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因身边的人总是对自己指指点点,苏泽打小就清楚自己的身份立场,一娼妓靠施展不光彩手段爬床生下来的孽种,他的身份是见不得光的。
自他会说话起,他就尽量少说话也不会轻易出现在将军与主母面前,省得惹其碍眼……
但……
“你这丑东西就是我弟弟?”一身影遮挡住眼前日光,出现在他面前的小孩儿就像是太阳一般耀眼得刺目。
对方向他走来,朝他伸出手,居高临下目下无尘,“从今天起,你,归我了!”
也正因为这话,他可以追随在兄长身边,做对方的影子。
哪怕他自知比不上锋芒毕露的兄长万分之一,他也会尽全力追上兄长的脚步,只因为,兄长曾在他无人问津之时,对他伸以援手。
也因为这份迫切想要为兄长略尽绵力的心情,苏泽放弃了耗时长收效颇慢且自己并不擅长的习文断字,将自己的一切精力都耗费在练功习武之上。
计谋有兄长、聪慧有兄长,而他,只需要做兄长手中最锋利的那一柄剑即可!
自然,少读书的苏泽并不理解苏澈这番封赏有何深意,但自古以来,加九锡都是篡位前的征兆,没有哪一位帝王会轻易给臣下这般封赏,苏澈此行着实是有些骇人听闻,待苏泽未免也过于偏爱。
苏泽此次出征本就是戴罪立功,如今班师回朝竟得了这番大殊荣,回想先前苏澈答应得那般爽快,就连冉旭都回活过来他们这群人怕不是被这兄弟俩给耍了!
而端居高位的苏澈,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看这群大臣们不爽他就爽了,至于跪于座下仍旧在傻乐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的苏泽,苏澈冲对方招了招手。
苏泽虽然憨,但并不代表他不明白这还是在朝堂之上,不敢轻举妄动,怕给自家兄长惹来非议。
见苏泽过于守礼听话,苏澈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竟干脆下得龙椅,来到苏泽面前,环视一圈,俯下身,伸出手捧起苏泽面颊,笑得无比春光明媚,“贤弟乃是玄武国福星,朕如何封赏你都不为过,这万里河山,只要朕在一日,便与卿共享!”
此话一出,满朝文武一片哗然,可苏澈余光一瞥,便纷纷噤声不再敢有异议微词。
苏澈冷笑一声,他要的就是这般效果。
他即是天,他即是理!
何为祖宗规制?
通通都是狗屁!
“不愧是妾身相中的玄武国主,不拘泥于俗礼颇具胆识,今日得见果真不同凡响。”身后却传来这么一突兀的绵软之声,定睛一看,竟是一打扮颇具草原风情的幼女。
其言语之中满是欣赏钦佩之意,若不是来人瞧上去不过六七岁模样,这话听来仿佛是爱慕表白一般。
对方一步一步走上前来,而后冲苏澈见礼,“白虎族圣女白泷,见过玄武国主。”
一时间,苏澈竟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了。
先前他还对这白虎族圣女畅想了一番,没想到真见到了居然是这么一个看上去幼齿矮小貌似奶都没断干净的小女孩儿。
但这位小女孩儿行事做派却不似对方看上去那般天真幼稚,对方即便是在苏澈这位传闻中暴戾恣睢的君主面前亦是不卑不亢、进退得宜,“妾身乃是得白虎神兽眷顾之人,自然天赋异禀不同常人,这般模样已然有甲子光景。”
所以这个小女孩儿其实是个六十岁的老太婆?
苏澈心中叨念。
对方就像是能猜到苏澈所思所想一般,径直揭穿道:“妾身只是年岁长了些,甲子岁月不过弹指一挥间。”
“……”被对方探查得底裤都不剩,这种感觉当真是微妙十足。
对方这次倒没有接着撂苏澈的底牌,只不过那微妙的笑容瞧得苏澈怎么看都莫名发毛。
意识到这小女孩儿身上有古怪,苏澈也顾不得这还是早朝时间,直接振臂一挥,“都给朕退下!”
一旁的李公公赶忙唱词,“退朝!”
诸位大臣面面相觑,亦是不敢违抗只得恭敬退散。
其间,冉旭面色颇为复杂地打量着苏澈,复又瞧了瞧一旁的苏泽,不知是否是他过于丰富联想了,他总觉着当今陛下与这位鹰王殿下,怕是有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内幕内情。
待此方寂静下来,苏澈将留下来想要侍奉的李公公也给轰走了这才开口相询,“你既然有这般神通,为何还束手就擒?”能够轻易看穿他人心中所想,这简直就跟妖怪没什么区别了。
“我并没有读心的能力,只是你的所思所想都摆在脸面上,过于好猜。”名为白泷的小女孩儿此话一出并不叫人安心,反倒更令人对其忌惮三分。
“即便如此,你也没有不战而降的理由。”苏澈并不想听这小女娃鬼扯。
“确是如此,但,若是妾身的真龙天子现世,妾身怎会阻挠其救世大业?”这么说着,小女孩儿竟一步上前,纵跃而起,投入苏澈怀中,揽着苏澈脖颈,伴着那张并没有多余表情的脸面,脱口而出的竟是如此惊世骇俗的论调,“听闻国中后位空悬,不知妾身能否有这个资格胜任,常伴陛下左右?”
“……”苏澈觉得自己幻听了。
即便是对方自吹已活甲子岁月,可明面上还是个奶都没断干净的奶娃形象……
不论是从伦理常情还是个人情感出发,他都不会应下这个过于惊悚的提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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