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有些哑地问:受伤了?
玉灵轻轻嗯了声,道:无事。
兰颂眼中似乎有什么涌动了一下,极细微地放开他,尽量声音平静地继续道:我方才接到回报,柔然部落似乎忽然间发生了一件大事,跟跟你有关吗?
玉灵竟然没吭声。
兰颂心里瞬间下沉了几分,又沉默了片刻,才转而直白道:据回报,柔然人部落里十岁以下的孩子一夜之间全部失踪了是不是你?
寂静片刻后,玉灵用一种很悲悯的表情看着兰颂,算是默认了,道:阿颂,这里的事其实很简单,你不愿意出兵,便让他们先来攻城吧。
兰颂一颗心沉到了谷底,声音几乎有些不易察觉的抖:所以你是替我做主了吗?
玉灵脸上的悲悯似乎更深了几分,低声道:是。
兰颂身体微微发僵,一瞬间从头到脚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难堪就好像是,自己的怯懦、优柔、伪善种种不堪的心思,其实早已经被最在意的看穿了。
偏偏是最在意的人。
他几难面对地紧紧握住剑柄,忽然转身,一字一句道:下不为例。说完就几乎是撞破门板地冲出了大门,大跨步赶向了城门的方向。
果然不久后,远远的火光飞速驰进,柔然人大举进攻,这次毫不犹豫地攻了城,姿态凶悍狠厉。
兰城的守备早已经蓄力以待,并且由于之前的数次胜利,其实并不怎么担忧这次的柔然人攻城,但到了真正交兵的时候,他们才惊讶地发现柔然人真正打起来的时候竟然出乎意料地很强!
虽然不知道是他们以前蓄力藏拙的缘故,还是近些时日的训练有效,但这并不是一个好兆头。
弥漫的血腥气和铺天盖地的呼喝声都逐渐传来,眼见四处都有兰城人接连死伤倒下,原本仍旧私心里不想亲自动手的兰颂终于轻轻动了下喉咙,然后缓慢抽出剑,从高高的城楼跃了下去。
然而不等他的剑抵上一个柔然人的胸膛,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道凌厉的破风之声!
兰颂敏锐地转头就挑铛!
竟然是柔然人的大祭司,最重要的是,他竟然没有被兰颂的剑震飞出去!
兰颂心头一震,一瞬间惊疑不定地直直盯着柔然大祭司手中的铜杖,柔然大祭司却丝毫未曾耽搁,一击之后,立刻游蛇一般地再次紧紧缠上了兰颂。
兰颂再次提剑,这次接连过了几招之后,心头的一震已经变成了惊涛骇浪,因为他发现柔然的大祭司不仅身负修为,而且十分深厚,他竟然对付起来会隐隐有些吃力。
远处旁观的庄清流也十分意外,目光在柔然大祭司身上流连了很久,这种各族部落里的大祭司和神婆之类的人,一般平日里也就是个神棍本棍,喜欢号称通晓神谕,上达天听,总是额外神秘,但没想到在修仙世界,这种人竟然可能还真的有两下。
正好这时,一道凄厉的声音远远从兰城城楼上破空传来:柔然人打进城门了!!
兰颂陡然一惊,心神骤恍,柔然大祭司敏捷地抓住这次机会,闪电般一铜杖刺了过去冰凉的杖头顿时直穿了兰颂小腹。
兰颂身边所有的兰城人一瞬间都看到了,震惊不已地睁大了眼睛
忽从城楼远远飞下的玉灵迟一步地将兰颂一把接进怀里,另一掌逼开柔然大祭司,迅速带他旋身而起,飞快吩咐:退回城里,关城门!
兰城人一时间陷入了巨大的慌乱,连忙听从指示,边战边往回跑地蜂拥退回了城内。
而玉灵于城门刚落地,就忙不迭将兰颂平放到了地上,匆忙地伸手捂他伤口和大声喊医师。
兰颂两眼黯淡无光地僵直定在蔚蓝的天空,手上却忽然攥了一下玉灵的手腕,动唇哑声道:回院子。
他不用看,都能想到现在有多少人、有多少双眼睛正围在四周,那些人肯定在窃窃私语:公子不是有修为的修士吗?他竟然会受伤?他难道打不过那些野蛮人吗?事情怎么会这样?难道我们被放弃了吗?
