊,快去阻止林知意!
话音刚落,林知意一把抓住神火,脸上的笑意还未来得及放大,就被神火狠狠燎了一下。半截衣袖瞬间化作飞灰。
手一松,那神火便在半空中飞窜,所到之处,遍地火海。
阮星阑可是见识过这玩意儿的厉害,一入体内,那滋味简直了。
方才听林知意的意思,似乎要以白璃的身体,作为承载神火的容器,只怕神火才一入体,那条残废的小蛟龙,立马就跟打了鸡|血似的。
定又是那种不堪入目的场景。
凤凰捂住胸口,火海将他的面容映得通红,发丝散乱,手里的长剑发出嗡嗡的响声。
鲜血顺着手掌,滴落在地,很快又被熊熊大火湮灭,衣衫破碎,连唇边都染了几丝血迹,目光一直注视着不远处的人影,望着慕千秋抱着阮星阑的手,眸色便又沉了许多。
忍不住咳嗽几声,唇角又濡湿了几分。
云宗主,抱歉,在下要借你的朋友一用。
轻飘飘的声音从林知意的口中传出,伸手一抓,白璃便隔空漂了起来,而后咬破手指,隔空画下一道繁复的咒语。
伴随着咒语逐渐成形,竟宛如活物一般狰狞恐怖。林知意一声低呵,那符咒寸寸化作光芒,紧贴在白璃的前胸。
神火似受到某种指引,竟一头撞了过来,便听一声惨叫,白璃的衣衫尽碎,神火狠狠撞|入他的身体。
云景看得目眦尽裂,咆哮道:林知意,我杀了你!
林知意哈哈大笑,非但不停下来,反而继续手上的动作,加重驱动缚龙阵,那缚住云景的锁链,宛如吸血的触|手,不过眨眼间,云景皮肉下的血管都狰狞地爆了出来,似乎皮肉都缩了起来,异常恐怖。
这缚龙阵遇强则强,此刻慕千秋破阵而入,区区一人之血,根本不足以困住慕千秋与阮星阑两人。
林知意很快就发现了这个问题,余光瞥见重伤在地的玄霜,抬手一抓,竟将她生生提至半空中。
阮星阑惊见此景,忙阻止道:不要!
可根本没有用的。林知意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手起刀落,一条手臂倒飞出去 他竟随手砍下玄霜的手臂,跟对待什么破烂玩意儿似的。
听到阮星阑说不要,林知意又随手断了玄霜的双腿,让她像条毛毛虫一般,在地上匍匐,甚至还笑道:这是你们欠我的,人神之子受了什么样的苦,我通通都要报复回来。在这个修真界,除了天衍剑宗外,再无任何干净的地方,那我便用你们的鲜血,将那些陈年旧疴洗刷干净。
阮星阑从未想过,林知意居然也能这般翻脸无情,更没想过,他竟也如此手段残忍。愕然到连话都不会说了,抓紧慕千秋的衣袖,喃喃自语道:这就是修真界,弱肉强食
慕千秋一手揽紧了他,凝眸注视左右,试图强行让血祭停止。
可是没用的,一旦开始血祭,必得有人献命。而且不止身体,还包括灵魂。
师兄,不是我残忍,而是林知意阴沉着脸,唇角往上一牵道了句:这是他们合欢宗罪有应得!
玄霜早已是板上鱼肉,失去一条手臂,还有一双腿,连剑都提不起来了。只能挣扎着骂道:林知意,你不得好死!
哈哈哈,我会不会不得好死,由不得你说了算,但你会不会不得好死,我却能说了算!
林知意隔空一抓,铁链飞速缠绕住玄霜的腰,而后狠狠往半空中一吊,鲜血顺着断臂滴入阵法中央。
你不是一直都怀疑是我杀了你师妹么,那今日我便告诉你,的确是我杀的。我不仅杀了你师妹,就连你师傅也是我杀的。
林知意的语气淡淡的,仿佛在谈论一件非常小的事情,神色镇定自若。
我用长针钉入了你师妹的头颅,用幻术让她爆|体而亡。
玄霜怒道:果然是你!
林知意道:雪姬曾经折磨过我的族人,还拿我族人的尸骨同我玩笑,我杀她,是她罪有应得。至于你师傅
顿了顿,林知意才道:我修为低微,又是人与神的后代,若无机缘,此生都无法飞升。若被人发现我的身份,我定然不得好死。你师傅隐隐察觉到我的身份,意图将我掳回合欢宗,幸而大师兄救下了我。
所以你就杀了她?
