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安娜摇了摇头：“不，是我自己想和你单独聊聊的。”
    哈莉的眉头皱了起来：“聊什么？聊我为什么会落得这个下场？噢, 可怜的家伙，你怎么能这样天真。天真得让我……忍不住恨你。”
    哈莉从没用过这么可恶的字眼，这让乔安娜一时之间，很难接受。但她只是摇了摇头：“不，哈莉。你错了。我一并不天真。我不认为我能劝服你。从我走进这里的那一刻，我就知道, 你永远不会回去了。”
    哈莉愣了一下, 表情柔和了下来。那不是温柔, 而是一种脆弱。一种被人窥见了内心的脆弱。
    “我不知道你怎么走到这一步的。”乔安娜在牢笼外坐了下来，像是一对准备彻夜长谈的好闺蜜那样，用了一个和哈莉相似的坐姿，与她静静对望，“但我看得出来，你一点儿都不后悔。你一直做得很好，但是我知道你不快乐。我也不快乐。我讨厌我的工作。”
    哈莉盯着乔安娜，仿佛在看一个神经病：“你想说什么？想告诉我你也想要和我走上一样的路？”
    乔安娜摇了摇头：“不，我不喜欢我的工作，可是我并不想破坏其他人喜欢的世界。”
    哈莉的眉头皱得更厉害了。她能想到的，乔安娜会再一次回来的理由，就只有一个。那就是，乔安娜被哥谭警方请来劝说她，想从她这里套出小丑的信息。但现在看来，乔安娜完全没有按着常规路子走。她表现得像是一个前来和好友谈心的普通人。
    哈莉不由得更加戒备，甚至将双臂环在了胸前：“那你到底想说什么？”
    乔安娜直起身，半跪半坐地看着哈莉：“我只是不想让你一个人待在这种地方。我只是……哪怕你要成为一个罪犯，我也想让你成为一个自由的罪犯。”
    哈莉的脸色变得很奇怪：“什么意思？你还想劫狱？亲爱的，不是我看不起你。你真不适合干这种事。”
    乔安娜憋着一口气：“不试试怎么知道？”
    “我出去后会继续杀人的。明白么？”
    乔安娜沉默了半晌，然后轻声道：“明白。”
    哈莉笑了，很轻，带着一丝嘲讽的意味：“所以说，你不适合。因为你做不到。”
    乔安娜没回嘴。
    她比谁都清楚，哈莉这话说得实在，没有半分夸张的意味。哈莉嘲得有底气，也有凭有据。
    就在两人正大眼瞪小眼的时候，屋顶的灯突然闪烁了两下。两人不约而同地仰着脖子，看顶上的光源。
    乔安娜一脸困惑，而哈莉则是一脸凝重。
    “怎么回事？电压不稳么？”乔安娜眯着眼仔细辨别那灯光，“这种事经常发生么？”
    “不常发生。”不知何时，哈莉已经再一次坐直了身体，静静地看着乔安娜，“所以我说，你应该回去的。”
    乔安娜刚想说话，房顶上的灯又闪了一下。接着，完全熄灭了。突如其来的黑暗笼罩了乔安娜，没有了光线以后，她的听力变得比平时灵敏得多。她能听见出风口微弱的气流声，以及，哈莉赤脚踩在地上，向她走来的声音。
    一只手突然握住了乔安娜捏着铁栏的手。乔安娜吓了一跳，但很快反应过来那是哈莉的手。
    哈莉身上的气味夹着一股陌生又廉价的消毒液气味涌入了乔安娜的鼻腔。那一瞬间，乔安娜差点没哭出来。
    她的哈莉一直都很注意形象，她懂得如何打扮自己，她知道什么时候化什么妆，什么时候用什么香水。她才不会让这种粗糙刺鼻的气味围绕着她。但身陷囹圄的她，却成了这个模样。
    “听着。”哈莉的气息扑到了乔安娜的脸上，“你得站起来，立刻。”
    哈莉的语气有点焦急，乔安娜被弄得紧张了起来。
    哈莉顺着乔安娜的手摸到了她的小臂，然后搀扶着她，慢慢站起身来。
    “来，跟着我，绕到笼子的另一侧来。”哈莉的语气听上去像是变回了乔安娜熟悉的那个哈莉。虽然不明白她想做什么，乔安娜却很顺从地将手靠在她的手掌上。
    两个姑娘隔着铁栏杆掌心相对。然后哈莉慢慢移动着脚步，逆时针走动。她的手掌离开了乔安娜的手，向前移动而去。
    黑暗中，乔安娜只觉得心头一跳，赶紧迈步，顺着哈莉手掌移动的方向跟了上去。她的指尖不断重复着，触碰到哈莉又被哈莉扔下的过程。
    如果在看得见的情况下，追着哈莉跑是一件很简单的事。但身处陌生的环境，又黑灯瞎火。即便是前方没有障碍物，乔安娜沿着牢笼也追得磕磕绊绊。
    也不知道哈莉在急什么，即便乔安娜追得艰难，她也没有丝毫慢下来等一等的意思。
    转过两个转角后。哈莉突然停了下来。
    乔安娜手指一空，没能抓住哈莉，她不由得从铁栏杆之间将手伸进了笼内：“哈莉！”
    哈莉没做声。
    乔安娜慌得快要哭出来了，就在她打算再喊一声的时候，她的手腕突然被人拉住了。在力的作用下，乔安娜一个踉跄，啪地一下贴到了牢笼上。
    哈莉从笼内伸出两只胳膊，将贴在牢笼上的乔安娜紧紧地抱在怀里。
    两个姑娘隔着牢笼给了对方一个拥抱。
    “哈莉……”
    “别动，别说话。”哈莉飞快地打断了乔安娜的话。
    下一面，一声巨大的爆炸声从入口处穿来。乔安娜只觉得声浪在她的耳膜上重重地敲了一下。紧接着，就是让她完全丧失了听力的耳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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