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嘴胡话!
陆温瑜暗自腹诽,放开他,叹了口气,道:“好。”
你不认,我不逼你。
萧煜没明白他这个好是个什么意思,不过没几天,他原本空荡荡的府邸,快要被陆温瑜陆陆续续送来的各种东西填满了。
凌云阁的云锦丝绸,邢窑的白瓷碗碟,南淮的傲梅青竹,暖手的汤婆子,西厢的莲藕羹,东厢的梅子酒……
哦,连灯笼都换了成红木镶嵌的画屏灯,看起来不再像孤魂野鬼肯光顾的屋子了,尤其暖灯那么一亮,人间的温馨和活气,就这么一丝丝铺染出来,看起来顺眼多了,陆温瑜十分满意。
萧煜逮住陆温瑜问缘由,没想到那货只说了两个字:“报恩!”
萧煜感到疑惑,问:“报什么恩?”
陆温瑜理所当然,理直气壮:“当然是温泉山庄你舍身救我之恩。”
“舍身”两个字,他咬的极重,似在赌气一般。
萧煜挑挑眉,又开始撩闲:“区区小事何须身外之物来报,阿瑜亲自来报便好。”
陆温瑜也学着他挑眉,道:“哦?那好,明日起,我就在你府上住了下,我会亲、自、报、答、你、的!”
萧煜又惊愣了。
这、这反应太不对劲了,他是在做梦吗?
“阿瑜,我说笑的,你别当真。”他说完,又补了一句:“我这人一向不太着调,救你也只是心情使然,换作任何来救我的人,我都会如此,你不用觉得有所亏欠,你对我没有恩需要报,明白吗?”
这几日,因为脱骨香的事,阿古拉那疯老头时不时就会来他府里,若让阿瑜住进来,两人撞上,怕是不好解释了。
况且,阿瑜对他的恩,值得他用一切去还。 他的阿瑜心软心善,之所以这样做多半也是因为心有不安,所以把自己说的谁人都可,把里面的私情私心都撇了个干净。
陆温瑜明白了,在萧煜心里,他就是高高在上不染尘埃的神佛,需要供起来每日烧香跪拜的那种,萧煜为他做什么都是自愿的应该的,他也并不需要陆·神佛理他一眼。
呸,这个自以为是的混蛋。
陆温瑜连个眼神都没施舍给萧煜,闷着一股气走了。
萧煜以为陆温瑜领会了精神,会就此停手,没想到第二天陆温瑜又送来一只聒噪的鹦鹉。
烦人的小家伙被陆温瑜挂在萧府门口,吉祥话是一句都不会说,气死人的话倒是随口就来,而说的最多的就是——“混蛋”,也不知是不是陆温瑜教的。
萧煜每日出门进门,那只小畜生就会冲着他喊几句:“混蛋回来了!”
“混蛋出去了!”
“混蛋骗子!”
“混……啊!”
萧煜打了它一巴掌,却也无可奈何,只能由它去了。
谁让是阿瑜送的呢。
第三卷 原是故人归(6)
时值盛夏。
敕胡入金快一个月了,相安无事,风平浪静,眼见就要滚蛋了,一场风雨却在暗夜中酝酿奔涌。
李府,李宏忠卧内,四下静寂无声。
李宏忠走到床边,抬手沿着床边摸了片刻,不知按了哪处,原本严丝合缝的床板突然弹出一个制作精巧的檀木长形盒子,中间挂着一把小锁。李宏忠在上面按了几下,“嗒”的一声,盒子开了,里面装了一对画卷。
他轻轻打开画卷,一个身子妙曼巧笑倩兮的女子出现在眼前。
女子衣着华服,头戴凤冠,披着红纱盖头,像是大婚之日刚出嫁的新娘子,红纱之下的五官绝美倾城,鼻尖有一颗小小的红痣,若不细看,几乎看不出来。精致昂贵的红衣包裹着玲珑有致的身材,而在她衣领没遮住的颈侧,有一枚黑色的小小的鹿角纹身。
他轻轻抚摸着女子的脸庞,深沉无波的眼睛里流露出别样的柔情。他欣赏了片刻,才卷起画轴,将盒子恢复原位。
岂料刚一回头,一个人出现在他面前。
李宏忠脸上的柔情顷刻间消失不见,声音几近严厉:“你怎么进来的!”
“太师府这么大,总有人看不到的阴暗角落,我怎么进来的还重要吗?”来人身着白衣,正是纥骨月离。
李宏忠冷哼一声,道:“哼,二皇子可真是无孔不入,我的人手差点被你全毁了,你还有脸来见我。”
纥骨月离拍了几下手,叹道:“啧啧啧,居然想到在亲生儿子的山庄圈养胡人杀手,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冷血啊。”
李元良自从那日被救回来之后,整日疑神疑鬼,总认为有人要害他,便告了假,至今待在府里不敢出门。
李宏忠不屑道:“你懂什么,兵行险招,最不能可能的地方才能万无一失,若不是你掺和一脚,永远都不会有人发现。”
纥骨月离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悠悠喝完,才道:“是吗?那你可知有人已经查到了?”
李宏忠脸色一变,惊道:“谁?”
纥骨月离笑了笑,声音冷了下来:“你做了那么多亏心事,自以为密不透风,殊不知早有黄雀在后。若我不炸,你的老底可真就要暴露在青天下了,没想到你不但不感激反而怪起我来了,真是愚蠢至极。”
李宏忠被他说的有些难堪:“哼,老夫还轮不到二皇子来说教吧?再说二皇子也没能耐到哪去,还不是让人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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