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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重生](GL)——吹风成曲(110)

    什么!木卿猝然回头,转瞬之间她就到了阮临霜跟前,他有一个女儿,是谁?还活着吗?!
    当初巫衡罗为了保下夭夭,从未泄露过孩子父亲是谁,就连克勤王都不知道乐清与巫衡的女儿有一段情,更不知道夭夭是乐清的骨肉,木卿这样的工具自然也是全程蒙在鼓里。
    之前的木卿总是给人一种沉稳却过于死寂的感觉,她永远穿着白色的衣服,像是为谁守孝,但此时,她的身上却迸发出了光彩,目光灼灼盯着阮临霜,你说清楚。
    乐清不惜性命也要带当年的小巫衡逃出祭司院,甚至逃出木桑,以你对他的了解,乐清会是擅发慈悲之人?阮临霜道,赵谦杀不了克勤王,他也不会冒这么大的险去同木桑翻脸,就算推卸罪责,到最后也只会演化成一场无关痛痒的谈判。
    木卿沉默下来,她虽然早早就进了祭酒处,木桑人也很少提起这位具有高贵血统的公主,她既非皇权继承者,也与神权干系不大,不过自幼的生存环境,却注定她身在朝局之中,能看清这些居高位者的险恶用心。
    阮临霜说得不错,赵谦不会选择跟木桑正面冲突,赵谦想要的,只是除去横亘在他皇位前的阻碍,包括功高盖主手握重兵的柴远道,以及拿到传位诏书的长公主,兴许赵谦还会趁此机会,对朝堂进行一次大清洗,但克勤王和木桑
    赵谦又不傻,趁着太平除掉了柴远道,军中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他就紧接着去招惹外头的强敌,这不是可劲儿的将自己往枪口上送吗?
    ===第126章 第 126 章===
    我如何能信你?木卿又问。
    我的本事就是乐清教的, 我与他无亲无故,他何必将一身绝学倾囊相授?阮临霜没有实据,按时间算, 夭夭此时已经快到黄海之滨了, 自然也带走了所有凭证。
    但她仍然开口道,乐清知道自己活不长, 为了给小巫衡谋长久,才留下我与柴筝。当然你若不怀疑, 我也不强求。
    无论什么话从阮临霜的口中说出来, 就先有了三分可信度, 她没有老实人的诚恳, 却恬淡稳重不争不抢, 当一个人看着什么都不求时, 哪怕说着显而易见的谎话, 都容易钓鱼上钩。
    木卿最终道,今日之事我需要细想, 你别出这院子。
    她这句话似意有所指, 但阮临霜短时间内也没有离开这里的意思。
    外头还不够乱,还得乱得彻底一点,潜伏在大靖国内的木桑人也在向长安靠拢,他们当中虽有信奉巫衡的,但未曾见到巫衡之前, 内心必然左右摇摆,再次站到克勤王那头也并非不可能。
    神权与皇权共治的国家,所谓忠诚是一颗心要掰两半,随时可以倾斜,临时倒戈连背叛都算不上, 他们原本要效忠的就不只一个人。
    这场大戏要是真的搅和起来,赵谦必是要伤筋动骨,而阮临霜正在等一个信号,等南北两边同时放出的信号。
    但此时摆在阮临霜面前的还有一个难题,她不能出宫,却必须与外面的人取得联系。
    姑娘不对,而今该改口叫太子妃了,芸香拿了件外衣过来,披在阮临霜肩头,可惜您今日只穿了一件喜服,还有两件未曾动过,圣上体恤,也遣人送过来,就放在您房间中。
    阮临霜低下头,看着自己的一双手,她捅柴筝时避让得很快,基本没有沾上血,只有袖口与掌心各溅了三四滴,袖口上的融入红色喜袍中,已经看不清了,手心的这一片却十分刺眼。
    芸香便又开口宽慰道,太子妃放心,皇上既然将您接到宫中,就是想保全您,柴国公府势力虽然庞大,但柴筝抢亲在先,堂堂一个小公爷,怎可劫太子妃的花轿。既是她错在先,您不过是自保下手重了些,论罪
    你知道柴筝为何来抢我的花轿?阮临霜轻声打断了芸香,我已经与柴筝定了亲,只差今日这样的大花轿将我抬入柴国公府。
    芸香震住了,好半晌她才道,可是你与她皆是女子大概发现自己说话僭越,芸香又低下头道,何况您还是太子妃。
    我嫁柴筝在前,太子娶我于后,论先来后到,当今太子可晚了柴筝很多年。阮临霜在院子站着,也觉得有些冷了,便转身往屋子里走。
    方才木卿离开时,院子的门打开了一会儿,外头站着清一色的侍卫,看起来倒像是正儿八经来保护阮临霜的,至少能瞒骗过芸香这样还算聪明的丫头,但阮临霜自己却清楚,这些护卫一来看着不让自己死,二来也不放自己离开。
    阮临霜的话有些答非所问,芸香也不好跟在后面念叨,一个院子里有两个丫头其实就够了,小莲端着一碗热腾腾的桂花小圆子出来,口中抱怨着,这院子看着大,厨房却丁点小。抬头看见阮临霜,她才开心起来,小姐!从家里给您带了吃的,尝尝?
