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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重生](GL)——吹风成曲(50)

    佩年年咬了咬牙,从窗户上跳了下去。
    将馒头啃出一个窟窿的人这会儿才抬起了脸,柴筝虽说看起来豁达开朗没心没肺,然而遇事敏锐,就连阮临霜都时常震惊。
    柴筝道:她很喜欢你你刚刚沉默了,是又回忆起了什么?
    她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就像当年的你我,只是将好奇和仰慕当成了喜欢而已,阮临霜的目光很温柔,她平静得看向柴筝,她现在还无法给任何人承诺,但是柴筝,我却想与你同归尘土。
    怎么忽然说起这个?柴筝透过馒头上的洞看向阮临霜,我们才十四五岁,这么早殉情有点太过草率了吧?
    但柴筝随后眼角一弯又笑道,小阮,我愿意啊。
    倒笑得阮临霜有些不好意思了,她给柴筝夹了一筷子的小菜,快点吃完,我们一起去。
    从柴国公府出发到平垣县快的话只需要两三个时辰,柴筝又刚刚得了匹千里良驹,整两个时辰到也不是问题难就难在孙启府这帮神出鬼没的老鼠身上。
    孙启府说是有重任在身,但柴筝看他却成天清闲的很,连军营都不大去,最多在国公府周围逛一圈,倒是小阮有个风吹草动他循着味就来了。
    不得已,柴筝使用了诈术,谎称回房睡觉,其实中途进行了身份调换,张凡跟王碗躺在两小姑娘的床上被迫装睡时心里还在想:跟着小公爷就是干这个的?!
    换了身更能适应夜色的黑色衣裳,加上一匹全身漆黑的马,有两个人静悄悄潜出了柴国公府,不久之后,另一道漆黑的影子也追了上去。
    千里驹的速度极快,阮临霜的耳朵被风灌得有些生疼,这也是北厥相对于大靖的优势
    北厥的草原一望千里,又是一群马背上长起来的游牧民族,大靖虽然国土辽阔,也有专门放牧的地方,但比起北厥全民皆兵的孤注一掷以及饲养马匹的经验,大靖简直当得上软弱可欺。
    这匹黑色的千里马放马厩中才一个白天,已经是打个响鼻,周边战马都要哆嗦的程度。
    总要有所仰仗,北厥才能在更加恶劣的关外之地繁衍生存。
    柴筝大概也知道这么深的夜这么快的速度,风都成了伤人的刀子,因此只低低叮嘱了一声,快到了,我们后面有眼睛,暂时不能停。
    无妨,我能适应。阮临霜的话并不多。
    她这会儿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有些严重的出神,也因此耳朵上遭得这些罪显得微不足道,更何况阮临霜还能将自己埋在柴筝的背上。
    柴筝的背一点也不宽厚,十足十小姑娘的单薄,除了穿透衣服的热量,还能摸到分明的脊骨,一节一节相扣着前倾。
    平垣县县衙已经快看见了,茫茫雾气中露着尖牙的獬豸悬浮于门上,一双眼睛端正凶猛,凝视着所有方位的行人。
    柴筝有些怀疑这扇朱门是贤夷重金捐献,否则周围都破烂斑驳,却惟独这扇门干净漂亮的像是刚安上?
    轻功再好的人也追不上精神抖擞的千里马,但那暗中的眼线大概是猜到了两个小姑娘要去何处,因此一路跟的很紧他不必走官道,抄了许多近路,倒也没有相差太远。
    柴筝的马尚未停下,贤夷身边就有个人化为一道闪电与她们错位而行,看样子是料理那暗中的尾巴去了。
    贤夷身边有三个人跟着似乎是一种约定俗成的规矩,当其中一个人消失,黑暗中就忽的冒出另一个来,看得柴筝啧啧称奇。
    当年是她让贤夷来漠北的,这么多年过去,也不知贤夷经历了什么,竟长成个心眼细致又藏藏掖掖的商人,就算当着故人的面,都留有九分神秘,十几年,到底物是人非了。
    守卫贤夷的人都站的比较远,给他们的主人留下了自由说话的空间,阮临霜凭借经验仔细辨认了一下
    出去的那位应该是佩庸,剩下的三位则分别是佩年年、帷幔中的另一人、以及弯腰驼背的看门老汉。
    柴筝的马骤然停在贤夷跟前,为防靠得太近,让暗中守卫的这些高手将脑海中那根弦绷断了,因此造成些没必要的麻烦,柴筝下马时距离贤夷还有三五米。
    佩年年就像是忽然冒出来的幽灵,贴着柴筝的脸哼了一声,马给我吧,你放心,我不会喂毒的。
    说这话时,佩年年的目光一直盯着阮临霜的手,而后者就像没有留意到小姑娘的灼灼殷切,仍然挂在柴筝身上,将耳朵在她颈侧蹭热乎了。
    柴筝是小阮独有的暖炉,以至于这么多年,漠北暴风雪的天气里,只要柴筝睡在府中,半夜床上就会多出一个人来,刚开始还能吓得小将军钻床底,后来逐渐心如止水。
    佩年年直到将马牵远了,也没等来阮临霜一个招呼,连柴筝都觉得过于残忍,小声嘀咕着,也就是个孩子,没必要这么狠吧?
