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宫内要做的事实在太多。政务,前朝积攒下来的问题,还有门外那些一直在探头探脑的仆从。
月江涟走后, 仿佛也带走了笼罩在王宫上空的皑皑沉雪。
王宫中的仆从们心思便活络起来,他们也许认为程解意命不久矣。
多可怜啊,生得这般好, 也许还活不到二十五岁将名字登上王室族谱。
送茶, 送点心, 要给程解意念书的仆从此起彼伏的出现。
程解意单手支着下颚, 看着眼前这些笑吟吟一副“听凭陛下吩咐”的仆从,他之前已经说了三次“不需要, 我要一个人看奏折”,但没有人听他的。
这在月江涟在时是根本不会出现的状况。
所以这些仆从在月江涟走后明着说“为陛下着想”, 实际上是“看轻”。
有些古东方的历史里, 王宫中的皇帝是至高无上的权力者, 有时候因为无人支持,他便只是那硕大的宫殿中孱弱的金丝雀, 宫中所有人都爱着他,豢养他, 却从未将他放在与自己对等的位置上。
程解意已经看过宫中记注, 近五十年间仆从们对待宫妃, 王子王女们已十分轻慢。
无论是饮食还是衣裳,亦或冬夏的必需品,从正常用度要好几宫合用,好东西源源不绝地从宫中运送出去, 宫中只剩一具空壳。
若是那位王神智还正常, 没有把所有王军和成年的得力王子全都派上战场, 也许这座王宫还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侍从们对待王族的态度依然恭敬,只是这王宫已经倾倒了。
天地倒转,原本高高站在他们头上的主人,现在被他们踩在脚下。
程解意抬手挠了挠脸,一旁的宫女便惊叫着想上前抓着程解意的手腕,帮程解意修理指甲,以免抓伤了皮肤。
看看,连挠脸的自由也没有。
程解意避过宫女的手叹了口气,知道这是月江涟留给他的麻烦。
若是连这点小事也解决不了,也不必出宫去寻他们了不是?
“我们,来玩游戏吧?”
那姿容美丽的少年笑起来,那笑容就如黑夜中烛火,让人明知危险仍会陷入飞蛾扑火般的疯狂。
“您想,玩什么?”
几个仆从微勾自己的衣领,像是期望着某种游戏。
“就来打赌,朕能不能站在御书房里,却能一剑砍到对面那座宫殿墙上的骑凤仙人像。”
程解意踩到椅子上,再站上书桌,自袖中拿出一把手臂长的短剑。
万秋声的笙歌长乐族擅长乐器惑人,山楼夜的炎火神木族好战嗜杀,能控火,而月江涟所在的长歌咏原则天生能操控冰雪。
至于这里前代王族的能力,则是擅剑。
开国主君听说能够一剑削掉千里之外的山头,那么程解意就削掉距离他所在的御书房足有三百丈的小小雕像。
“陛下,这可不能胡玩,要是伤着您了可怎么办?”
“就是,谁把这么危险的利器交给陛下的?”
仆从们浑不怕死地上前,想要把程解意手里的短剑取下来,程解意微垂眼睫,不等那些人反应过来便立刻出剑!
这座王宫里的人有多久没有听到剑鸣了?
不是外来入侵者手中的刀剑铿鸣之声,不是王剑折断时发出的悲鸣,而是那久远之前自火中诞生的长剑被主人握住朝天挥出一剑时的傲然长鸣。
那偏居一隅的王子王女们仰头看着天空,第一次生出了爬到围墙上,听听那长鸣之声来自何处的念头。
所有王族都有自己的剑,他们熟悉出剑时的声音,但现在登基的新王是他们也没见过的王子,是他的剑吗?
程解意站在书桌上,歪着头看着远处的那尊仙人骑凤雕像自屋檐上连根断裂,自半空坠到地面,发出碎裂的脆响。
程解意将短剑收起,低头看向那些已面露惊色的仆从们。
“看来是我赢了。是了,我之前还未说我赢了有什么彩头呢。”
“算了,这王宫,这京都,这天下都是我的,我便不要什么了。”
“你们都出去吧,晚饭时间再来找我。不必什么油腻的,只要热粥和几样小菜就好。”
程解意说完之后,那些仆从们便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仆从们在看到那尊仙人骑凤雕像自高空坠落时,所有人都立刻明白了一点:若是还有人敢逗留在这里,这年少的主君会立刻出剑,取下谁的项上人头。
有的仆从们跑得足够远,有的则还要坚守岗位,依然站在殿外等候传唤。他们不再用过去对待前王那样轻慢的态度对待程解意,他们彼此对视一眼,便拿出最恭敬的姿态垂首而立。
这时候他们又突然想起开国主君来,虽然正史上说主君是位宽厚的仁君,但在宫中传给仆从的记注中,则写着开国主君更似……暴君。
自己地盘里的东西谁都别想动一下,谁也别妄想挑战他的权威,不然就将迎来主君的剑锋。
这位少年王虽美得笔墨难描,可脾气倒与传说中的开国主君相似……只要坐上了王位,哪怕周围有强臣环伺,也不会轻易下来吗?
御书房中,待那些仆从出去之后,程解意长叹一声,又老老实实自己擦了擦桌椅,继续社畜生涯。
幸好程解意过去惯常处理文书,也懂得翻阅重点,有些不太会处理的政务则借助道具和系统甄选最佳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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