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筝叹了口气,可我也曾带兵驻守过海防,知道这条河即便是逢暴雨天,水流也很平缓,小阮, 你若是能全心全意的信任我就好了。
屋外头的热闹逐渐向屋内靠拢,门几乎是被撞开的,跑进来一个穿紫衣服的小姑娘,她的手腕上挂着两串碎铃铛,是真热闹的很,柴筝尚未看见她的人,脑仁儿就被吵得要跳海自尽了。
这姑娘确实比柴筝还要小一两岁的样子,长得也不高,眼睛很大配一张圆乎乎的脸,可爱的像一只小麻雀。
她小跑着往床上扑,额头砸在柴筝受伤的胳膊上,两人齐齐一声惨叫。
恩人,恩人,柴筝用右手将小女孩从自己身上扒拉下去,我这儿还伤着呢,不急着报恩哈。
我不叫恩人,我叫夭夭,小女孩似乎对柴筝受伤的左臂很好奇,她不管柴筝的推拒,伸手就是一戳,她不要你了。
柴筝神色一凛,你说什么。
阳光底下,那小女孩的双眼都隐隐透露出绯红色,只是这种红藏在寻常瞳孔中,非得有个固定的距离和角度才能看清楚。
小妹妹,你今年几岁了?柴筝忽然问,有六岁吗?
夭夭笑起来,我六岁了,是他孙女。
这个他明明毫无指代,但巫衡这个称号却在柴筝的脑海中飞快地冒了出来,巫衡罗临死之前,曾经说他女儿当时怀着孕,倘若那个腹中的孩子生出来,现在也该六岁了。
世上竟有如此巧合之事。
夭夭歪着头,看柴筝沉默了很久,她才忽然道,不是巧合,是我知道你们最近会有水火之灾,所以早早等在这里,好将你们救上来。
柴筝的脑子一时间有点转不过来。
小女孩这句话,基本已经坐实了她木桑国大祭司的身份,可是木桑国几百年来对传统都有种近乎盲目的尊崇,就算是大祭司,也被束缚在规则之中,为何而今出了意外?
这小女孩分明未满十岁,看样子也没有经过药物浸泡和筛选,两只眼睛健在,而且都呈隐秘的绯红色
属于大祭司的那些规矩被破坏得彻彻底底,这小女孩身在意料之外,怪不得当初老爷子也看不出因果。
夭夭将下巴搁在柴筝受伤的胳膊上,你跟她在一起,是会很苦很苦的。
小女孩看着天真,柴筝秉持着长她二十来岁的觉悟,放轻了声音问她,为什么?
你们走着同一条向前的路,生生死死纠缠不休,可是偏偏夭夭比划了一下,有这么远的距离,相互不知心。
夭夭的那双眼睛从边缘扩散开淡红色的光芒,瞬间又压抑下去,她看起来天真浪漫的,却有种超乎常人的控制能力,瞧得柴筝都在一旁心惊胆颤。
夭夭忽又低下眼睛,她来了。
话音刚落,阮临霜便跟着一个瘦削的男人一起回到小木屋中。
这个男人是个瞎子,两只眼睛都被挖走,伤口的狰狞程度比巫衡罗更甚。柴筝作为受伤的大家,甚至可以看出这双眼睛是男人自己剜出来的,下手干脆利索,没有丝毫犹豫。
除此之外,他还是个哑巴,张开嘴时,里面只有半根舌头,还有半根明显是被利器所勾,还残存着愈合的痕迹。
男人长得很清俊,脸色苍白,他的手上拿着一个木盆,今天应该是丰收,木盆里翻出一条半臂来长的大鱼,鱼头毅然决然的要触地而死,鱼尾掀起水珠伺机报复。
然而它才刚刚跃出木盆,便见那男人双指一捏,掐着鱼尾将它重新拽回盆中,而掀出来的水珠在男人身前稳住,碰都碰不到他,又落了回去。
就算是现在的柴筝,肉眼也极难捕捉男人的动作,他轻描淡写的将木盆放在桌子上,然后手指沾水,在上面写道,晚上吃鱼,我炖汤很香。
