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韦恩先生花了两秒才整理好了心情。再次开口时他的声音又变得温和而谦逊：
    我在在很小的时候休学了一阵风儿。那时我看了不少杂书，其中就有莱克斯卢瑟论证过的平行世界理论。
    你明白的，当时也就只当是科幻故事看了看。但昨天我好像又得和你道歉，我听到了你电话的内容。
    两个超人结合之前的那个怪人，我觉得这个推测应该就是最合理的解释了。
    是的。没错。
    他的确就是个天才。如果不是卢卡斯，不是柯克这个男人可是蝙蝠侠啊。
    这番温和无比的解释说不好是让卢卡斯更郁闷了，还是更轻松了。但总之他又一次的放弃了。
    卢卡斯本来就不算是个很聪明的人。他就不该指望能以自己的之上掌握这场对话的走向。
    无论是小韦恩最初对他与赫尔南、路西法关系的试探，还是接下来缓和他情绪的那一番致歉这些铺垫全都令卢卡斯无法真的继续生出怒火。
    何况布鲁斯韦恩甚至自己找出了真相；反正赫尔南也不打算隐瞒卡尔艾尔的存在。
    你真的很聪明。
    卢卡斯看着眼前向后退去的风景，与不远处的那些建筑物。他的语气再次变得平静无波。
    所以我也就更不明白了。韦恩先生，这对你究竟有什么好处？
    你到底为什么非要搀和进这件事里？别和我说那些堂而皇之的借口。你也清楚就算是有柯克都解决不了的罪犯，超人和神奇女侠也会替他摆平我不明白，我不明白你究竟在想什么。
    这不是家家酒，这不是那种证明自己的机会，韦恩。
    这会是场战争。是唯有武力才能解决的问题。
    卢卡斯依旧直视前方，他说这一番话时一眼都没看布鲁斯韦恩。他也不清楚这是为什么是他不想看到布鲁斯不以为意的眼神，还是不想让眼中的杀意吓到对方？
    卢卡斯不知道。
    但布鲁斯却在看他。已将车开进了城市边缘的布鲁斯韦恩正侧着头，几乎是温和的打量着他。
    这真是种奇妙的感觉。
    就像怕惊走了什么，就像怕捧不住手中的沙布鲁斯也不清楚这是为什么。他到底为什么会像包容孩子一般的包容卢卡斯的无礼？
    是因为他清楚自己身旁其实坐着一个怪物，这个怪物却收起利爪替他着想吗？
    布鲁斯也不知道。
    但他开口说话时，却依旧温柔而坚定：
    我不这么想，卢卡斯。
    你总把后果说的非常惨烈。我该谢谢你：谢谢，卢卡斯。谢谢你挂怀于我的安危。
    但我依旧不觉得你说的对。亲爱的朋友。这也是为什么我今天一早就来到了你家门前。
    你和超人并没解决那个超人，对不对？
    我猜如果你们杀了那个超人，那你肯定就不会回家休息所以，这并不是非得拼个你死我活。
    那我为什么就不能尝试着帮帮你们也帮帮我自己呢？
    卢卡斯强行克制着自己的震惊。
    但他依旧为布鲁斯韦恩的敏锐感到了背脊发毛。
    小韦恩的判断可以说没有任何的漏洞，毕竟他并不清楚昨天的穿越者不止有另一个世界的超人，还有那个活该灰飞烟灭的布莱尼亚克。
    而如果卢卡斯杀死或活捉了卡尔艾尔他当然也没法安心回家睡觉！
    卢卡斯不知不觉便绷紧了身体。昨天在LUX中的那种无力感又回来了布鲁斯韦恩再一次切断了他的所有后路，令他的只剩面前这唯一一个合理而正确的选择：
    那就是答应他的请求。
    可卢卡斯实在不喜欢这种被逼上绝路的感觉。他因此而陷入了沉默。卢卡斯已清楚自己最终恐怕只能答应布鲁斯接下来的请求。因为布鲁斯韦恩总能说服他的但在那之前，卢卡斯不想再开口了。
    一旁的小韦恩先生看着这张再次变得毫无感情的脸，布鲁斯也在心底叹了口气。
    他已隐隐察觉到了卢卡斯的这层人格缺陷。这个看上去纤细又美丽的年轻人其实有着相当不容置疑、唯我独尊的一面。
    这似乎该令他感到厌恶，感到棘手。可此时的布鲁斯却只有点儿想笑。
    他已见证过对方的强大与冷酷。此时再看到卢卡斯真闷闷不乐的独自气愤，反而莫名的有了些他的确在被对方区别对待的真实感。
    光是这种感觉，都让布鲁斯有些沉迷。
    于是他维持着脸上的微笑，将车靠边停到了目的地的对面。韦恩先生的笑容也带着一点点的不好意思：
    或许你会觉得我的看法相当的自大但总之，我们下车吧。
