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很久后,庄清流转头看向下沉的夕阳,目光长长投向了远方:再问最后一句,我们家小鬼也得死吗?
庄篁负着手,忽然挑眉笑看她。
庄清流也笑,收回目光:我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对对过去时快结束了,估摸着也就两章就能完的样子吧,但是我这段儿时间每天都很困,一摸电脑就想睡,今天虽然很短小,但日更我真的尽力了)。
第124章
突然一阵狂风刮来,将梅思归身上的羽毛吹成了倒劈叉。漫山的梅树哗啦摇曳,发出摩挲窸窣的声音。
天暗了。
梅花昼走过来,将一件厚大氅给梅花阑裹到身上,也转头从峰崖上居高临下地看了一眼,又抬头望望四方屏障,轻叹道:夜深了,很冷。回去睡吧,思归也要冻着了。
他话落梅思归从梅花阑怀里探出一个小脑袋:啾啾。
示意自己不冷,要等等庄清流。
梅花阑提起大氅的一个边角,低头将梅思归裹了裹,道:我心里不大安宁。
过了一会儿后,问:虞辰岳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没有。梅花昼淡淡负手看着远处的天际道,这事需要商议很久地方还未攻占下来,百家就已经开始僵持争夺要划地界了,更遑论要是散修也加入,更会一发不可收拾,不是一两日之功。
梅花阑沉默片刻,仰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忽然轻声喊了句:哥。
梅花昼转头,见她手指轻轻摸了下身旁的剑柄,开口道:我有时候,想把那些人都
梅花昼只觉着有什么东西从胸口寂静地升到了半空,不上不下,无言以答。
梅花阑这时却情绪不明地摇了摇头,旋即起身,抱着梅思归下山回了房,道了声:你也早点睡。
梅花昼温声点头:好。
历经几个月的先安排修整其它地方后,梅花阑的小院子才在彻底入冬前正式弄好,从临时住的地方挪了进来。
可那人一眼都没看到。
夜逐渐深了下来。
月光在乌云的掩映下朦胧又暗,一道人影无声从天上旋转飘落,转头看了看。
梅花阑这个新的梅苑就是个梅园,所有的小径都蜿蜒在林木之中,庄清流从曲径通幽处往梅海深处走去,拨开最后一段梅枝后,看到了檐下亮着的一盏夜灯。
梅花阑半坐在床上侧靠着头,正在闭目养神,手边上是半卷翻开的书。
两个人一个屋内,一个屋外,夜色又黑又凉,小院有花香。庄清流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立在窗边,静静看了她很久。
灯花无声闪烁流淌,梅花阑彻底睡着后,门轻轻响了。屋内烛火微暗,万籁俱寂,无声进屋的人定定站在床边,温柔笼下的影子带来有如实质的触碰,好像一个不成形的拥抱。
很久后庄清流小心翼翼地俯身,闭眼在床上人的唇上轻轻落下了一个吻。
梅思归四仰八叉蹬开的被子被重新拉起,头顶的胎毛温柔服帖地软软趴下,小屋中有风离开了,半开的窗户在夜色中无声掩了起来。
让你以一敌众,是难为你。
半暗不暗的桌边,庄清流平静地将一张封好的纸笺推出桌面:但你在幕后就可以了。其余所有的事,你都不用管,也不要管。
桌对面戴着银色面具的少年低头,缓缓接过她留下的东西看了一眼,未曾言语。
庄清流身影又轻风般离开,落坐到外面一棵树上后,转头看了旁边一眼。
分叉的树枝后有一颗圆圆的脑袋探出来。
庄清流挪开手中的袋子,开口道:化成人形。
还探头探脑要偷她东西吃的一条绿色蛇晃了晃尾巴后,化了个年轻的女人出来。水蛇腰。
庄清流目光由下至上,道:说两句话。
蛇:嘶嘶。
庄清流:人不这么说话。
蛇:滋滋。
好了。庄清流抬头看一眼后,手绕到旁边儿,给它喂了颗以往偷吃最多的蜜饯,没时间了。就这样吧。
天亮起来了。
梅花阑缓缓醒过来后,先闭眼缓了一下,然后照常偏头,给旁边四仰八叉的梅思归重新裹了裹。接着才披起衣服,掀开被子下了床。
没走两步,她目光忽然落在窗边停下,盯着被推动的留痕看了很久。旋即转头,在屋内极速巡梭了起来
正中央的黑木圆桌上放着一把崭新的剑,剑下压着一张字条:愿下雪之时,能共剪几枝红梅。
梅花阑蓦地穿好衣服,抓起剑拉开了门。
长庚的仙府的撞钟声响了起来,檀香袅袅的木屋之内,庄清流将一个东西轻轻按压在了桌边,冲身后华服潋滟的老者道:多谢。
燃灯老道透过纸背看了一眼标有小圈的地形图后,轻轻叹了一口气:为什么不自己给她?