    她现在只是种朦胧的,想要得到关注的感情,我若给她回应,这份感情就会变质,到那时谁去告诉她真相?阮临霜幼稚地撞了撞柴筝后脑勺,我心里有你,不敢招惹别人。
    我耳朵红了。柴筝低头笑得仿佛得到了一颗糖。
    她耳朵真的红了,灯光下最外面一层呈石榴色,大咧咧的小公爷在蜜罐子里泛泡泡。
    阮临霜除了微微有些笑意,看起来与平常倒无不同柴筝也常常做这种事,彼此都喜欢看千年的狐狸精因一两句戏言羞的说不出话来。
    贤夷手里提着一盏粉色的荷花灯,他是真喜欢这江南才有的品种,家里种了一池子光溜溜还泛黄的茎不说,连走夜路都搞得花里胡哨。
    他就着还算亮的灯光,就看见柴筝低头垂目一副脑子不好的模样,哪还有当年两岁就能指点江山的豪情
    这漠北的风水果然不养人,活生生将脑子风干了,贤夷心想,她刚来此处,带着巫衡四处求医的时候,似乎也不是这个德性嘛。
    ===第64章 第 64 章===
    柴筝与阮临霜虽然偶尔便这样相互来一句戳心窝子的话, 但真正提及嫁娶,也就八岁时那么一次,这是一种承诺, 柴筝怕长路漫漫, 小阮只是苦于无人同行,才会一时心软答应了自己。
    不过日久也能生情, 柴筝正在为此努力,下一次说要娶小阮时, 便以无边江山做了聘礼只是这聘礼听起来似乎豪情万丈, 真落到了小阮的手上, 怕是夙兴夜寐, 又不得闲了。
    柴筝耳根上泛出来的红很快消退, 她还没动, 阮临霜先行一步, 事先她跟贤夷已经打过交道,也算知道彼此不好应付。
    先介绍一下我自己, 贤夷太子从随身锦囊中掏出一枚官印, 在下桑渡舟,之前也叫商渡舟,是商先生的养子,也是平垣县的县令,曾有幸与柴小公爷的兄长同窗, 他为头甲头名,我为二甲最末,在这偏远之地做了七品的县令。
    莫说是时常就打一仗的凉州,就算是整个漠北十六州这县令也不是什么好差事,考进士为了当官, 但要提着脑袋当官,大部分人还是宁可保个平安,因此这官员遣派虽由吏部决定,但贤夷要是递帖子想来这平垣县,上头的人恐怕求之不得。
    虽说很快就想通了这一层,柴筝还是稍稍有些惊讶。
    按说,自己亲哥是在四年前考科举的,那时贤夷在大靖呆了不到十年,他还是个木桑人,就算自小接触大靖文化,在这么短还颠沛流离的日子里能考上二甲不知是大靖的文人越发不行,还是朝中出题的都是草包。
    贤夷将自己的官印重新收了起来,衙门没有关上,值班巡逻的衙役也被他给遣回去了,此刻只剩下县衙的森寒,没有半分人情味。
    平垣县在赊仇附近,总是会有些不长眼的土匪重犯逃窜中走错了方向,贤夷晚上虽是那收钱办事的幕后之人,白天却也致力于通缉罪犯,将他们绳之以法。
    看似矛盾,可又理所当然。
    柴筝挑起眼皮向衙门里看了看,满目的红色刺得头有点疼,她一天到晚在战场上杀人放火也不见得晕血,却偏偏见不得这满地干涸的血色,像当年午门口三族六十余人徘徊的冤魂。
    柴筝本能的往后挪了挪,不想进这血盆大口中,在贤夷看不见的地方,她心里发紧似得拉了拉阮临霜的指尖。
    即便这么多年,柴筝已经将剜心之痛放下了一大半,可这生理上的不良反应却不由分说,几乎形成了自我保护的本能。
    阮临霜能感觉到她的紧绷,安抚似得抓住了柴筝不安分的手指,柴筝手上的温度似乎在刚刚那一瞬间就冷了下来,就连阮临霜都比她暖和几分,过了一会儿,柴筝呼出胸中那口气,进去吧。
    也不是不怕了,但有些时候就算刀山火海,也是要闯一闯才甘心的。
