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治昌上前,说道:“陛下,张大人为官多年,向来为人称赞,他一心为民,这样的事,想必确是他人诱哄所为。”
余覃点头:“不错,陛下,此事有蹊跷啊,要彻查!还张大人一个清白!”
两位宰相都如此认为,仁宗更加以为张一绯是被人陷害,立即道:“没错!定要彻查!朕倒要看看,是谁在背后做出这样的龌龊行径来!”
大家都支持彻查,只是到底查出个什么来……宗祯闲闲地看着文治昌与余覃,他就不信他们不想把张一绯给搞下去,梓州路那块肉,他们想吃十年了。
仁宗紧接着就道:“至于派谁去……”他看了一圈,指了两位常去办这样差事的官员。
宗祯适时开口:“父皇,事涉舅舅,仅是两位大人过去,恐怕压不住场。”
“是是是!那再叫你丁家表叔带着你表哥去一趟?”
宗祯做出思索的模样,说道:“父皇,要不叫郑王府的人去?”
下面站着的官员又开始悄悄地对视,宗祯便叹气:“上回的事,说到底是郭家在后头作祟,王叔有错,也错不至此,我怕世人对郑王一家有偏见。”
几个月前,仁宗为此事气得不成,但他的气向来是来得快,走得也快。
老郑王下葬的那日,他的气已经散了,他觉得这些全是郭家的错,他点头:“唉,是这个理,莫要叫人以为朕从此就厌了他们。”
下头官员纷纷称赞陛下与殿下仁善。
“那是派郑王府哪位公子去?”有人问。
宗祯再想想,继续叹气:“叫宗语去吧……”
四公子啊,大家都懂了,郭家的外孙嘛,事因他起,也由他来解吧,若说原本大家对太子殿下还多少有着担忧与提防,毕竟是一国储君,此时大家的担忧都收回了不少,太子当真跟陛下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想必,将来新帝登基,他们照例能把持这个朝政。
文治昌又提议,那些人能够逃去邻近州府告状,也值得一查,宗祯根本不担心他们会查到自己身上,甚至可以拿来利用利用,欣然应下。
议完事,大家都散了,宗祯留在延福殿喝了药,仁宗又同他感慨了好一会儿。
宗祯对父皇,自是实话实说:“父皇,事情不可能空穴来风,想必舅舅家的确是有不端行为,才能被人抓着小辫子。他们可在梓州多年不曾挪窝了。”
仁宗怔愣片刻,叹道:“他毕竟是你舅舅啊。”
“父皇,瞧瞧查出来是个什么情况,若舅舅的确枉顾百姓性命,不可再纵容,否则母后在天之灵,也会为此羞愧而难过。”
宗祯直接下猛料,抬出母后来,果然父皇愈见沉默,直到他离开,也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回东宫的路上,宗祯在想,父皇与母后之间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他活了两辈子,见过那么多夫妻,也从未见过这样的夫妻,即便平民百姓家,妻妾成群者也比比皆是,是什么样的感情,才能令父皇与母后眼中只有彼此?
上辈子,因为思念母后,父皇也早早去了。
感情当真就这么重要?
他不解,却很好奇,不过也仅此而已,他是不愿拥有这种感情的。
他也绝不会拥有,他绝不会将自己的一切寄托在一个外人身上,有了感情,人便不见清明,渐渐混沌。
两辈子,他都未曾对谁动过心,他不知何为动心,也不想为任何人动心。
他只想将身子养得再好些,早些将文余两个老头摁下去,早些登基,好叫父皇能卸去这些压力,也能多活几年。待他登基后,解决姬昭的事,届时若能找到裴容,那就最好,彻彻底底的皆大欢喜了。
心中这般想着,迈进东宫大门,他脱口却问:“今日可有信来?”
问出口的瞬间,他的脚步顿在原地,保庆已经道:“殿下,今日也无。”
“哦……”宗祯抬脚上前,他想,他往后不会再问了。
姬昭在家,手里拿着菜叶子喂兔子,殷橼在一旁,边吃剥好的枇杷,边道:“老太爷的意思嘛,太子故意的呗,就是不想叫郑王家几位公子好过,是以这次才派四公子过去。”
姬昭那日从莫愁湖回来后,没再出过门,对于窗外事是一问三不知。
殷橼上门,他才知道张一绯的事,他想到去年张五白给他送盐井文契,他觉得太子殿下这也算是一箭好几雕了吧,那会儿他没见太子有动静,那阵子也认为太子人挺好的,还觉着太子也被他舅舅家的人骗了。
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姬昭自己算算,宗谚一家刚到金陵,这下一件事紧接着就来了,太子殿下都算好时候了吧?
他扔了个帕子给殷橼:“擦擦手,一手汁。”
殷橼嬉笑:“多谢小叔!”
擦擦手,他继续吃,说道:“老太爷说,若是太子这些日子叫你进宫,还想让你做什么,你都给推了,若是难对付,就回来告诉我们,由老太爷出面。”
端午那日都撕破脸皮了,还进什么宫啊,他只求太子别再往他身上泼脏水。
话虽如此,姬昭还是很感激外祖父们。
汹涌而至的亲情总算治愈了他,殷橼走后,他起了兴致,摊了纸开始画兔子。
尘星给他调好红绿颜料,排在一旁,兔子还算好画,姬昭画了七天,画废很多张,画出一只勉强还算能看的兔子来,他晾晒完毕,便卷起来,找到个精致的匣子放了,又写了封信,叫殷鸣送出去,笑道:“寄去徽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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