是啊,事情怎么会这样。
玉灵一声不吭地俯身,将兰颂抱回了住地院内,不过他没有耽搁多久,很快等到医师到来后,就忧心忡忡地摸摸兰颂的额头,快步再次返回了城楼。
其后养伤的一个月,玉灵开始日日繁忙地代兰颂守城,稍微适应和有了预期之后,兰城人发现柔然人虽强,但也并没厉害到碾压的地步,再者除过老弱和一些女人,他们能出战的人数大抵也就两三万左右,依兰城的守备,双方暂时还是互有胜负,于是陷入了胶着期。
不过这样下去,肯定也始终不是办法。开始有大批的兰城百姓逐渐忧虑地聚到兰颂所住的院宅外,试图问他怎么办。
兰颂虽然肉眼可见地沉默下来,但在又躺了十日后,平静地穿好衣服,再次握剑出了城。
兰城的百姓微微激动地都跟了上去,心里稍有希冀。可是这一次兰颂竟然又败在了柔然大祭司的手下。
玉灵这次在关键时刻替他挡了一击,身体微恍。本就连日疲惫,再加上这一挡,他的身体更加透明了一些,在回城躺了半日后,低声道:阿颂,传讯给宗主吧。
心里本就积郁沉默的兰颂勃然变色,端着药碗的手指压成了青白色:传讯给她干什么?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玉灵中途截断,沉默地看着他。
房中的空气陷入了死寂,良久后,兰颂轻轻别了下嘴唇都微微开裂的脸,然后似乎是在眼睛上捂了一下,撑剑起身,一字一顿地转身出门道:绝对不可以。
就算是早被料定,我也绝不走那一步。
天色阴沉无边,已经到了冬日最凛冽严寒的时候,兰颂迎着刺骨的寒风一刻不停地跑到了城楼。从这一天起,他睡在了这里。
很快,柔然人组织了第三次攻城。
毫无意外的,噩耗一次接一次传来,这一次兰颂发现柔然人的大祭司比之前两次,竟然又更强了几分,短短时间内,他已经彻底不再是对方的对手了。
到底怎么会这样?兰颂百思不得其解。
庄清流也很奇异地转头问道梅花阑:梅畔,这是什么功法?能进步这么快吗?
梅花阑似乎在若有所思地想什么,暂时摇了摇头,只是道:有疑。
是,有疑。庄清流心里也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老觉得哪里怪怪的。
兰城的守卫和百姓已经几乎是麻木地艰难防守过一轮后,都疲惫不堪地原地围城墙坐在了地上,互相苦笑又多苟活了一次。
有人小声抱怨道:可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说着稍微看了眼兰颂。
兰颂已经习惯,同样脸色麻木平静地转身,准备离开。可是这时,城楼上忽然传来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尖叫!
他心头重重一跳,连忙转身,旋即两眼一黑方才靠城楼而坐的那十几个人在他眼前戛然跳起,后背一瞬间成了雷劈过的焦色!而在他们身后,一道光华流转的薄膜凭空出现在了整个兰城周空。
那是结界、柔然人的大祭司,竟然在整个兰城布上了分外强势的结界!这种结界能将所有人都围困起来。只要稍微轻轻碰一下,浑身上下便都会如被腐蚀一般痛苦难捱,同时炸出可怖的裂纹。
他们竟然被反过来围困了。
城楼旁的所有人稍有变色,当场就有人脱口问:公子,这个结界你能解开的吧?
兰颂几乎不用试,心就沉到了无底的深渊。他在一众人惶惑期待的视线中,走近抬手滋啦!
一条手臂顿时如从油锅中厉炸过一样焦黑。
四周死一样的寂静,很短片刻后,铺天盖地的绝望和惊惶一瞬间如滚沸的热水,四下炸开。有人茫然惊惧地将惊炸天的消息传了出去,有人连忙上前,询问担忧兰颂的伤势,还有人无措地蹲下身,捂脸开始哭泣。
事情就这样走向了诡异的方向,整座城陷入了巨大的混乱和惶惶中。
兰颂已经无力安抚人心,却几乎偏执地仍旧坚持不传讯,他开始疯狂翻灵书,每日焦躁不已,偶然深夜去尝试破界,碰个鲜血淋漓,偶尔一个人平躺在空无一人的城楼地面上一动不动,就好像死了一样。
柔然人并未再主动进攻,就这样将他们围困了起来,似乎在圈养牛羊一样,等着最佳的宰杀时机因为与世隔绝后,兰城内的粮食已经开始逐渐不够吃了,再这样下去,兰城人说不好迟早也会出现人吃人的现象。
多么讽刺,说不定稳操胜券的柔然人正是在等这一幕。
又过了几天后,最早维护拥戴、送过兰颂吃食的一些人开始莫名在他的宅院外徘徊,有几人徘徊着徘徊着又走了,有几人却最终咬牙走了进来,竟然开始朝兰颂要回当初所送的东西。
虽然略有荒唐,但一朝之间粮食开始不够吃,这种行为完全可以理解。而且兰颂已辟谷有两年,再加上玉灵不用吃饭,所以那些东西其实还没动。
除了主动上门讨要的,剩下那一部分,兰颂也特意让人退送了回去。可是针对他的质疑和尖锐,只会随时间的增长海浪般上涨,并不会减少。
又坚持了大半月,除了时时去破结界,兰颂开始逐渐习惯了在屋内什么都不干地走来走去,偶尔甚至会低头自言自语,口中念念有词地说着一些跟破结界有关的咒语。
而短短两三月,天上地下打了个颠倒,与他们的困境相比,柔然人似乎过得逐渐好了起来,偶尔部落的聚集处还传来欢笑的声音,顺着风声远远飘下。
玉灵终于忍不住地再次开口:阿颂,传讯吧,城内百姓的粮食积余已经到了极限,再这样下去会生乱的。
兰颂目光深沉地看了他一眼,平静转身走向了城门这一次的尝试因为心里没有了分寸,整个人忽然凌空飞起,差点被吸到上面!