不知是因为瞎了的原因,还是他对大靖的文字不大熟悉,这笔迹有些古怪,若不是靠着阮临霜的博闻强识,根本看不清写了什么。
水渍又被很快抹去,那男人想了想,又写,吃完,拜我为师。
柴筝被这男人的突发奇想震惊到了。
她是个有骨气的人,就算现在一只手还吊着,柴筝仍然摇了摇头,我的本事学自父母,除此之外也有个师父,虽说他老人家只给我留了半部残书,没真正教导过,但既然入了师门,我这个不肖之徒也不好再给他认个兄弟。
不拜,杀你。
随着桌上几个字的变化,湿润温暖的木屋像是忽然没入冰潭,四周的空气凝结,疑是伤人的尖针,即便是透过一层棉被,柴筝也能很清晰的感觉到。
柴筝本也是不屈的个性,压迫之下必有反抗,转圜不过方寸之地,柴筝忍着翻涌的气血,就是不肯有丝毫示弱。
她年纪虽小,但这些年为了能够尽快离开柴国公府,为了有朝一日即便是逃亡路上,也能护着小阮与全家,几乎夙兴夜寐,不敢有丝毫懈怠,片刻之间虽然被压制,但也没有溃败的迹象。
以柴筝现在的怕死程度,倘若这男人好言相劝,她严词拒绝上两次,然后在心里对那半部残书说句,形势所逼,身不由己,师父您老人家见个谅,大不了以后你做大他做小。说不定就认怂了。
但这男人也是个蛮不讲理的,上来就直接动手,彼此都往前走了一步,就变成了而今不知所谓的对峙。
柴筝的目光扫到无辜被牵累的阮临霜,阮临霜在发抖,衣服包括头发与眉毛上都结了细碎的冰晶,雪雕刻出来的人物,她不是柴筝,她无法在这么尖锐的寒冷中存活。
柴筝忽的将胸中那口气一散,铺天盖地的冰寒顺着空气直接钻进她的肺部,她咳嗽了两声,呼吸都带着血腥气。
师父,柴筝道,你不必动手了。
无形的压迫感随着这声师父瞬间消失,那男人回头,又看了眼阮临霜,你也是。
哎,她一个读书人,你为难她做什么,你还担心我不给你养老送终啊。柴筝有些急了,她挣扎着从床上爬了起来,小阮,你别理他,他要是敢强迫你,我就
你就如何?阮临霜抬起了眼睛,直直地看向柴筝,你要为我如何?
柴筝,你看,这就是我想与你分道扬镳的原因,只要我在你身边,你总是会这样牺牲自己柴筝,我希望你能好好活着,你到底清不清楚?
柴筝半条腿接地,还有半条腿折在屁股底下,她有些懵住了。
还有阮临霜的眼角发红,她很少有这样情绪外显的时候,却屡屡因为柴筝,做不到云淡风轻,
阮临霜又道,你常常让我信任你,那你呢,柴筝,你给过我多少信任,为何在你的眼里,我便是如此的不堪一击,需要你赴死般的保护?
我想要的,是与你相濡以沫,生死与共,你剑之所指,我便能为你铺路,铺一条平坦大道而不是做你的拖累。
柴筝,我不只是一个拖累。
柴筝张着嘴,她想说在我的心里,你从来都不是什么拖累,你是我的晨星,我走的每一步路都是为了靠近你。
可话到嘴边,柴筝就哑巴了,她暗暗踹了自己两脚,平常话密且废,这会儿需要多说几句的时候就成了缩头乌龟,活该两辈子都与小阮不冷不热。
压在床上的腿经这不退不进的姿势折腾,这会儿已经有些麻了,加上一只手还吊着,维持不了身体平衡,柴筝瘸的很规整,她挪到阮临霜面前,替她揉了揉眼睛。
既然小阮这么同我说,我便牢牢记在心里,此后若再陷入危险,我必尊重你的意思,但是小阮我也有凭本能行动的时候,这要我如何克制?