    皇宫里的小院子基本都有一个开小灶的厨房,三个人进去都有些局促,但平常做些糕点或熬药、煨汤都近在眼前,也方便,当赵延迫不得已来见自己这位新娘时,远远便闻到了小米粥的香味。
    不管外面有多么的混乱这一夜在宫里却太平的很,阮临霜这里需要什么,只要小莲插着腰对着外头的侍卫说一声,就会全部送进来。
    小莲是个过于恩怨分明的人,自家小姐不喜欢这里的人,也不喜欢呆在这里,她也跟着不喜欢,送来的饭她都怀疑动了手脚,非得自己做。
    到底是跟着厨娘打过下手的孩子,做饭的手艺算出师了。
    小米粥温热,加了红枣、莲子和银耳,只撒一点糖,清甜的刚到好处,阮临霜坐在院子里,抱着碗,正与进门的太子撞了个正着。
    赵延刚踏进这块地儿,以为自己走错了,又退出去重新看了一眼,见四方整肃,最近门的四个人手拿枪戟,就像这里头关着的不是他爹物色来的太子妃,而是什么凶猛禽兽。
    李端原本跟在他的后头,这会儿已经停下了脚步,留在院子外面,见太子重新退出来,李端才开口道,是这里,您快进去吧。
    小姐,宫里还送来些桂花蜜糖,今天给您蒸个点心吧。小莲乐呵呵地捧着杯子出来,尝尝,刚泡的茶,配糕点最好,可比老爷府上的香多了。
    赵延原以为这里凄凄切切谈不上,至少也落个愁云惨淡,谁知推门后却有如此烟火气,阮临霜接过茶盏,又吩咐道,小莲,给客人也泡上一杯。
    哦。小莲不大愿意,她挑起眼皮打量了一番赵延,这就是皇上为小姐挑得姑爷的确不怎么样,是比不上小公爷俊俏能干,怪不得小姐看不上。
    说完,小莲往赵延手里塞进一个杯子,烫得赵延嘶了一声。
    小丫头伶牙俐齿,前几天还夸太子爷博学文雅人品好,这会儿知道阮临霜不喜欢,便也跟着看赵延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好了,下去给你的芸香姐姐搭把手,我与太子殿下有话要说。阮临霜并未责怪小莲的出言不逊,而今这般境地,赵谦要杀谁都不会急在一时,何况太子殿下以宽宏大量闻名,不会同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计较。
    阮姑娘。赵延将茶盏放在石桌上,与阮临霜对面而坐。
    见过太子殿下。阮临霜还穿着一身喜服,虽不是昨日那件,但她没有带换洗衣服入宫,就只能先将就着穿。
    隔着石桌,两人的距离有些远,夫妻之礼未成,阮临霜是在去拜堂的路上被劫,因此说是太子妃,却名不正言不顺。
    昨日出事之后,整个长安乱成一片,据说柴国公为了让父皇将你交出来处刑示众,已经开始集结旧部。赵延倒是比他爹直率很多,上来也不客套,直接切入了主题,柴筝的尸体尚未找到,长公主又失踪了,昨日父皇与我说话,眉宇之间还洋溢着喜气,今日我去见他,却焦躁无比。
    赵延终于端起了桌上的茶,凉了一会儿,入口虽还有些烫,也算能喝,他又道,父皇担心的是尚未找到的尸体,还是不知所踪的长公主?