    阮临霜不好说什么,这些年,柴筝跟自己一样,从来是提也不提那些过往之事,柴筝再怎么一副铁打的心肝脾肺肾,也是会受伤的,只是这些伤她不甚在意,除非有什么突如其来的状况,将伤疤全部掀开,才发现这心上方寸之地,没有半点完好。
    阮临霜抓紧了柴筝,就像拽着自己摇摇欲坠的月亮。
    我没事,你放心。柴筝又道,我知道有你在,不会陷得太深。
    县衙红色的地板被柴筝踩在脚底,灯光之下有些暗,看久了只觉得平整,没什么特殊之处,而贤夷则走到师爷的桌案前,从上面拿出了好几捆卷宗。
    这些卷宗很明显已经放了不少年,有些连边缘都脆化,轻微用手碰一下就碎了。
    阮临霜问:这是
    是上一任县令留下来的,我继任之前,他已年近八十,老眼昏花,走路都需要衙役搀扶,辞官辞了十几年,只是上面一直找不到替换的人选,而这边远之地也不能常年缺个父母官,哪怕是挂样子,都得让他继续顶着。
    贤夷说着,轻轻翻开最上面的一册卷宗,人年老,难免有许多管不了管不上的,就这样积压了下来。
    阮临霜轻笑了一声。
    上一任的县令是因为年老昏聩不得不积压公文,但这一任的县令却是年少有为,今日约我过来,不单纯是看这些卷宗吧?
    阮临霜这个人啊,有恩必报,吃了的亏也必须找补回来贤夷隐瞒身份在前,当初为了给夭夭谋生机,贤夷还欺负过柴筝,要她做了两件跑腿的事,因此阮临霜开口就有隐隐嘲讽之意。
    贤夷没说话,示意她两继续往下看。
    第一册多是些悬疑未解的大案,这县令当差的时候赵谦还没即位,年号用的是明武。
    明武二十三年,正月初五,平垣县上忽然来了三个巫医,长时间闷在客栈里不出门,直到半个月后,忽然有顶轿子停在客栈门口,足足呆了五个时辰轿子方才离开,当天晚上,客栈发生血案,掌柜、小二、掌勺师父甚至是当日所有客人与那三个巫医全部遭人毒手。
    下面有师爷的朱笔批文: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悄无声息的除去数十人,凶手势力必然庞大,小小县衙不敢染指,后来者自行掂量。
    明武二十三年?柴筝小声问,先帝是死在二十四年吧这么巧?
    不是巧合。阮临霜只轻轻说了这么一句,空荡荡的衙门大堂里又只剩下翻书页的声音了。
    下一章写:衙役探查现场,发现所有人都是一刀毙命,虽有逃窜挣扎后留下的痕迹,但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其中不乏自赊仇而来的武林人士。
    鉴于这场屠杀结束的极快且动静很小,怀疑是有组织有计划的团伙。
    翻页:第二轮勘验,凶杀案是自三个巫医所在的房间开始,逐渐向四周扩散,最终整个客栈都未有幸免,而那三位巫医是坦然赴死,他们的伤都在正面喉部,刀口平整,死时面容安详。
    这三个巫医是商先生的人,整个漠北所有的巫医都是商先生的私有物品,但我们的人去问时,商先生却推脱此事与他无关。
    翻页:正月十五,赊仇县发生一起凶杀案,商先生府邸上上下下所有人被清扫一空,现场极其惨烈,显然进行了一场恶战,但无尸体留下,只余一片血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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