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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重生](GL)——吹风成曲(91)

    那女人落地没有声音,她在窗户外静静站了许久,直到阮临霜从书页后面抬起头,才看见了她。
    是木桑的红眼祭司吗?阮临霜并不惊讶。
    女人点了点头,我叫木卿,是贤夷太子的姨母,也是祭司院一位普通的祭司,在来大靖之前,是负责测绘观星的。
    她说着,将脸上的白色布条扯了下来,令阮临霜想不到的是,木卿只有一只眼睛是红色的,另一只则是她原本的眼睛,性质跟平安差不多。
    这种情况下,红色眼睛的新鲜度能够保存更久时间,日后就算反噬,再将红眼睛取出来,不会剥夺全部视力只是终究不如双眼来的好用。
    你看得那本书,是大靖编纂的?木卿问。
    阮临霜点点头,是一本游记,只是记载了木桑的风土民情,当中有很多道听途说并不严谨,瞧个热闹罢了。
    她说完,看着木卿又道,您这样的人来我家中,总不会是对我看得书有兴趣吧?
    我是为了柴家那位来的,木卿也没有继续拐弯抹角,你与她相交多年,她要死了,你不伤心吗?
    当初在凉州城外的山洞中,柴筝只靠着一句话,就让乌木丰泽的双眼失去了所有的预测能力,之后多久能恢复并不清楚,但可以确定的是,柴筝所作所为确实对红眼祭司有影响,而且影响巨大。
    说一句我要死了尚且如此,如果真的往死里装,连夭夭都看不出真伪来。
    当然伤心,但我知道有人不会让她死。阮临霜说着,甚至还微微笑了起来,否则你不会出现在这里。
    木卿的表情短暂僵硬了一下,那你是否知道我来此处目的为何?
    我想救柴筝,必须付出一定的代价,阮临霜道,说吧,我要以什么来交换救柴筝的解药?
    阮临霜会同意自己开出的条件,木卿一点也不惊讶,她只是没想到阮临霜能够做到如此干脆。
    这件事并非我能决定,木卿道,我只是来接你去见我的主人。
    那走吧。阮临霜轻飘飘翻过桌案和窗户,落在木卿的面前。
    阮临霜的轻功是从乐清身上现剥的,但只有三分得其形,剩下的都是经年累月勤学苦练,半夜睡在海面上的事都做过,就算在漠北十六州没有条件,阮临霜也会在自己房间中拉条绳索,平素没事往绳索上一挂。
    木卿显然是认出这轻功的来历,于是问,乐清是你什么人?
    你认识乐清?问完,阮临霜先笑了笑,也难怪,乐清生前在木桑的时候也算名气大,你知道他不足为奇。不过迄今为止,没有几人看出我的轻功路数,你与乐清不仅仅是熟吧?
    长安城虽然没有宵禁,但相府在内城,天色一暗,路上就空荡起来,木卿在前面飘着,跟游魂似得,而阮临霜手里挑着灯笼,紧紧跟在后头,彼此说话清清楚楚。
    阮姑娘果然心思细腻,木卿道,我的轻功也是乐清所教我不只是木桑祭司,也是祭酒处的人。
    难怪有这样的身手。
    是木桑祭酒处,还是大靖祭酒处?阮临霜轻声道。
    木卿笑了,有区别吗?不管是大靖还是木桑,我都只是一枚棋子。
    阮临霜没再开口,偌大街道上甚至听不见脚步声,死寂如薄纱,笼罩着整条长街,木卿也只管在前面带路,七拐八弯间,将阮临霜引到了一座废弃的宅子前。
    宅子不大,进门就是回廊,赵谦蒙着脸站在回廊尽头阮临霜四岁就见过他蒙面杀人的样子,就算年幼记忆不行,可当时血溅三尺,多少留下了心理阴影,只要赵谦穿上这身衣服,阮临霜就应激般的不舒服。
    ===第111章 第 111 章===
    赵谦当然不知道他这样的伪装在阮临霜眼里就是遮羞布一件, 起不了多大的作用,他甚至还特意藏身黑暗,与阮临霜之间隔着两丈距离, 中间由两人来回传声。
