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铮,现在的这些事都算什么呀。我们为什么要活的这么难?你该因为我有了许多痛苦。
我一定能活吗?贺听昭轻声问,插着氧气,不知道是虚弱还是因为太过惊讶,他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散在空气中的尘埃我一定能活吗。
伯里斯阖上双眼,长长地叹了口气真要对着圣经说的话,一半一半吧。他比在胸口划了个十字架,又比了个祈祷的手势。他的答案,倒也不像真的是回答贺听昭的问题,他们一问一答,却各自像是自言自语贺少,您好好休息,等下不论是需要检查还是想回到住处吩咐护士就好。
至于使您受伤的安保人员,您家的管家已经把他们带走处理。
贺听昭不用问。也知道这个管家自然是西城的,不是贺家的人。
检查吧。
伯里斯还刚刚转身,还尚未出门离开。他没曾想到贺听昭的回复会如此迅速,这个一直被宋三养在家里的情人在外人看来多少应该是带点胆怯的。那些传闻里的角色,身边留的多是温柔解语的甜心,起码得看起来非常善良。即使不是,装也得装的像。因为对他们很多人来说,不该知道的就不能知道。
贺听昭比他想象的要真实许多。
不知道这底气来源于什么。伯里斯所见过的,除了那些自恃美貌的花瓶蠢货,没什么人会摆不清楚自己的身份,贺听昭看起来并不是那样的人。伯里斯想,这或许是他出身带来的。
只是也可能,这的确是他所依附的那个男人给予他的宠爱。
有钱人养个男孩在家的不新鲜,只是没几个敢真的把自己当正宫。伯里斯听过许多关于宋三的传言,那些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他毫无兴趣,尤其是在亲眼见过贺听昭之后。
整容科并非伯里斯的专长,大概正因如此他很难想象出比宋三本人容颜更盛的人,但贺听昭实在是让他落差太大了些。
倒也不是难看,病痛磨人,丝丝缕缕的透着全是病气。打伯里斯接受贺听昭,每回在西城的宅子里给他检查,事实上都会发现他又虚弱了三分。
看起来温润无害,很难想象他不是个愿意躲在宋三怀里的人。
都叫他的男人是三爷,年纪轻轻担个爷字,脾气性格都不可能好的到哪里去。因此真为贺听昭冲伯里斯发过的那几次火,逼的那几颗差点没落下的子弹,倒也没人真去想做是一往情深。
宋三带了个小男孩住在这,对他这样的人来说,又算的了什么呢?
人要是手眼通天,就得舍弃情情爱爱,算是他们的共识。
贺听昭靠在床头,手脚都被搭在枕头上固定好。他半身有些歪斜,从伯里斯的眼中看去,双肩高低不平,他有明显的脊柱侧弯。
只是笑了一下,风轻云淡,好像他已经从容接纳了自己身体的情况,也接受了爱人给他的安排先检查吧,来都来了。三爷要是找你问起来,照实说就行了。
他应该会有点生气,我会劝他。
贺听昭语气始终听不出来有什么变化,一切都说的非常自然。
好像他没有被踹下轮椅,也没在这里见过穆辰远。就像过去的每一次在西城的见面,他也如同身边的男人一样。
是所在之处的主人。
不能给阿铮丢脸。
在外面,我不能给他丢脸。
普通的体检在楼下的科室,除却这一层以外,其他部分的确是对外开放的。贺听昭被伯里斯领着优先做了检查,这里的所有医患关系和收费制度都参照国外,没有太多的病人,不论是贺听昭还是伯里斯,都对接下来的流程异常熟悉。无需多言,只要按部就班的做完就好。
可其实他浑浑噩噩,其实并没有什么真切感。
等上车返程时,在胸腔中的一片死寂里,他才终于想到一些东西。
现在人应该到了,消息回一刻不停的传到法国,但是宋铭铮并没有给他打电话。
阿铮,你是在赌气,还是没想好怎样和我说呢?
