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凌辉的双手开始握拳,身子也不自觉地颤抖。这老爷子真厉害,短短几句话,就让他对父亲之死满心愧疚。
陈老爷子道,“今天,运沙船的船长也死了,和你父亲的死法是一样的。都是江畔散步,溺水而亡,没有人跟随在后,所以我敢断定,那个水鬼还在杀人。”
听到“水鬼”两个字,陈凌辉放在桌面上的双手紧紧交握在一起。
这个细节上的动作,代表了他的愤怒正在酝酿,他快克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情绪。
陈中良缓缓道:“人死,应该入土为安。不应该抛尸河道,成为鱼鳖的食料。你说对不对?”
言外之意,他爸爸是死不瞑目。
什么样的话能撬开心防?就是让他的恨意压过一切恐惧。
陈凌辉缓缓抬起头来,这一次,他不再戏谑恣意,而是沉声问道:“你到底想问什么?”
陈中良很平静道:“我想问问你:水鬼到底是谁?他为什么要杀死你的父亲?”
“不知道。”陈凌辉很干脆道:“我爸溺亡的那天晚上,我看他很久都没回家,就出去找他。刚走到河道边上,我看到两个钓鱼的人匆匆往回走。我把他们拦住问怎么了,他们说刚才江里浮现出一个很大的黑影子,像是水鬼出没,那水鬼还拖着一个人。”
陈中良点了点头,“所以,你觉得是水鬼杀死了你父亲?”
“我不信这世界上真的有鬼。”陈凌辉倒是不怎么迷信,“我从小在江边长大,七岁就会下水捉鱼,我怎么从没见过水鬼?!”
陈中良明白他的意思:“那你觉得水鬼是人假扮的,是奔着杀你父亲而来的?”
“是。”陈凌辉斩钉截铁道:“我爸知道的东西太多了,肯定有人想杀他灭口。”
陈中良继续问道:“你不是参与者吗?那人为什么不杀你灭口,而是杀你爸爸?”
“我根本不会捅出去这件事。但我爸不一样,他太善良了,心里一直对溃坝案的事感到不安。他知道我可能在帮助同学作案。他替我隐瞒了下安眠药的事……”
谈到爸爸的死,陈凌辉的脸上都是痛苦之意,“他不想让我去坐牢。可是他自己每天都睡不好觉。好几次,他都想去公安局自首。我想是有人在暗中观察着我家,发现我爸有投案自首的意向,所以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杀他灭口。”
陈凌辉咬着牙道,父亲的死是他的锥心之痛。所以他才借着水鬼的名义,跟余肇飞要了一把枪——说是防身用的,其实他只是想用这把枪给爸爸报仇。
哪知道那天陆嘉然跟周楌来他家探访,他以为事情暴露,一激动之下拿枪就射,结果才引起了后面许多的是是非非。
“你爸死的很冤枉。”听到这里,陈老爷子叹息,“他这种人,应该有个幸福平安的晚年。”
陈凌辉的嘴唇颤抖了下。
陈老爷子的一句话,就瞬间击溃了他的心理防线。
他忽然泪如雨下,一叠声道:“我爸……我爸……他跟我不一样。他是个好人,从来没做过什么坏事。”
说完,他就哭了起来,哭的狼狈不堪。
这一刻,陈中良看到的是一个少年那晚来八年的悔恨莫及。
——
与此同时。
颜蕾也来到了审讯科门口,李科长告诉了她渔民溺亡的事儿,说陈泊宇带队去了殡仪馆查案。
“渔民溺亡?”颜蕾想了想,陈泊宇本来要负责审讯陈凌辉的,他不会这时候忽然跑去查其他案子。再思考了一下,顿时震惊了:“那渔民之死和溃坝案有关系?!”
“那渔民就是撞毁堤坝那艘运沙船的原船长,是前天夜里落水的,今早在长江面上发现了尸体。”李科长也不隐瞒她,“网上都在流传说是水鬼把他给拖下水的。”
“……”
颜蕾郁闷,水鬼?到底是什么水鬼?
既然陈泊宇在忙,她只好跟爸爸回到了招待所,然后打电话给周楌问问情况。
关于水鬼的事儿,周楌并不知情。他只是把余肇璟的审讯结果告诉了她,“……他们的聊天群叫诺亚方舟,以12生肖为代号。陈凌辉的代号是子鼠、余肇璟是亥猪、余肇飞是戌狗。其余的人是谁,余肇璟并不知情。只知道群主老大叫蛇哥。”
颜蕾点了点头,余肇璟的证词证明了白薇薇的话不假。其余的案犯还有8个人。
想到这死去的船老大,颜国华小朋友道:“事情已经很清楚了,有人在装神弄鬼,用水鬼打掩护,想把案子的证人统统抹杀,再次把溃坝案做成一桩无头悬案!”
颜蕾也这么认为:“会不会是蛇哥干的?”
“蛇哥是个不会自己出面的人,我怀疑,还是那12生肖之一干的。”
颜国华老同志经过了仔细的分析,判断这蛇哥是个掌控人心的高手,但行动力上所有缺乏,所以才要假借他人之手。
颜蕾看了眼时间,“看样子,今天的三方审讯我们是听不到了。只好等陈泊宇回来,才能问他关于溃坝案的进展。”
颜国华小朋友拿过一本书,丢给了她:“下个月公务员考试就要开始了,你抓紧时间多看看书吧你!”
——要是考不上警察局,什么都甭提。
人家陈泊宇也不可能次次都给她开后门进重案组的,那属于违规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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