    弄得如此复杂, 而阮临霜只想发笑。
    在赵谦的谋划中,柴筝手里一共也只有二十几颗解药, 从漠北到长安,就算路上耽搁几天, 也够用了, 而顾恨生是生是死都无所谓, 他要杀戴悬, 就让他去杀, 至于他会死在戴悬或柴筝手里, 赵谦并不关心, 就算顾恨生还活着,也当为戴悬之事感恩戴德, 仍是自己手上一把锋利的刀。
    顾恨生此时呆在柴国公府, 与柴筝关系不错,可见尚未暴露下毒者的身份,说不定这药还在一颗一颗的给,所以得就近与柴筝接触。
    赵谦的计划有木桑国祭司帮忙,本应万无一失, 可惜途中多少变故难以预料,赵谦不会看错人性的卑劣,却往往忽略了其中伟大,因此也就看错了顾恨生。
    传话人道,阮姑娘, 我也不想与你绕弯子,你想救柴筝其实很简单,让我在你身上动点手脚。
    阁下到底是谁?为何要对柴筝动手她是国之栋梁,在漠北边关战功卓著,你趁此机会痛下毒手,是与北厥有所勾结?阮临霜装作不知前头的就是赵谦,先骂上两句,身在长安,不以国家大局为念,却品性低贱,暗害忠良,也就当今圣上有容人之量,天子脚下藏着尔等龌龊之人。
    阮临霜是个读书人,就算在漠北呆了六年,也学不会军中的糙言糙语,这还算骂得文雅,若是让柴筝或者柳传来,能直接掀了对方祖上的棺材板。
    不过这话也够阴阳怪气的,被骂得人得难受好一阵子。
    安静了一会儿,那人也没有火气,又传声道,阮姑娘骂得再舒服,柴小公爷的解药也拿捏在我的手中,我清楚你们的关系,姑娘绝对不会放弃救她,所以我们之间的交易不如干脆简单一点。
    话音刚落,此人的脖子忽然被割开,猩红的血喷涌而出,他的尸体很快就被拖下去,重新替换上了一个新的人,他将之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只是这次将干脆简单,纠正成了干脆。
    看来这些传声之人必须做到一字不差,否则就是杀身之祸。
    话音刚落,传话的人拿着一个白瓷瓶走到阮临霜面前,这白瓷瓶阮临霜见过,里面放的应该就是解药。
    赵谦又道,希望阮姑娘也拿出同样的诚意。
    此处是虎穴,而我只身前来,就算不想拿出诚意,各位也有办法强逼,所以何必将话说的如此客气。阮临霜丝毫不留情面,每一句都堵得赵谦哑口无言。
    她又道:我见过木桑祭祀,这种人不是能随便请动的,既然遣她来为我引路,想必这件事里也用得着她木桑禁术中有一种傀儡术,只有祭祀才能掌握,施术之时需要对方应允。我想您废了这么大的功夫来算计我,算计柴筝,不会满足于我应允你一个条件,但将我变成你掌心傀儡,就能省很多事。
    赵谦对阮临霜并不了解,阮临霜这辈子留在长安城的时间极其有限,就算回到相府,也多是一门不出二门不迈,她家门口卖馄饨的摊子都没见过相府小姐,更何况赵谦处深宫之中。
    不过赵谦身边有红眼祭司,他的命运又与柴筝和阮临霜纠缠不清,所以多年来这两小姑娘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他都打探得清清楚楚,却直到今日才清晰的感觉到阮临霜与她的年纪不相称,冷静而聪慧,极具压迫感。
    沉吟片刻,赵谦并未反驳,他只道,姑娘既然知道,那是否应允。
    阮临霜的手心捏着白瓷药瓶轻微晃了晃,里头的解药比想像中多,约有十几粒,不过这东西柴筝已经用不到了,长忧的确是罕见的难解之毒,但柴筝的内力与之纠缠消耗,彼此都饱受折磨,加上章行钟的医术,只需时日长久,彻底解毒不是问题,不过这却是个引人上钩的机会。
    赵谦在谋划些什么,现在还无人知晓,但阮临霜却明白,自己与柴筝因为红眼祭司到处出没的原因,已经成了各个朝廷间争夺的对象这里面一定有更深的阴谋。
