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红丝帕方方正正,只在最中心,绣着纯白花朵,四个薄如蝉翼的花瓣浅浅交叠,花心中间一簇嫩黄,嫩黄四周、细如发丝花蕊之下,有小块红斑,红白两色交映,妖冶华丽。
看见绣花,家仆愣了愣,脸上露出了然神色,不过碍于身份,到底什么都没说。
“我真不喜欢这些东西。”看着家仆神色,柳忆捏着丝帕放也不是,拿也不是。这么块绣花丝帕,自己小心翼翼藏在包袱底下,说随便放的,估计没人信吧?
“小的明白。”家仆看着丝帕,神色泰然,“这应该是,相好送的吧?”
没想到他会这么联想,柳忆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手先捂紧脖子。
而后,他好笑地摇摇头,慢慢放开手,这又不是在齐府,小霸王龙肯定听不见,更不可能突然冒出来,咬断自己脖子。
谁知他手刚松开,门外边传来个熟悉声音。
齐简蹙眉,立在门口:“什么相好?”
第75章 违心之语
柳忆手上一松,丝帕轻轻飘落。
齐简俯身捡起丝帕,眯着眼睛打量丝帕上纯白色大花,看着看着,他脸色难看起来,指尖越捏越紧,大有想将丝帕撕碎的意思,然而转念想到昨晚,自己说的那些违心之语,便又下不去手了。
他捏着丝帕,站片刻,咬牙切齿上前两步,在柳忆惊恐目光下,递回丝帕。
柳忆一手捂着脖子,用另一只手,小心翼翼接过丝帕,悄悄瞄两眼齐简脸色,咂两下舌,心道完了完了,都黑成这样了,锅底也不过如此。
“那什么,你听我解释啊。”柳忆抿着嘴唇,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
齐简没看他,垂眸迈进屋里,拿起桌上茶杯,小口小口喝下半杯茶。
喝完一杯茶,他张了张嘴,觉得不行,连忙又倒一杯,两杯茶下肚,齐简自认,终于能维持平稳语调,这才扭头看向柳忆。
“我能解释,真的。”柳忆拎着丝帕这块烫手山芋,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
“没什么好解释的。”齐简微微翘起唇角,露出个温和笑容,眼睛里却还冒着火星,“不就是块丝帕么,没什么好解释的。”
知道柳忆拒绝虎符,撕掉和离书,齐简沉默许久,没说出话。好像一切都不真实起来,窗外鸟叫声、面前晓斯说话声,都不怎么真切,齐简几近空白的脑子里,只剩下一句话,他选了我。
后来,来柳府的路上,齐简想尽各种办法,暗下决心,一定要给小豹子赔不是,让他忘掉昨天那些混账话,最好也忘掉自己敲晕他这事。
可怜巴巴的表情,已经调整到位,谁知刚迈进大门,齐简就听见这么一句。
柳忆戍边五年,曾有位白衣飘飘老相好,这事情,齐简一直记着。不过总归是前尘往事,已经过去这么些年,且柳忆哪怕高热到说出胡话,也从没提过,好像心里真的完全放下。
谁知道,柳忆虽嘴上没提,心里却一刻也没放下?连定情丝帕,都悄悄收在箱底,一回柳府,就急不可耐翻出来看。
白衣胜雪,明眸皓齿,指如削葱根,口若含朱丹。
看看,和这丝帕不全都对上了?白衣是白色花瓣,朱唇是花瓣上红痕,连明眸四周长长睫毛,都有花蕊来代替。
要说这丝帕,不是用来喻那女子,谁信?齐简冷哼一声,垂下眼眸。
穿得白惨惨像丧披麻戴孝,眼睛能发光,手指好似大葱,嘴唇红得仿佛吃过人。这样的女子,有什么好看?能让他几年来念念不忘,甚至嫁给自己,都还留着丝帕日思夜想?
越想越气,齐简再次抬起头,面庞含笑、眉梢轻挑,修长指头捏着茶杯,啪一声摔在地上。
柳忆吓得抖了抖,只觉得面前的,已不是霸王龙,而是个即将喷发的活火山,甚至看着齐简脑后高束的青丝,柳忆恍惚间都觉得,自己已经看到火山爆发前,山顶冒起的黑烟。
进化成火山的小霸王龙,温和笑着,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不就是相好送的吗,真不用解释!”
不解释,等会儿自己怕就没命了,柳忆眨巴眨巴眼睛,小声道:“是、是我自己买的。”
“哦,自己买的啊。”齐简声音还是很平稳,平稳之中,冒着滚滚硝烟,“原来不是相好送的,是自己买的。”
自己买的,不是比相好送的还要可恶吗?断都断了,还偷偷摸摸买什么丝帕,寄情于物,睹物思人?还真是个多情多意少年郎啊,和明眸皓齿断了最少四年,居然还心心念念,把这么个丝帕留在身边?
分不清自己究竟要做什么,齐简胸中好似烧着团火,本能驱使他朝前几步,逼近柳忆身前。
“你…你要干什么?”柳忆吓得往后挪。
家仆早在齐简进来时,就偷偷告退,这会儿房里就只有自己和齐简两人,柳忆捂着脖子,满心哀伤,等会脖子真被咬断,也不知道救不救得回来?
“干什么?你说我要干什么?”攥紧柳忆手腕,硬是将人逼到墙角,齐简看着那白嫩脖颈,舔舔嘴角。
“你不是喜欢睹物思人?夫妻一场,我也给你留下点什么,让你思念思念,好不好?”
这是,真要给自己咬项圈?柳忆头摇得飞快,低声下气哄着:“谢谢,不要了,真不用。”
“别人的你就要,我给的你就不要?”齐简手上力道不自觉加重两份,在柳忆抽气声里,丝帕再次飘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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