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明很富有,这是他应有的。他在苏塞克斯拥有一座大庄园。在乡间,他是个绅士;到了城里,便是间谍。这种行当很适合他这种内向的小伙子性格。其实,他的大部分精力都花在整理军情五处的公文和其他例行公事上。那些在战时从高等学府里被选派进情报部门的佼佼者,与卡明的关系不是很好。但卡明有一方面的才能是相当令人吃惊的,他有一张十分复杂的交际网,他在俱乐部有许多老朋友。他的关系形形色色,稀奇古怪。如果军情五处需要一个讲中国话的独脚洗衣女工,卡明也能找来。A 处的处长位子空缺了,卡明自然是填补这个空位子的首选人。
卡明要了鹈鹕蛋,并问了我一些个人生活经历的情况。吃饭时,他漫不经心地听着我的谈话。饭后他要了两杯白兰地,这才把他请客吃饭的目的托了出来。
我想问你,彼得,你觉得我这个处的情况怎样,单从技术的角度来讲?
我对他的提问是有思想准备的,决定借此机会来讲明我的心里话。
不会有多大的起色,除非你任用一个能解决问题的科学家,并放手让他工作。
白兰地送上来时,我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你得让他有机会接触办案人员,帮助他们进行规划和分析进展情况。
卡明举起酒杯,轻轻地晃动着杯里的酒。
是的,他同意说,我们也想这么干,可很难找到合适的人,琼斯很想来干,可如果我们让他进来,他第二天就会要求独揽大权,一手遮天地搞下去。
我同意他的观点。
有一段时间,我曾一度对温特博恩暗示,如局里有合适的位置空缺,我倒有兴趣正式加入军情五处。
我问卡明:我想你已经告诉过你我有兴趣来试试?
啊,就是这个问题,彼得,他回答说,我们同白厅有过光明正大的协议,互相不得挖墙角,尽管你是自愿的,我们也不能把你从海军那边弄过来。
卡明举起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
他继续说:当然,如果你离开海军部,情况就不一样了
好一个卡明,他要我采取主动。我提出了我在海军部的养老金问题。如果我离开海军部,那么我这十四年应得的养老金就要全部泡汤。我不能跟卡明一样,可以靠私人收入来维持生活。卡明轻轻地弹了一下白兰地酒杯的边缘,脸上流露出惊奇的神情,仿佛我不应该提出这样的问题。
我想,你也很清楚,这对于你来说,是一次极为难得的机会,彼得。他说。
他停了一下,把话峰转入他感兴趣的一个话题上。
我们不是行政机关的文职人员,你只能准备信任我们。我们这行的经费都是秘密拨款,既然这样,我们就无法写个书面保证。但有一点我可以担保,如果你以后有什么难处,我们会作出某种安排,总不能眼巴巴地看到我们的人吃亏吧,这你是知道的。
午饭后,我们从高雅华丽、酒香沁人的I.O.俱乐部出来,走到明朗的皮卡迪利大街。
如果你决定离开海军部,记住通知我一声,好吗,彼得?卡明说,那时我会请各部门的处长多多关照的。
我们握手道别,他转身大步向莱肯菲尔德大楼走去,那把雨伞仍夹在他的胳膊下。
卡明让我加入军情五处的邀请来得太巧了。反潜项目已经差不多接近尾声。海军部急于想把我安排到朴茨茅斯的新工作岗位上去,我对新任务没有兴趣。与此同时,马尔科尼公司与英国电气公司签订了一项合同,合作进行蓝带计划的研究。马尔科尼公司实验室副主任埃里克伊斯特伍德叫我去搞蓝带计划的导向系统。不到一个月,我辞去了在海军部的工作,进了马尔科尼公司,当了公司的高级主任工程师。
我发现自己在搞导弹研究中显得力不从心,部分原因是我渴望早日加入军情五处。但是认为导弹系统搞不成的人不止我一个,建造导弹系统简直是一件愚蠢之至的事,是英国自欺欺人的一个写照。不管怎样,这种科学最终只有消极的意义。那么,为什么要把自己毕生的精力耗在研制一种你希望并祈祷永远不用的武器上呢?
我打电话给卡明,告诉他我已经离开了海军部,等待他走下一步棋了。半年以后,我又被邀请去吃饭,他很好客,但不像上次那样慷慨了。他开门见山地对我说:
我同委员会讨论过你的建议了,我们很欢迎你。但是如果你以科学家的身份进来,我们就会遇到来自白厅的麻烦,因为我们没有这样的先例,这会使事情复杂化,所以,我们建议你作为一个普通的官员进来,并设法发挥你的长处。
我明确地表示出对卡明的建议不满。就我所了解的而言,因为这一差别他将以普通官员的工资支付给我,而不以我目前高级科学家的薪金支付给我,这样一来,我每年就要少拿五百英镑。还有一个原则问题,那是我和父亲讨论加入军情五处时,他提出来的。
他对我说:除非他们任命你为科学家,否则就别去。如果你让步,那么你以后就休想以一个科学家的身份工作了,没等你醒悟到怎么回事,你就已经成了一个普通的办案人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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