倘若被人知晓我的身份,我就活不成了。林知意摇了摇头,我本不想杀你师傅的,可倘若不杀了你师傅,引合欢宗与天衍剑宗结怨,就以我的修为,今生都无法血洗合欢宗。
所以你就利用我?阮星阑满脸不敢置信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利用我的,是从常家逃出来的那一刻,还是仅仅是雪姬死的那一夜?或者在更早的时候!
隐隐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了。
阮星阑咬牙道:不对,应该是从天女祠!在那条鬼街上,黑袍人是你,可对?你早就知道天灵城的秘密,所以才引我们前往。包括后来在剑宗,姓黄的,以及小狐狸,在清河,在常家,甚至一直到七星阁,都是你在幕后操纵!
林知意叹了口气:是也不是,大师兄,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好,也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坏。倘若我这能这般步步为营,何苦还等今日?
阮星阑愣了愣,心道也是啊,林知意要是真的这么厉害,人神之子早就咸鱼翻身了,还能等到今日?
时至今日,我早已分不清楚,你究竟是不是当初救我的师兄了。很久之后,林知意才又叹了口气,但不管你是谁,你对我的好,来生必偿。
话音未落,便见白璃在神火的催|情之下,皮肤寸寸爆裂开来,不一会儿就宛如被人剥了皮的小兽一般,发出可怜的呜呜声。
云景几乎被吸干了血,早不复此前的俊美风流,此刻行将就木,瘦骨嶙峋,仿佛下一刻,就要飞灰湮灭。
代替我师兄一死,也算是你们几世修来的福气,不能同生,共死也不错。
林知意低声喃喃自语,随手一挥,云景便从半空中跌落下来,底下的阵法仍在驱动。
只听噗嗤一声。整个人就同一条咸鱼般,被从地下窜出来的剑,挑死在半空中。
此刻却没有任何鲜血了。因为已经差不多流干了。
阮星阑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心疼云景,还是该庆幸林知意终于报仇雪恨了。
241、与神明擦肩而过的少女
只是见白璃紧接着从半空中坠了下来, 似乎恢复了些许神志,手脚并用往云景身边爬去,身后拖了好长一段血印。
早就没了舌头, 此刻也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哭声。
倘若不是白璃一爪掏了云景的胸膛,就以云景的修为, 即便打不过林知意, 也不可能沦为祭阵用的替身。
更别说被人挑死剑上了。
而后,眼前一抹血光,白璃狠狠撞了过去,插入云景心脏的剑,也从他的胸膛里穿了过去。
仿佛为了让血祭更加悲壮,玄霜终于流尽了最后一滴血,也跟着身死道消。
阮星阑觉得很累很累了,想要彻底结束这一切。
大家一起死, 一个都别活。
承载神火的容器已死, 神火须得再寻下一个容器, 否则便要彻底消失在天地之间。
林知意便趁此机会。启动禁术,面前缓缓出现一面水镜。
伴随着水镜幻化而出, 缚龙阵瞬间消失殆尽,连同消失的, 还有周身的火海。
四人对立站着,宛如死一般的沉静,谁也没率先开口。
林知意低头喃喃自语:终于要揭开谜底了。
阮星阑心道: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那水镜上一片浑浊, 什么都看不见,林知意手起刀落,一剑割开手腕,鲜血滴落其上, 发出嗡嗡嗡的声响。
不一会儿,便瞧见其上隐约有画面浮现而出。
周围一片死寂,连风都停止住了。阮星阑屏息凝气,睁大眼睛望去,便听林知意道:我乃神袛后代,以我的血,方可潜入过去,查探万年前发生的事情,你们与我手拉手,我能看见的东西,你们也能看见。
也就是说,相当于一次共情了。潜回过去,探究事情的真相。
方才几人还大打出手,此刻又不得不握手言和。
来,师兄,师弟,拉着我的手,我能看见的东西,你们也都能看见。
林知意伸开双手,满脸期盼,又道:就让我任性这一次,是生是死,我都认了。
阮星阑心想,都走到这一步了,也没有回头路可走。怕个锤子,不就牵个手。
遂抬手攥住林知意的手,一字一顿道:林知意,别以为你主动伸手,我就会原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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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尊的人设完全崩坏(穿书)——萝樱(1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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