贺听昭忽然心生一股烦躁,这是他过去瘫痪十年都少有的感受。
异常的排斥自己此刻的状态,瘫痪的状态。
他的平静从来也不是假装,对生活他是真的满意,对爱人也是没有任何不满。他能够接受瘫痪,能够自嘲是小瘫子,也能在这种日复一日的无聊中找到与不能自理的自己相互平衡的相处方式。
可是现在看起来,被打破似乎也是太容易了。
劳斯莱斯的挡板放了下来,遮蔽了驾驶室与后座的声音和光亮。但是后座又有些并不明亮的温暖,贺听昭微微抬眼,看到一整个星空顶。这是他常用的车,家里只有他的车才是这么花里胡哨的,弄些没用的配饰,多是宋铭铮的主意。
只是他也是喜欢的,现在也觉得很好看。
后排的空间其实对瘫痪的身体而言有点小了,双腿没有办法完全平放,以一个半屈的姿势往下垂着。贺听昭看不见自己的脚,也感受不到他们,护工把它们摆成什么模样。他们就只会随着肌张力变化,总是变成一些并不雅观的姿势。
他只有右臂尚能动一动,贺听昭试着耸肩抬起,酸麻的疼痛感在有知觉的肩膀无限蔓延,在抬离软枕后立刻下垂,没有东西托起,它就像一团萎缩的肉,离远看像一块长在手臂末端的肿瘤,但食指无法弯曲,又像凭空生出一节尾巴。
他每一天感受这具身体的变化,却从未想过这种累计起来的痛楚是这样让人难以忍受。
身边的位置没有人坐,于是就放了他的呼吸机,滴滴作响,轻的像秒针转动。
贺听昭慢慢挪动右臂,拖着右掌靠近,一点点靠近距离。倒是并不难,因为鼻氧管很长。
滴。
滴。
滴!
窒息感并非顷刻间涌来,只是一点点爬上来。但贺听昭觉得不算太难受,大概是因为他在不知不觉中已经习惯了艰难的呼吸。
眼神晃动中,眼前渐渐模糊,他朦朦胧胧又看到了头顶的温柔。
阿铮,星空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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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情出我愿,事过无悔。
宋铭铮在窗帘紧拉的机舱里一动不动的躺了一下午。直到黑夜真的来临,他也没去打开窗户,看一眼外面的星光。
法国当地时间早晨八点,他刚刚下机不到半个小时,坐上车连住处都还没抵达,就让司机调转方向,又赶回了机场。
他的私人飞机停在科西嘉,但所幸有打过交道的生意人也留在此处。宋铭铮托人打了招呼借了飞机,先斩后奏的往当地空管报告航线。
没航线路径,运气不好在天上和空军或者民航相撞,两机人就一道殒命。但宋铭铮显然不在乎这个,既不在乎自己,也不在乎别人。
左右不过是化作尘埃,有什么人是值得永远铭记的吗?
他不在意生死,好像从小被耳濡目染的思想便是如此。但这事放在贺听昭身上又不行,根本没得商量。以至于他在车上得到s城传来的消息,贺听昭在车上掉了氧气,被送去医院紧急抢救。还不知道具体情况,宋铭铮已经觉得双眼昏黑,自己也已经窒息了一半。
后悔是人类最无用的行为之一,宋铭铮因为工作飞来法国,根本不会预料到有任何他无法承受的后果。他知道贺听昭发现了穆辰远,就也明白贺听昭迟早会知晓穆辰远存在的作用。
宋铭铮从未想过对他刻意隐瞒,只是如果不问,那他就不说,或许会有一点麻烦,也不过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我只是希望你能高兴一点。
他也知道贺听昭找到了安置伯里斯医疗团队的实验室,和安保人员发生了冲突。这些其实不需要他过问,等他知道的时候,下属自然是已经处理好了,那些人再也不会是以人类的身份存在,而是化作了天地一抹冤魂。
这两个消息一前一后,是整体连贯的,冲击力巨大。宋铭铮先知道的冲突事件,后知道的贺听昭被送进医院。
除去怒火,他的大脑在那一刻唯一维持的正常询问只有一个,那就是去问贺听昭送医是否和冲突中的受伤有关。
是伤到哪里了,还是氧气不够了。
电话那头只有否认贺听昭在冲突中受伤,但没人给他总结出后来的原因。
宋铭铮也有了自己的直觉,就像贺听昭过去这么久,来猜测他的所作所为一样。
二人充满保护欲的互相试探,终于都以对方心疼做了结尾。
也或许是正式拉开了帷幕。
这段路有9500公里,直飞落地比去时快了不少,也花了整整半天,十二小时。
宋铭铮一口饭没吃,一口水也没喝,就在座位上一动不动的躺着,衣服蒙在脸上,也看不出有什么起伏的呼吸。好像贺听昭出了事,还没宣判死刑,他已经身体力行的把自己折腾掉了半条命。
回到s城是晚上十一点,这座城市灯火通明,长夜不熄。宋铭铮觉得自己就像一台高速旋转的陀螺,在飞机上的时候完全停摆,此时此刻又被完全调动起来。
人怎么样?宋铭铮下了机第一句就是这个,语气不凶,听着甚至有点有气无力。但大概他的眼神实在吓人,来接他的下属和管家各自站成两排,但都连贺听昭的名字都不敢提。两排人你看我我看你,全然在消磨宋铭铮的耐心,他一边往车上走,一边不耐烦的去拨动腰上的枪托,他还没有失去理智到真的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拔出来,只是这动作就是他在生气的表现,足以让人紧张。