柴筝苦笑,小阮,你给我拿个主意呗。
她足够死皮赖脸,却又死皮赖脸的不过分,阮临霜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忽然道,柴筝,你还有父母兄弟,还有血海深仇,我是谁,值得你本能的以性命相搏?
柴筝再度的哑口无言。
===第25章 第 25 章===
柴筝有些遗传了赵琳琅的榆木脑袋不开窍, 别人话中露骨的在乎都在眼皮子底下来来回回了几趟,她看不见更听不出来,自己说出口的话也后知后觉。
她从没想过有一天会被阮临霜当面戳穿这份隐秘的感情, 还是在她的小阮刚刚对自己失望过后, 柴筝这会儿连心带肝一并哆嗦着,呼吸都是颤抖的。
她将缩头乌龟的本事发挥到了极限, 干巴巴地笑了两声,哈哈, 那什么, 小阮, 你现在是我的知己, 又是同道中人, 我要是不尽力保全你, 以后
柴筝说不下去了, 因为她也发现自己这谎撒的实在不怎么高明,老实巴交的人都能听出磕绊, 阮临霜可是生了十七八个心眼。
柴筝低着头, 开始研究脚底下的砖头缝够不够大,自己往里钻的时候会不会被卡住头。
然而这会儿,阮临霜的脸色却恢复了许多,她方才那句话刚问出去,其实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即便柴筝这会儿装得规规矩矩,合乎礼数,但毕竟旖旎的心思戳穿一半,阮临霜便觉得柴筝连头顶的璇儿都可爱起来。
读书多的聪明人,总擅长将心中想的与嘴上说的区分开来, 阮临霜清了清嗓子,用十岁的身体拗出了五十岁的老成,算了,多余问你。
柴筝这会儿跟喝了酒差不多,全身上下飘飘然,什么话都接不上,既然阮临霜愿意终止追问,她也不会上赶着剖心剖肺,屋子里头倏地清静下来,只靠着海风拉动窗户缘,发出点人间的声响。
那男子虽是个后天的瞎子兼哑巴,但耳朵还听得见,等两小姑娘将彼此之间的隔阂掰扯清楚了,他才用手指敲了敲桌沿,手完好的那个,跟我出去杀鱼。
稍等,阮临霜将回头要走的男子喊住,师父,既然你收我们做弟子,总要相互通告姓名,按我们大靖的规矩,还要喝一碗茶,捻三炷香,磕九个头,这才算全礼。
我叫乐清,其它免了。男子有写完字就抹掉的习惯,有时候动作很快,看得稍慢一点都不知道他写了什么。
但他这样的本事,做柴筝的师父是绰绰有余,做阮临霜的师父简直纡尊降贵,甚至有点想不开的意思。
阮临霜是个过目不忘的主,但拳脚实在千里挑一的没天赋,柴筝十几岁的时候也不是没想过教她几招防身,但两个时辰之后柴筝就接受了人无完人的说法。
放心吧,夭夭忽然冒出来,从背后吓了柴筝一跳,乐清很有本事,他说要收你们为徒,就一定能够教好。
柴筝看着她,你刚刚一直在屋子里?
嗯。夭夭笑道,乐清绕开了我,他不会伤害我的。
比起巫衡罗,这小女孩显得更加神神叨叨,柴筝甚至怀疑她能够听见心声,所以开口就会惊到自己。
夭夭歪着头看了柴筝一会儿,我不会读心,譬如那位阮姐姐,她想什么我便看不出来,可是你都写在脸上了。
是吗?柴筝迷惑地摸了摸下巴,这么明显?
她的目光微微向下收敛,忽然轻轻地笑了声,夭夭在旁边看着她,眉毛逐渐向中间聚拢,终于露出了一个略带疑问的表情。
海里面捞上来的鱼并不老实,力气大的出奇,乐清先将盆放下来,随后指了指阴凉处的一口缸,他抄了根木枝拿在手中,写道,这条鱼我的,你的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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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重生](GL)——吹风成曲(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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