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摇头,喘着气,后头宗祯察觉到他们的不对劲,不顾姬昭反对,还是上了他的马车。
宗祯过来,尘星便下了马车,姬昭虽没明说,看他的模样,宗祯便猜测这是做噩梦了,心中对于那晚的决定便更见后悔,姬昭吃了教训是不假,却也吓到了,不过事已发生,多说已无用。
只是从这天开始,宗祯便不肯再去坐后面那辆马车,坚持要与姬昭坐在一起。
姬昭没劲折腾这些,身子虚,精神也不好,只好随他去,反正也没劲说话,好在宗祯也不非要跟他说话,有些时候殷橼也会爬上车来,若是没有宗祯在,他或许还会跟小侄子说说自己做噩梦的事,宗祯既在,算了吧。
反倒是殷橼竟然还跟宗祯挺说得上话,什么都能聊。
这夜又歇在驿馆里,姬昭近来总是夜不能寐,辗转反侧中,他听到屋内响起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他看向帐子上现出的熟悉影子,问道:“是谁……”
“我……”
姬昭就猜到如此,他撑着床板想要坐起身,宗祯已经拉开帐子,见他起来,还伸手扶了一把。
“你怎不睡……”姬昭问。
宗祯却道:“今晚夜色尚可,可要去看看?”
姬昭撇嘴:“我不太想和你去看。”
宗祯已经从旁边衣架上拿来他的披风,想要抱他下床,姬昭抽走他手中的披风,自己下床,反正睡不着,那就出去走走吧。
驿馆里很安静,别人早已熟睡,尘星、殷鸣,还有宗祯的几个太监,都静静跟在他们身后,宗祯带着姬昭走到门口,直接上了马车,姬昭诧异:“还要坐车啊?是要去哪里?”
宗祯却不告诉他,姬昭再撇嘴,懒得问了。
上车后,车子在黑暗中缓缓前行,姬昭原本坐在角落里,离宗祯远远的,马车里黑咕隆咚的,他想到何七娘的头和身体,又有些害怕,不觉往宗祯靠了靠,宗祯索性坐到他身边,轻声道:“别怕……”
“谁怕了……”姬昭在暗中看天翻白眼。
“那夜,吓到你了。”
终于开始说那天晚上的事了吗,他还以为宗祯不会问呢,姬昭摇头:“不怪你,我当时虽迷迷糊糊,却也知道何七娘离我很近的,刀都贴到我了,说实在的,你若是不立即砍了她的脑袋,一剑致命,她随时都能杀了我,我知道你是为了救我,是我没见过那样的场景。”
宗祯心中反而更自责。
姬昭又道:“我那天,应该听你的,不带何七娘出来。”他抬头看宗祯,“你早知道她接近我有目的?”
宗祯点头。
“她到底是谁?”
“她是凉国细作。”
姬昭又吸了口凉气,喃喃:“细作?”他不解,“可是,她当时说,他们全家是因为我曾外祖父才死的,她说她恨我们家,她说要杀我为她哥哥报仇。”
“你将她那日说的话告诉我,记得多少说多少。”
姬昭挑自己还记得的,全说了,宗祯道:“难怪……”
“难怪什么?”
“你也应当知道,你曾外祖父当年无故被搅进朋党之争中,后来父皇查明,你的曾外祖父是被拖累,真正犯事的是个姓陆的尚书,然而我的祖父,也就是先帝,当时年迈,将他们一同处死。陆家直接诛九族,你们家,因为有当时身为太子的父皇与士林出声相助,没有立即被诛。待到祖父清醒过来,又迅速为你家翻案,陆家却是实实在在地犯了大罪。”
姬昭一想就明白了:“何七娘是陆家人?”
“多半是,陆家嫡支旁支众多,总有漏网之鱼,他们兄妹俩兴许就是幸存者。”
“兄妹俩,她既然就在我身边,她的哥哥又是谁?我可曾见过?”
宗祯看他:“你应当不曾见过,就是那杀了文贵仁的人。”
“!”姬昭着急问,“他们兄妹俩都是凉国细作?他们要做什么?她哥哥捉到了吗?接下来又要做什么?那我们还要去凉国?陛下可知道?”
宗祯平静道:“正是因为还不知道,人也没抓着,我此前极力反对你去凉国。”
“…”姬昭心中、脑中一团乱,那他之前误会宗祯了吗?他吞吞吐吐地问,“中秋那夜……”
宗祯不在意道:“过去的事,不必再多说。”
姬昭开始扯自己腰间挂着的荷包上的络子,又听宗祯淡淡道:“你记恨我也是应当的,因我先前确实利用过你。”
“…”姬昭反而更乱了,车中沉默了会儿,姬昭小声问他,“那你为何要利用我……我不过是一个无权无势的驸马而已,我外祖家,或是姬家,除我之外,无爵且也不入仕,都于权势无欲,为何偏偏是我……”
这要如何回答?
因为你上辈子杀了我?杀了我的妹妹,还夺了我的江山?宗祯哑声而笑,这个问题注定无法给出答案。
姬昭久等不到答案,将荷包扯得更厉害,带了些不满地再问:“那文贵仁的事怎么样了。”
“余新从盐场逃出来,我直接栽赃给他,他已下大狱,文家因为传谣也被父皇当众训斥,文相在家禁足思过,虽说并未撤职,现下两家都消停了不少。”
“那你为什么要把这些都告诉我……”姬昭相信,这些话,也只有宗祯最为信任的亲信才知道,如今他也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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