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鸣跳下马车,回头就跑,尘星也跑来,看了眼,便道:“郎君!您得先从人家身上下来啊!您压着人家呢!”
空气再度忽然寂静,侍卫大哥与姬昭对视无言,宗祯绝望地闭上眼。
另一位侍卫大哥上前就拎着姬昭起来,姬昭痛得又「嘶」几声,尘星赶紧扶住他,伸手推侍卫,且不满瞪那侍卫:“你慢点!”
“没事没事!”姬昭靠在尘星身上,看着宗祯,担忧问,“这下该好了吧?”
宗祯断断续续地咳嗽着,姬昭高兴:“不咳了!不咳了!他好了!”
宗祯恨得险些要吐血,他是已经咳不动了!他只想撑到大夫过来。
姬昭却又单脚跳到他跟前,低头仔细看他,认真问道:“哥哥,你还好吗?”
宗祯睁眼看他,到底双眼一翻,昏死过去。
姬昭吓得颤颤巍巍地伸手,去探他的呼吸,察觉到有呼吸,他才松口气。
宗祯的侍卫带着没有轮值的,在家休沐的罗御医来了,他一手提着罗御医,罗御医也是气喘吁吁,冲到近前,就先赶紧蹲下来给宗祯把脉,眼睛也看了,又仔细问了几句,便道:“殿——郎君这是被马给惊着了,需得赶紧找地方躺下来休息,我来施针!”
施针?
那就是很危险了?
姬昭听得小心脏又是一跳,原来这人身子这么差,他上辈子是病人,知道其中滋味,这事又算是因他而起,他立马问道:“不知这位哥哥家住哪里?若是离这儿远,倒可以随我回家,呃,我,我其实是驸马……我的府邸就在附近……虽说还在修缮,前院却已是修得差不多。”
侍卫与罗御医都愣住了,熙国只有一个公主,刚刚大婚的福宸公主,驸马自然也只有一个。
谁也没想到竟会撞上驸马。
他们俩对视一眼,还是决定不说出殿下的身份,这是殿下特别交代过的。
既是驸马,那就是放心之人,回宫的话,太远,况且这个样子也不好回宫。
事不宜迟,侍卫们抬着宗祯上了姬昭的马车,姬昭也爬上去,赶紧往平阳侯府去。
尘星与罗御医在车内陪着他与宗祯,其余的人都在外跟车,罗御医紧张得手一直在抖,姬昭也很过意不去,全程注意着宗祯。
罗御医不时给宗祯把把脉,把到第三回 时,罗御医的脸色不对,姬昭赶紧问:“大夫,怎么了?哪里不好?”
因为是驸马,罗御医便实话实说:“怕是要快些,这,情况实在不妙。”
姬昭又伸手去探宗祯的鼻息,的确更弱了,姬昭皱紧眉头,他问罗御医:“大夫,这位郎君可是身上本就有顽疾?”
“是……”
姬昭便更为自责,叫殷鸣他们将车赶得更快些。
到平阳侯府,姬昭还是第一次来,却也顾不得欣赏,叫人抬着宗祯赶紧进屋子,让大夫施针。
姬昭就坐在内室里陪着,半个时辰后,罗御医深吸口气,回头看姬昭:“驸马,老夫已施好针。”
“多谢,还请大夫写下些方子。”姬昭又看殷鸣,“你随大夫去帮忙。”殷鸣走后,他再吩咐尘星,“你去问问外头那几位护卫大哥,这是哪家郎君,我要上门亲自赔罪。”
尘星便有些不满:“又不是您的错,谁让他选了那么个地方待着。”
姬昭瞪他一眼,尘星才老老实实地下去。
姬昭起身,单脚跳到床边,在床沿坐下,看着这张苍白而又过于精致的脸庞。瞧他身上穿的,出个门带那么多护卫,应该也是大家子弟吧,不知道是哪家的?姬昭苦恼地皱眉,他似乎闯祸了。
他倒不是害怕,他是觉得很麻烦,毕竟他现在的身份不一般。
苦恼之外,更多的是愧疚,他太知道身体不好的痛苦了,姬昭伸手帮他掖了掖被子,便坐在床边发起呆。
他想,早知如此,他宁可坐在那里「作诗」,也不来爬墙了。
半个时辰后,罗御医捧着熬好的药进来,也是尘星在背后托着宗祯,姬昭帮着喂的药。
保庆、程深他们都知道殿下的事了,这会儿是急得不行,却又不能直接冲进来。若是太子在宫外昏迷的消息传出去,陛下与公主头一个要着急。他们原本还觉得这片江山富足安稳,这些日子听了他们殿下的一些教导,才知其中暗流涌动,郑王世子还在金陵城里待着,谁知道他要做什么,万万不可把这样的消息透露出去。
他们便也只好在外面等着,心里庆幸,还好是驸马。
没错,尽管宗祯那样提防姬昭,保庆与程深还是认为,驸马是个丁点儿心思没有的纯善之人。
上辈子,姬昭是有钱人家的孩子,这辈子也是个被侍候的主。
按理来说,姬昭不会侍候人,但他喂药喂得有模有样。药喂不进去,宗祯要往外吐时,姬昭也是耐心地用小银勺挑着嘴角往里慢慢地渡。
大家看得诧异而又感慨。
只有姬昭自己知道,病人才是最懂病人的。
他上辈子不知昏死过去多少次,多少次命悬一线,到底没能捱过十六岁。眼前这位郎君,其实也还年轻,但应当比他大几岁?古人熟得早,例如他十六就成亲了,这位怕也就是二十左右的年纪吧,应该也已成亲。
好可怜,年纪轻轻,就是这样的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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