庄清流目光长长落在纸上:她性格傲气,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会折腰的。
唉。燃灯老道盘坐在蒲团之上,好,我答应你。
庄清流点点头,转身走向了门外。身后充满了洞明透彻的目光仿佛穿过她的背心,最后问了句:为什么不告诉她呢?
庄清流拉开门,迎着晨光的脚步丝毫未停:没什么必要。她知道与不知道,都不影响什么。
日光洒落了下来。
整片仙陆四处都响起了大同小异的钟声,无数修士起床穿衣,奔赴向一整日要做的事。各个门派的宗主也相继用完早饭,开始准备日复一日的操劳。
吱呀。
镂空的雕花木门刚缓缓打开,一片青灰色的衣摆正要跨出门槛,眼前忽然有什么东西一闪,月白色的弯刀应声出鞘,闪电般一刀贯穿了要出门之人的喉咙。
啪!的一声,摇摇欲坠的尸体还没彻底倒下。庄清流的身影已经转瞬消失,又出现在了另一间昏暗的寝室之内,四周所有的门框木柜之上都雕镂着一种特殊的石榴花。
正在低头扣腰带的陇川玉氏宗主因窗外的炸雷蓦然抬起头后,瞳孔骤缩,闪电般伸手摸向了床头悬挂的佩剑。
咔擦!
面无表情的幽灵踏空而起,在他手摸上剑柄的瞬间落下,两脚旋在他肩上骤然一拧,脖子断了。
啊!
杀人了!杀人了庄清流杀人了!
长长的尖叫声终于震裂四野,雪花般的传讯同一时间飘向了所有倒戈虞辰岳的仙门仙府之内。
衣衫已经被汗水浸透的熹阳喻氏宗主双手紧紧握着剑,还没从僵硬中反应过来,一条淡金色的长绳已经绕过层层包围的护卫,悄然从背后缠上,瞬间就凌厉地勒断了他的脖子。
啊啊啊啊啊啊救命啊
日光在缓慢升起,可怖刺骨的冰冷寒意却在整片仙陆极速地蔓延。不知道已经是第多少个参与密谋的宗主倒下后,一道涌动翻滚着梅花瓣的衣摆飞快落下,握剑拔上道:她在哪里?!
啊啊啊偌大的空地上一群人趴地痛哭,梅、梅你迟来了一步,她刚刚走了!
梅花阑紧紧握剑的身影转瞬飞掠离开。
坐落在宛州晋阳仙府的密室之内,此刻一齐聚集了仙陆南境三十多个小门小派的宗主长老。这些百家宗门平日里在大事上共同进退,在私底下则依地界划分,又有多个更亲密的同盟密团。
高高坐在屋脊飞檐上的人眼角一瞥,望着他们此刻背靠背围成一个圈儿戒备的样子低低笑了一声,旋即厉风闪过,房顶的人转瞬出现在了包围圈之中,哗然一掌拍案,桌上片刻前还在供饮宴的精美酒壶凌空震起,猝然碎裂后,四下溅了满地。
灼烫跳跃的火舌一瞬间从地面缭绕缠上,剧烈翻滚的浓烟充斥了满屋,所有的人寸步难行地被钉在原地舔舐成灰。
布阵,结界!
给我搭出剑阵!!快、快,动作快!
广陵本溪的宽阔广场上,密密麻麻的修士动作极速地涌动包抄着,最外层弯弓搭箭,中间层布满音修,里层精锐的剑修弟子严阵以待。然而蓦然从巨日下闪出的身影只一抬手,一张巨大的灵网就骤然从这些人脚底下冲天而起,溢出了刺眼爆烈的灵光。
庄清流断喝一声:收!
顷刻之间,这里也在密谋集议的数十人连人带剑通通被绞成了碎片,漫天血雾可怖地洒落坠下。
还未落下站立的人头也不回地转身消失,又堪堪迟了一步的人在广场边缘无声落下,望着满目碎尸,眼中闪过难以言喻的痛色。
所有小的宗门之主无一幸免,死亡的阴影刚拉开就以悬殊绝胜的姿态强势降落。
上梓裴氏的仙府之内,端直在桌案前静坐以待的裴启并没有见到弯刀幽影,被庄清流拎住后颈带走的,是代他参与了密谋的裴舍。
结界的屏障一闪之前,去路中央无声出现了一道身影遮挡裴熠。
庄清流脚步稍顿,看着他的脸。裴熠已经十分明显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手上动作却十分平静地拿出了一张纸,立在光下,双手展开低声问:这不是你写的吗?
