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一个转角,眼前终于出现了光亮,在光的那边,一个人正站在那里,手插进西装的裤兜里。
夏静烛的心脏揪了一下,像是密密麻麻的蚂蚁爬过。
那是他思念了七年的人。
那人的气质与七年之前迥乎不同,却还是与七年前一样耀眼,让他根本移不开视线。
见到夏静烛来了,陆时律略微向旁边挪动了一些,方便夏静烛出来。
方才陆时律是背着光的,这会儿移开了写,夏静烛才看清楚,陆时律的穿着打扮。
陆时律也穿了一件暗红色的西装。他梳着背头,高挺的眉骨下,一双深邃的眼睛如深潭一般,就这么静静地注视着夏静烛。
夏静烛的心脏蓦然一酸。
他之前无意之间跟陆时律提过一次,说是觉得红色的西装很喜庆,适合结婚,当时陆时律还笑他,问他难道不怕拍结婚照的时候和背景糊到一块儿去吗,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陆时律依然记得。
夏静烛快步上前,低低叫了声:“陆先生。”
他想了许久要怎么称呼陆时律,最后依然叫出了这个最生疏的称呼。
陆时律只微微颔首,没有接话。他显然也注意到了夏静烛的装扮,略显不自然地松了松领结,长腿迈开,朝着并未熄火的车子走去。
夏静烛乖乖跟在陆时律的身后上了车。
“咔嚓”一声,安全带落了锁,陆时律偏头看了眼夏静烛,冰冷地问道;“户口本带了吗?”
车上的空间不大,两人的距离很近,即使没有刻意释放,夏静烛也能闻到陆时律身上淡淡的信息素的味道,他的嗓子蓦然一紧,偏过头看向窗外:“嗯,带了。”
陆时律没再接话,视线移向前方,车里又安静了下来。
夏静烛悄悄偏头去看陆时律的侧脸,陆时律面若冰霜。
昨天陆时律的那些话还不停地在夏静烛的脑海里回旋着,他想不通,陆时律为何会同意两人的婚事。
前几天,夏静烛意外从旁人那里听说陆时律的母亲一直在帮他物色适合结婚的Omega,听到陆时律这些年来一直没找过别人,夏静烛难得冲动,主动凑了上去。
没想到陆时律就这么同意了。
夏静烛原以为陆时律也和自己一样余情未了,现在看来……他大概是想报复自己吧。
最终,夏静烛垂下眼眸,没有说话。
一路无言。
民政局就在离夏静烛住处不远的地方,开车不过十几分钟的车程。
大厅里的人不多,填好了登记表之后,工作人员指了指旁边的楼梯:“诺,从那边上去二楼照相。”
夏静烛犹豫了片刻,还是问道:“红色的衣服会影响拍照吗?”
工作人员莞尔:“您二位穿得不要紧,与背景布有色差的。”
“那就好,谢谢您。”夏静烛明显松一口气,一旁陆时律的手指却是蓦然收紧了。
过了片刻,陆时律才松开略有些发白的指尖,冷声道:“走吧。”
民政局建得有些年头了,设施陈旧。说是二楼专门的照相室,其实也不过是用临时板房搭建的小屋,甚至楼梯都是老式的半悬空的铁皮楼梯,上面的漆也斑驳了。
要上第一阶台阶的时候,陆时律不留痕迹地饶了个圈,走到靠扶手的那一侧。
楼梯很窄,无法容纳两个成年人同时通过,陆时律落后了夏静烛一个身位,手臂却是稳稳地搭在比身体靠前的扶手上,乍一看,像是把夏静烛圈进了怀里似的。
陆时律的动作十分自然,夏静烛的身体却是一僵。
夏静烛恐高。
之前每次走楼梯的时候陆时律都会自然而然地走在外面,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陆时律的身体依旧保留着这个习惯。
“陆时律……”夏静烛忍不住轻轻叫了声陆时律的名字。
陆时律蓦然蹙眉:“怎么了?”
温热的呼吸就洒在夏静烛的脖颈后侧,夏静烛抿了下嘴唇,声音有些涩:“谢谢。”
陆时律轻轻“嗯”了一声,没再接话,只是原本冷漠凝滞的气氛好似突然多了一丝温度。
一楼大厅的位置多,怎么也不显得拥挤,到了二楼,排队照相的却是不少,队伍已经排到了门口。
两人一同踏进了门,屋里众人的目光扫过来,窃窃私语声蓦然大了起来,连带着正在忙活着的照相师傅也朝着这边瞥了一眼。
他们显然是认出了常出现在商业杂志封面上的陆时律。
陆时律略微皱起眉头,倒是没想到会被人围观。他蹙眉,冷声对着身旁一对儿正要掏手机的新人说道:“不要拍照。”身体自然地把夏静烛挡在自己身后,隔绝其他人好奇的目光。
碍于陆时律强大的气场,那对儿新人讪讪地笑了笑,还真乖乖收起了手机。
虽然等着拍照的人多,但照相师傅显然技术娴熟,“喀嚓”“喀嚓”的,队伍前进的飞快,很快到了陆时律和夏静烛。
“下一对儿来!”
师傅年纪大了,不怎么关心时政新闻,只觉得面前这对儿新人长得挺俊,没认出别的,他朝着两人招招手,示意两人快些过来。
两人在背景布前坐定,师傅呵呵一笑,举起相机:“坐好了,看镜头。”
等了片刻,快门声却迟迟没有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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