三爷放心,贺少没什么大碍。管家硬着头皮上前,他负责打理这些生活上的事,照顾贺听昭算他份内的责任,此刻这个年过半百的老人额上已经冒了一层虚汗在车上掉的氧,中途停下来护工得帮着贺少打理身子,发现的及时。人人在医院已经醒了,知道您回来等着呢。
行。宋铭铮应了一句没再说话,走到车队前,司机为他拉开车门,男人长腿一跨坐进去,摇下半扇车窗,露出一双上挑的瑞凤眼你们自己心里有数,谁该买坟的自己去买坟吧。
一群人完全噤声,大气也不敢出,不知道宋铭铮是一时气话还是当真。车窗迅速摇上,随着宋铭铮的车他们各自上车,然后接连朝着医院过去,像是迁移的动物族群。
其实他自己最该死。
机场离市医院很远,只是好在晚上的车没有白天这么多,接近深夜没有堵车,一路顺利,抵达时都还算快。
但这一天之内来来回回,宋铭铮其实已经对时间不太敏感了,内心的焦灼又冲淡了那些路途上的等待,即使他已经知道了贺听昭没有太大的事情,但仍然害怕忐忑。
小昭,小昭,我求求你。
其实他如果当真服软,宋铭铮知道,就像贺听昭对他一样,他们彼此都会答应对方,那是舍不得。
可他从来也说不出请求,可能因为他在这段同性感情里是主动方,也可能是因为他不习惯和任何人低头,也不习惯和自己和解。
不说出口的请求,连神明都听不到,又怎么指望凡夫俗子去了解。
下车之后有人在住院处接,宋铭铮还要维持他作为三爷的风轻云淡,可心里烦透了。他下意识的总想往腰侧去摸,武器是他安全感的来源,枪托和肌肤紧贴,疼痛感袭来,又让宋铭铮在夜风之中清醒了一点。
他脚步没停,匆匆扫过一眼,掌心血肉模糊,伤口不深,整齐一小道,横亘在掌纹里。
是他自己在车上不知不觉用切水果的匕首划破的。
宋铭铮,你这个没用的东西。
把眼神收回,他终于被领到了病房门口,又离他爱的人只有一步之遥了。
宋铭铮进去的时候,推门用力,那声巨响差点把贺听昭吓得一哆嗦。原本下意识的想发脾气,氧气面罩稍稍给他增加了说话的障碍,于是只在这个停顿中,他的眼睛先看到了宋铭铮的脸。
眼下黑色的阴影有些明显,那张完美的脸看起来失魂落魄,是掩不住的疲倦。
他就又心疼了。
只是他的模样,在宋铭铮眼中,看起来又何止虚弱了千万倍。
爱人何苦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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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岸上不是灯火,何必一心靠岸。
宋铭铮很讨厌事情超出自我掌控的感觉,就如现在这般,实在让他不知如何是好。于是他也就忽然发现,大多时候他会做的,其实也只有暴力能去解决的,那些看起来棘手的问题。
但他必然不能这样对待贺听昭,因此就被迫成为了被动一方。这场景在他们偶有争执时都是必然出现的,他始终处于被动的位置,只是他从未有过什么不满和争论,贺听昭说什么是什么,自己开始的意见并不重要,一切也就由着他去了。
宋铭铮明白今日的糟糕,贺听昭此时此刻的难堪,还有他们正在经历的相顾无言。
但他还是很想开口劝一劝。
小昭,这次你就听我的吧。
为什么乱跑?
原本想干脆的开门见山,这才像他。宋铭铮讨厌做说话九曲回肠的外交官,向来喜欢单刀直入。
但还不等贺听昭回应,他下一秒就认输了。宋铭铮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用这种拷问的语气和他最爱的人说话,他这十几年,没对贺听昭凶过一句,这一下几乎把他的难过都要逼出来,也总不好受。
他的爱人温温柔柔,靠在病床上好像连呼吸的力气也没有。脸上扣着氧气,四周都是医疗机器,那些滴滴作响的声音,落到宋铭铮耳朵里,就和炸弹爆炸前的倒计时几乎没有差别,让人分外的焦灼与不安。
宋铭铮站在病床对面,看着贺听昭的大部分的身体都被掩在被褥中,只有双手被摆放了出来,僵硬的放在软垫上。但看起来又更像是他的肢体被包裹住,无力挣脱束缚,柔软内扣的朝天掌心像朵害羞的花蕾,正在不自然的被迫绽开。
他的小昭现在是什么模样,仅能露出的这双呈握拳状的手,手指也紧紧扣在一起。右手只是看起来稍好上一些,左手连带手臂都在胸前呈佝偻状,无法抬起也不能放下。
他的身后垫了几个垫子,为了让他能躺的舒服些。可他看起来并不舒服,宋铭铮知道,他怎么也不会舒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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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人浪漫——潮汐夜海(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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