最后一刻,跟他出门的玉灵猝然化成了一层散发着淡淡光晕的薄膜,将兰颂浑身上下全部包裹着护了起来。
兰颂从半空坠下,重重摔地的时候,玉灵又从一层薄膜幻化成形,伸手接住了他。
这一幕落在了大庭广众之下,有人立刻大声惊喊:他原来不是人?!
随之却有人声音兴奋激动地一下从地上弹了起来:最重要的是刚才那层结界没有攻击他!我是不是看花眼了?!!
他声音落下立刻有人大声接道:没错没错,我也看到了!
所以就是他可以自由出入的意思?!很快就有聪明的人冲兰颂和玉灵极快地欢声道,公子!可以让他穿梭出去传讯求救!或者帮我们带东西进来!
很多人近日见兰颂也分外狼狈,先前对他的猜疑都转了个方向,纷纷重重猜测兰城到底偏僻,离兰家仙府很远,所以他可能不是不想求援,而是无法向外界传讯求救。
兰颂听到这句话后,却是想也不想地脱口而出:不行!
人群一愣,有人问:为什么不行?
有仍旧心有不忍的人替兰颂回话道:你没看到吗?城外有柔然人架好的弓箭,出去就会被射成刺猬的,自然不行。
我们都蜷缩在里面,粮食马上就吃完了,木炭更是已经没有了,这样就不会死吗?有人声音染上了一层怨气和怒气,夜里偷偷小心一点地翻出去就行了,谁让他光明正大地出去送死了吗?
兰颂听到送死两个字额角青筋一跳,脸色下意识冷了下来,一字一顿道:就是不行。
见他居然这样,很多人都小心翼翼地闭了嘴,不敢说话了。可是曾上门问他要回鹿腿肉的人却忽然在人群中冷不丁道:公子自己有修为在身,不必受冻和挨饿,不急也是常情,可是我们都是普通人,我们就该死吗?
兰颂被他一句话刺得胸口顿时血气上涌。
然而这人却句句刺得都是实话,除了粮食马上不够,城内过冬的木炭和能砍伐取暖的树木其实早就用完了,很多近日去世的老人,很可能是因为没有好好保暖,所以死在了这个冬天里。
而且如果不是身怀修为,导致这些人都有顾忌,也许整个兰城的人,早就已经造反了。
兰颂深深闭了一下眼,只感觉喉咙被什么东西死死哽住了,终于哑声道:我会想办法的,再坚持
再坚持再坚持?!!听到这种刺耳的话,有人终于受不了了,重重一摔手中要拿回去吃的大树根,冲他无惧地耿脖怒吼,到底一直在坚持什么?!都已经死了这么多人了你看不到吗?!你配做整个兰氏的少宗主吗?
兰颂整个人好像被从头到脚灌了一壶刺骨的冰水,未曾说完的话僵在了嘴边再坚持三天,三天后要是我就传讯,我就服软,我就松手。
可他无论如何都再说不出一句话,因为确实是因为他有着一己私心,才将事情拖到了如今这个地步。
客栈二楼的庄清流收回了视线,几乎被兰颂这副样子弄得心情同样有些低沉。虽然只是虚境,但是这个逼真的效果是真好。
她忽然问梅花阑:你们家锻炼弟子的虚境不光是艰难打怪吧?应该是会根据每个人不同的性情,让他们身心皆穿孔。
比如有些胆小的就让他吓到飞起,有些好强的就让他百爪挠心,有些敏感的就让他哭得撕心裂肺。
梅花阑望出一个你怎么知道的眼神,庄清流却挑挑眉:不说。
梅花阑于是转头看看后,抬手,加快了时间的流速因为方才的城门下,玉灵初棠见了兰颂那个样子,已经自己出声,答应了来回出入去运送粮食和物资的要求。
但他一个人毕竟杯水车薪,所以只能频繁地用次数填补,而每穿梭出入一次,浑身似乎都要更透明几分。三日之后,兰颂终于受不了了,崩溃一样地摸出了传讯符。
可是老兰宗主竟然未接他的传讯。
??!兰颂一时不敢想这是什么意思,整个人短暂地什么都没反应过来,而玉灵在这个时候,因为过度的消耗,也熬不住地化成了一支长笛。
此前从未出现过这样的状况,所以兰颂一面焦急地继续联系兰老宗主,一面又惊又怕地守着长笛。好在没两日,短暂休养后,玉灵就又勉强能化形了,只是这次,兰颂说什么都极度排斥反对他再来回穿梭出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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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比我更懂成精(GL)——蓝色青花(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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