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卑不亢的从她手里接过圣旨,像是要看透她。
宋知寒的手微微一颤,不敢跟他对视。她像是如释重负一般,把鞭子别在腰间:恭喜,我走了。
她的笑容里有太多他看不懂的东西,可只有一点他是确认的。他不高兴,因为她不高兴。
如果他还是那个刚被宋相带回来的沈棠,他会问她怎么了。可是她对他,实在讨厌。
他不想让她因为他生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走远,楼下传来马蹄声,一边是她,一边好像是别人。
沈棠的手里放着微有些沉重的圣旨。
秦名淮和几位公子忍不住发抖,他们确实怂了,原来真的是圣旨原来这个下贱的人他真的要做将军了。
可刚才他们才那么嘲讽过他,他会不会杀了他们?
要知道,将军可是有先斩后奏之权的。
一瞬间,他们好像感觉到了沈棠身上极强的压迫感,像一块石子闷在胸口,几个人的后背都被冷汗浸湿。
沈棠其实并没有想对他们怎么样,他只想知道,她怎么了?为何会对他有所避。
从前她虽厌恶他,但却从不会用那种眼神看他,那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承载的情意,像是在看世间最纯净的东西,她不敢靠近,不敢亵渎。
为什么?她为什么会有那样的想法?
就在昨晚,她还颇为倨傲的告诉他:他配不上相府,希望他能自己离开。
可今日,她突如其来的亲近让他自乱阵脚,本来他想用这次的功劳请求陛下赐婚的。可她那么一个眼神却让他动摇了。
难道他真的要不顾她的意愿娶了她吗?他真的要这么做吗?
沈棠还在犹豫,黄鹤楼里又进来一些人,李德元打着头阵,看见沈棠后笑的脸都歪了:沈将军,大小姐可来宣旨了?
沈棠看了一眼窗外,缓声道:嗯。
李德元松了一口气,他最怕祖宗闯祸,册封将军可不是小事,说不定陛下会打死他,这把老骨头受不了啊!
他道:陛下原本是想给将军一个惊喜,但被大小姐抢先了,她可是着急让将军知道呢。
沈棠心中一暖,她真的对他没那么坏,她只是嘴毒吧!
嗯,谢过公公了。他作揖行礼。
李德元吓得脸皮抽搐,赶紧扶起他:您可是将军,与相爷平起平坐,怎能对老奴这等人行礼,万万不可啊。
李德元的话就像一声惊雷,把在场的人电的面目全非。他不敢让沈棠客气行礼,那他们让沈棠喝脏酒,是什么罪名?
秦名淮懊恼的低下头,早知道就不该出这个风头,传言中不是说宋小姐很是讨厌沈棠吗?为什么他看到的不是这样?
今日,他竟为镇远侯府招了两个敌人。
沈棠倒是宠辱不惊,没觉得自己成了将军就对下人示威。李德元越看越满意,怪不得陛下总是夸赞沈棠,能有这样的将军,确实是大暅之福。
他拿出怀里的圣旨,道:沈将军,陛下交代过,这一份便不用宣读,意思是让将军择日搬到新修的将军府。
在场的人又是一口凉气,新修的将军府?原来那座气派的府邸是为沈棠修的,原来陛下如此器重他。
这样的认知让在场的人都不舒服起来,陛下对大皇子都没这么上心。
沈棠一愣,将军府?
李德元笑嘻嘻的说:是啊,陛下特地为您修缮的,将军可将自己的亲信全部带进去,陛下之意,是想为将军择一门亲事,若是在相府,总是多有不便。
沈棠心中一沉,成亲?他也想成亲,可他想娶得那个人不想嫁怎么办?
他垂眸遮住眼中浓浓的失落,道:亲事暂且不急,还请公公回禀圣上,沈棠愿再往边关,亲事先放一放。
李德元道:将军言重了,不过陛下已经在等着将军了。
他做了个恭请的姿势,沈棠没法子,只好走在前面。
李德元对还跪着的一群人道:陛下有令,请各位公子自领十杖。
他淡淡的看了秦名淮一眼,道:此次赈灾的费用还望秦世子多担待些。
秦名淮咬牙应承,他自然知道,这是陛下的意思。
陛下虽从不管他在外作威作福,但只要触碰到他的底线,莫说他秦名淮,便是镇远侯府,都要受到牵连。
秦名淮遵命。
沈棠掩目深思,到了皇宫后他下了轿,段弦一手扶住他,低声道:蔽日那边有反心,南疆又不太平,陛下的意思怕是让公子挂帅。
沈棠微微侧目:老皇帝想的什么我自然清楚,但只怕他会扯住我的软肋。
段弦低头,给他撑了一把伞:公子何不将大小姐带去。
沈棠没说话,继续往前走,湖蓝色的长衫被风吹散,像是要飞去远方,细雨浇在衣摆处,钳制了飞扬的布衣。亦像是毁灭了他心中的重重炽热。
他走的快了些,声音中总是透着一丝段弦听不懂的情绪:带不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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