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面对龙骧的这句话萧无涯毫不犹豫地表示反对,“且不说你才区区炼气期,你身上重伤未愈,去了晋阳城无疑就是个累赘。”
“萧前辈说的不错。”
白如映从门外走进来,走向龙骧,“龙公子,你现在并不适合去参与晋阳山之乱。”
“沈灼会在那里。”龙骧忽然说道。
几人一怔,萧无涯疑问,“你们约定好了?”
“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他会去那里?”
“凡我会去的地方,他都会去。”龙骧回道。
“……”
几人一下没声了,表情十分微妙,就在这时一旁的玄玉却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
“那倒是,姓沈的肯定不放心把他留在身边之外的地方。”
这话一说房里的气氛变得更加诡异了。
“咳,龙公子……”
钟宁有些不好意思地问了句,“你和沈公子不是叔侄吗?”
龙骧蹙眉,“不算是。”
钟宁瞪圆了眼睛,“怪不得……那沈公子他知道吗?”
“知道什么?”
“当然是你对他的心思啊!”
龙骧看着他沉默片刻后,问道,“……什么心思?”
钟宁没回答,屋里的人也没声,虽说修仙者潇洒无拘,男男还是男女都一样,但若是牵扯到五服伦常就不一样了。
“噗!”
玄玉一旁笑出了声,调笑道,“他们以为你心悦沈灼呢!”
“……”
龙骧额头青筋直跳,咬牙道,“他是男子。”
“修仙之人可不管男女,连神兽化身双修的都有呢!”齐月一脸欣喜地说道。
“……不是!”
“误会是最好,不要为了沈灼而毁掉自己的仙途。”
玄玉看着他的目光悠远深沉,“沈灼那人是永远不会懂情为何物的。”
“为何?”
“因为他没有情。”
玄玉嘴角勾起冷冽的弧度,“他和天道一样无情。”
然而,被她说成与天道一样无情的沈灼本人此刻却头一次陷入了低沉的情绪中。
大夏皇朝的人很快派来了人,西水村幸存的村民们都被带到城主府暂时安置,临走时那个失去父母的牧童一直待在废墟里哭着不愿走。
沈灼看着那个少年微黑的脸上全是眼泪,双手被火燎的全是血泡骇人的样子,心里沉的像是压了千斤的大石头。
沈灼看着这些活生生的惨剧,清清楚楚地明白这些都是自己造成的。
“修仙可以不为长生,但至少可以保护好自己,保护身边的人。”当晚一行人住在城主府后,明佑对他说出了这句话。
少年的表情像是有很多话要说,但最后却只吐出来这么一句似的,他说完就走了,沈灼一个人靠在凉亭里觉得有些冷。
身上的衣服还是从云天雾境里带出来的,即使经过那场大火,这件袍子上也没有一点脏污,似乎还带着淡淡的体温。
此地偏远,难得见到修士,城主愣是请了不少乡绅来赴宴,热闹是热闹,可在刚发生西水村那样的事后,未免显得讽刺。
横阳城的毁灭沈灼没有亲眼见证,并且曾试图挽救过,这让他不是那么愧疚,但西水村上百条人命的消亡却是他亲眼见证的。
平时只会在电视上会见到的巨大灾难,无数人的悲鸣哀嚎,压的沈灼喘不过气来。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他负手而立,出神地看着头顶的月亮,又是满月,和那日在横阳城的一样。
“万年前你斩杀掖鬼崖下那十万修士时,心中是如何想的?”
亭内静谧一片,除了湖中的一尾红鲤忽然跃出了水面,带起了一串水花,在寂静的夜色中十分清晰。
“我知道你在。”沈灼头也不回地说。
没有人回答他,寂静的夜里传来城主府庭前的欢声笑语,这庭院后更显冷清。
许久之后,身后才响起了一个毫无波澜的低沉声音——
“众生为棋,执子之人非吾即尔。”
沈灼一怔,心里某个地方暖了起来,他缓缓露出了一抹笑容。
“是也,非吾即尔,非尔即他,人之生死无常也,长冥……”
沈灼缓缓转过身,看向身后那站在月光下的男人,一身黑袍如夜色,一头银发似月色,他笑了笑,“你为我做一件事,我放弃天道之子,如何?”
长冥的目光缓缓抬起,似乎在等他说下去。
“为我寻找一个地方,若你能做到,我便助你打开天界之门,让你成……”
“……”
扑面而来的寒气像汹涌的潮水般直袭沈灼眉心,长发被猛的掀起,黑色的发尾凝成了一丝丝冰晶,寒气瞬间侵袭了整座庭院,脚下的地面瞬间化为透明的冰,直接冻住了沈灼的脚,凉亭在顷刻间变成了一座美丽而精致的冰雕。
亭外那片湖里跳跃出水面的红鲤鱼连着一串水珠被冻在半空中,嘴张了张后便再也不动,湖面像一面透明的镜子般剔透。
一墙之隔的盛宴突然没了声音,城主府瞬间安静了下来,不,是整座城都安静了下来。
沈灼微闭着眼,纤长的睫毛,眉毛,鬓角上都凝结了雪白的冰晶,一头及腰的长发扬起大半,凝成冰晶,从脚下到小腿的地方也都与地上的冰凝固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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