    都说当今太子宽厚,阮临霜望了他一眼,怎么好与我这个罪魁祸首谈论家事。
    宽厚?赵延摇着头,苦笑了一声,不算宽厚,姑娘若是真聪慧就当知道,我的生母是郁郁而亡,她这一生没有真正快乐过,无论做什么,都有父皇的眼线紧随其后。父皇多疑,且越发严重,我原本以为,他让我娶姑娘,是畏惧阮相桃李满天下,此时看来,被算计的不仅是阮相,还有国公府。
    赵延猜测的有些慢了,桃李满天下尚要畏惧,一个手握重兵的将军如何独善其身。
    到了这时,阮临霜反而丝毫不急。
    她道:听闻礼部尚书家的大小姐秀外慧中,琴棋书画就算是京中才子也鲜有能胜她的。我听闻启昭初年时册封中宫,祭告天地与先祖,谁料前一日凤冠为鸟所啄,凤目处半颗珠子阴晦。论罪,整个礼部都有责任,是这位大小姐临时借阴晦处为瞳仁,再串一红一黑两颗南海珠,日光下看来,凤目流光溢彩,锐利非凡,才逃过一劫。
    太子殿下与她的缘分,就是那一日结下的吧?阮临霜说得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往事,但这主动权却无声无息的回到了她的手中。
    我记得礼部尚书也是老臣,当年皇上登基时,他曾要求出示传位诏书,否则圣上之位就存有异议,直至今天,传位诏书对于圣上来说,仍然如鲠在喉,阮临霜道,除去我爹与柴国公府后,礼部尚书恐怕也不能幸免于难。
    赵延的脸色已经越来越难看,他原以为自己身处长安,身处宫廷,已经知道了很多事,而今听阮临霜寥寥几句,才发现背后根系庞杂,他所见恐怕不及十分之一。
    这样下去岂不是要天下大乱了?赵延沉声。
    这江山其实未能安稳几天,本朝就没有特别太平的时候,南北两边尽是虎狼,大靖越强盛,木桑和北厥也就跟着兵强马壮,凡有点示弱的地方,就会遭到敌方蚕食。
    赵谦若是要趁此乱将整个朝廷连根拔起,兴许皇位由来再也无人计较,他就是最名正言顺无法推翻的那一个,但边防线随之被瓦解,整个大靖都会被吞噬殆尽赵延并不认为他的父皇有天大的本事,国内一盘散沙之际,还能让四方友邻规规矩矩、按兵不动。
    赵延虽然是亲生的,但他对自己的父皇并没有太多的感情,帝王之家向来如此,儿女虽众,真正贴心的寥寥无几。
    对内,他要保自己心爱之人,对外,赵延有仁爱之心,实在不想这归拢一处的江山再次四分五裂,他静静看着阮临霜,又道,我曾听人说,阮姑娘智计无双,像姑娘这样的人,是不会让自己沦落到而今这般境地,除非您早已经有了计划。
    我再聪明,不过十六的年纪,而当今圣上倾举国之力陷害于我,我又能如何?阮临霜仍是那副淡漠释然的态度,除非太子殿下援手,否则我只能坐以待毙。
    说完,阮临霜又笑道,只是太子殿下,您要考虑清楚,赵谦是你的爹也是你的君王,历来忠孝为先,你若是站在我这一边,可就是谋大逆,这皇位也不会落在你的手里,如果顺其自然,兴许赵谦得胜,百年之后,还能留一隅之地让太子殿下称王。
    话要说开了才好,万一赵延同流合污两天,忽然意识到自己是亲生的,还有太子之位傍身,没必要跟着几个反贼折腾,于是重新回到赵谦身边,阮临霜在深宫中失去耳目还是轻的,很有可能会激得赵谦提前下杀手。
    阮临霜此举其实在赌,她手中未曾拿捏到赵延的七寸,这辈子与赵延更没有交集,虽说听闻已久,但今日是第一面,阮临霜有的,只是上辈子对他的少许了解以及阮玉璋对太子殿下的赞许
    说是当今太子比起皇上,更像是当年的长公主,心眼不少但脾气温和,骨子里有种坚韧,无论怎样摧折,灭不了胸口一团热血。
    我既然来找你,就是打定了主意,赵延坦诚,父皇这么做错得离谱,但他已经在高位上当了太久的孤家寡人,早已听不见忠信之言。我在姑娘这个年纪时,就打定了主意断不会步他后尘我见过皇位如何改变一个人,至而今众叛亲离,所以那个位置我并不稀罕。
    赵延又想起九年前的冬天,寒风刺骨,他那时年纪也不大,被宫女带过来,说是中宫的娘娘快不行了,外面好大的雪,整个皇宫覆了白,绕过长长的红墙绿瓦,赵延便看见外公跪在雪中,娘的房间外头守了很多人,几十个侍卫将外公外婆和他自己都拦在外头,当今皇上有令,不许闲杂人等进去,于是至死未能再见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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