庄清流目光落在上面。那是当年尚且在故梦潮的时候,裴熠讨要时她曾写过的一个字是一个和。
见她未曾开口,裴熠嘴唇坚毅地抿成了一条直线,持着字低声重复了一遍:这是你当年写的,现在却非要这样吗?
哈哈哈。庄清流嘴角无声一弯,非要这样吗?你问我吗?
裴熠见她这副轻飘飘的姿态,眼里掠过难以言说的失望,哑声问:我以真心待你,你一直以来,又对我们付出过几分真心?
日光落在身上,却带不起一丝一毫的暖意。真是冬天了。
庄清流眉梢眼角笑起来:我没对你付出过真心。这句话说完,她身影倏动地掠过裴熠,停也没停地掠走了,我没有真心。
下一个,长庚仙府的踏仙峰。
天色阴沉无边,连聊赖的暖色光影也没有了。庄清流注视着季无端的脸:你也是来跟我谈真心的?
谁知沉默一瞬后,季无端却动嘴道:几年前在这里举行的那场年宴集议,我负责外围守卫,也暗中听到了。
那些表里不一的厥词,那些明里人族式微,即将亡矣,暗里灵气衰微,寿数减少的话。
这就是这些仙门之人的嘴脸。
庄清流忽然瞧他一眼:你好大的胆子。让虞辰岳知道了,你以为他会容你?
季无端握着手中的剑眯眼:我不怕他。
庄清流瞥瞥他,低声告诫:把嘴捏紧了。不光是现在,还有以后捏紧了才能好好活。说完就要掠身离开。
季无端却蓦然出声问:你为什么不早点除掉他?
庄清流脸色淡淡地往头顶看了一眼:因为他只是个煽动者,能被煽动起来的人,心底本来就有这个心思,是一样的。
有些从庄篁嘴里说出来的话,她虽然没有应,但不妨碍是对的。
季无端还要说什么,庄清流的身影已经在虚空中开始消失了。仓促间,他只来得及脱口而出一句:我已经是少宗主了。
可能有太多未曾有时间说出口的话、未曾有机会表达的意思都隐含在了这几个字之内,已经融入虚空中的庄清流最后转头看他:好。
风声回荡四野的云巅,一只手蓦然抓了个空,道:庄烛!
仍旧立在原地的季无端眼睛看着梅花阑的样子,耳中听到这个名字后,脸上接连闪过了数种复杂古怪的神色,最后全部化为了无声的黯然。
你一直追在身后找她,是什么意思?季无端冲梅花阑问。
梅花阑在半空转头看了她一眼,握着剑没有说话。
季无端凝视着她:你态度暧昧不明,已经遭到巨大非议,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
梅花阑这次看都没再看她,直接掠剑离开了。
灵璧兰氏的兰台之前,一个简简单单端琴的女人飞身立在倒悬飞溅的瀑布之上,宛若站在水流正中央,脸色平静地弹奏着铮鸣的曲子,神态毫无所惧。
庄清流坐在光影折射出的彩虹弯弓上静静听了一曲,才抬手将她的琴一划两段,抓着人起身。
兰颂双手握剑,分寸不让地挡在前面。
阿颂让开,此事与你无关。兰宗主的声音异常镇定,思绪也很清醒。
从古至今,当野心家正在准备造反,还没开始广策应普下令的时候,那些尚且没有染血的刀,就还是无辜的。可一旦所有的刀都被摆上台面,那要死的就不是一个人了。
兰颂仍旧丝毫微动,缓缓抬起剑,剑尖直指庄清流眼睛。
庄清流目光转在他眼底挑眉:你想好了要这样?想好了若彻底掀开,会再多牵连多少人?想好了凭你一把剑,确定能承受后果?
兰颂一字一顿:你不欠我的吗?
庄清流目光在他似天真似假幻的脸上落了半会儿后,忽然低头笑了一声:别说你。这世上连一根花草我都还没有欠过。
她嘴角本来天生上扬,可以往从来没有这样笑过。如今这样勾起来的时候,含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就好像是兰颂现在立马死在她面前,也不会动摇她分毫。
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能动摇她。有也不在这里。
砰!随手将兰颂掀飞撞落在潮湿的石壁之后,庄清流转瞬离开了这里。
她的身影还未在邓林虞氏的仙府内彻底显现,一道厉光就擦着手臂旋切了出去。低头一看,半只左臂连袖摆带外侧一点翻飞的血肉都被一起削掉了。
切出这道光影的,是被围绕在大殿台阶正中央的虞辰岳本人。此刻他身边已经上下左右都围好了精锐的嫡亲弟子,俨然已经组好了家族独特的方阵。
然而所有人持剑的手似乎都因为攥得太紧而在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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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比我更懂成精(GL)——蓝色青花(1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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