    混入赵谦身边,就能接触到核心,否则至始至终也只能游离在关键之外。
    因此,阮临霜缓缓点了点头,开始吧。
    话音刚落,阮临霜就闻见了空气中的咸腥味,一直站在她身后的木卿忽然出手,剧痛自琵琶骨穿过,随后漫延至所有关节,阮临霜皮肤之下每一寸的骨肉都在疼,似烧红的铁块硬生生烫烙进去,时间因此变得十分难捱,一眨眼都似三载秋。
    就在她即将失去意识时,那些疼又抽丝般的消停,木卿扶着她,轻声道,已经完成了,没有我的操纵,你与寻常时候无异,当我家主人需要你时,就会这样
    木卿说着,身前张开五指,五指上各有一道伤口,血在空气中凝成极细的线渗入阮临霜体内,木卿微微动了动小指,阮临霜便不受控制的往前走了一步,甚至还转了个圈。
    不过姑娘放心,傀儡术不会剥夺你的意识,你任何时候都会保持清醒,木卿笑了笑,并且傀儡术有针对性,如果我操纵你干了件极其违心的事,禁术就会自动解除。
    阮临霜没有说话,她并不喜欢被人掌控的感觉,不过事已至此,保存意识还能清楚知道自己做过什么,并借此拼凑出更大的阴谋,远比单纯的傀儡来的好。
    她低声说了句,谢谢。
    那我现在可以离开了吗?阮临霜的虚弱感还没消失,当她推开木卿站直时微微踉跄了一下。
    赵谦对此事的结果非常满意,至少凭天下人说你如何聪明,还不是在我手中任由揉捏。
    木卿原本想送她出去,然而阮临霜只是摆了摆手示意留步,她自己扶着走廊中的柱子,慢慢离开了这座废弃的宅院。
    来时还算轻松的路现在忽然变得崎岖且漫长,阮临霜走了有半盏茶的时间,宅院远离视野,她顺势拐进一个巷子中,精疲力竭般刚要栽倒,却被一双温暖的手扶住了。
    柴筝跟了一路,却不敢靠得太近,彼此之间有十丈距离,就连阮临霜出了宅邸,柴筝也四处观察了一番,确定周遭没有别人,又离宅邸很远了,她才现身将小阮接住。
    你受伤了?柴筝眯着眼睛靠得极近,试图用这双不聚光的眼睛看清小阮哪里受了伤,要不要紧。
    只是有点累,没有受伤。为了让柴筝听清,阮临霜刻意在她耳边道:送我回家吧。
    好,柴筝的手换了几个位置,有些为难地问,是抱是扛,还是背啊?
    阮临霜看着柴筝手足无措且认真的样子,轻轻笑了起来,扶着就好,我们慢慢走回去。
    长安城的路四通八达,来时随木卿走得是官道,四面凄清规整,一眼能望到头,回去时跟柴筝走得却是家门前小巷子,歪七扭八,还很狭窄,两个小姑娘并排刚好能塞下,若是有个身材壮硕的汉子,就只能一人通行了。
    但这巷子里却亮着灯,还很热闹,时不时听见孩童嬉闹或猫狗在叫,主人家偶尔翻个身,甚至有偷偷摸摸起来吃宵夜的,空气中弥漫着蒸馒头的香气。
    这些人的家门口间或留一盏灯,那是给晚归的亲人预备的,防止夜深了忘归家,或摸错院子门。
    柴筝扶着阮临霜,她自小是个混世魔王,刚会走就会跑,长安城里大街小巷成天的闲逛,各家门庭子都串的清清楚楚,而相府更是偷摸着常路过,即便是趁着黑闭着眼,她也能摸过去。
    人间烟火气即便是消停下来,也藏在细枝末节中,阮临霜跟柴筝走得很慢,熟归熟,毕竟一个虚弱一个眼瞎,时不时就踩中些易滑倒的东西,偶尔累了还停下来歇一会儿。
    阮临霜忽然开口,赵谦在我身上动了手脚。
    他伤到你了?柴筝对于阮临霜我还好这样的话从来只信三分,她虽然说没有受伤,但没有受伤怎么会连站都站不稳了?
    柴筝想了想,你在这儿坐会儿,我先去砍了赵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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