    我有个想让你提前看一看的地方。
    毕竟我实在不想让这次约会一直在车里进行。
    第30章 普罗米修斯
    你在说什么胡话。
    沉默许久的卢卡斯最终还是无可奈何。他实在很难容忍自己真的晾布鲁斯韦恩这么久。
    小法尔科内只将这句话当成了韦恩活跃气氛的手段，于是略带厌烦的摸了下头发。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再次戴好了兜帽。
    为什么你们都这么执着于让我出门见人如果明天你和我一起登上了小报头条，那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此时的布鲁斯已靠边停稳了车子。他又望了卢卡斯一眼，谁都没能发现韦恩先生此时的眼神竟然充满了笑意布鲁斯实在觉得卢卡斯的反应非常有趣。
    无论是卢卡斯最终还是同意了他同行的邀请，还是对方完全没能意识到他的这句话其实发自真心
    这似乎都揭示出了卢卡斯法尔科内本性中天真而缺少经验的那一面。
    这种逐步了解对方的感觉很让布鲁斯着迷。而且这似乎也验证了卢卡斯的确对他的请求格外纵容，这也让布鲁斯感到了愉快。
    被这样独特的存在另眼相看小韦恩先生感到了一种奇妙的、发自本能的愉悦。
    他感觉自己好像是个试图接近恶龙的冒险家，这需要相当程度的勇气但也只需要付出勇气而已。
    我其实真的没什么所谓。因为你知道的，我不是个洛杉矶人啊。
    布鲁斯的笑脸相当的真诚。正因如此，卢卡斯又一次的感到了别扭。但，来让我给你找找。
    说着他便在这辆老爷车的某个神秘空间里抓了抓，顺利的找到了个小袋子。卢卡斯两秒后才确定那竟然是个没开封的全新口罩。
    口罩上面还有个傻笑着黄色emoji表情。
    卢卡斯又一次面无表情地瞪向了布鲁斯。他不明白这家伙怎么就这么热衷作死。
    但小韦恩先生也为这幼稚的图案愣了一下，随后有点羞赧的咳了一声：
    这是阿尔弗雷德是我的管家给我准备的。
    这个熟悉的名字让卢卡斯怔了一下。某种奇妙的真实感令他的嫌弃随着管家侠的名字一起消失的无影无踪。
    甚至就连这个过于孩子气黑口罩也不再那么碍眼了。
    他总喜欢给我弄些孩子气的东西，我发誓我不是故意的
    哦。谢谢。
    出于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理，卢卡斯直接抽走了韦恩手中的口罩。
    他干脆利落的将自己包成了个街头嫌犯，然后打开车门站到了路旁。他的行动力实在惊人，布鲁斯都没想到他会这样爽快。
    但韦恩先生的反应同样很快。他赶忙拉开车门、引着卢卡斯与他一起过道。
    这一幕其实非常的古怪。
    一位一看便是上流阶层的绅士正小心的关注着一个街头打扮的男孩儿，两个相当不搭的人一起穿过了马路，来到了剧院门口。
    卢卡斯直到进门都没再抬头。其实哪怕把他和阿尔贝托换一下，被邀请的法尔科内先生都会发现这里竟是家崭新的歌剧院。
    但毫无社交经验的卢卡斯却毫无察觉，只老老实实的跟在小韦恩背后进了这栋空旷的建筑。
    我猜你肯定不知道，这里其实是我名下公司投资建设的。
    引路向前的布鲁斯回过头冲卢卡斯笑了一下。卢卡斯很清楚这个笑容的含义对方是希望他能继续追问。
    好在卢卡斯也很愿意追问。能不继续那个有关平行世界的话题能令他稍微自在那么一点儿。于是他很给面子的接上了话：
    这不是能不能猜到的问题。我是完全想不到韦恩企业有向文娱圈子发展的打算吗？为什么千里迢迢在洛杉矶建个歌剧院？
    这个问题其实相当上道。布鲁斯赞许地看了卢卡斯一眼被蝙蝠侠的脸这样注视的现实让卢卡斯起了一身鸡皮然后小韦恩闭了下眼，露出个略带无奈与讥讽的笑。
    不，不是韦恩企业。我刚刚说了，是我自己的公司投资了这座剧院。
    布鲁斯的笑容相当的玩味。他回身望向那个自己希望能将其说服的人。
    当卢卡斯抬头看向他的脸时，却为那双冰蓝色双眼中的冷漠与嘲讽惊了一下。
    这个表情可以说是既不蝙蝠侠，也不布鲁斯。
    这是个相当之韦恩的神情。是个相当之哥谭的神情。
    我从没向任何人讲起其中的缘由。甚至就连我母亲也以为这只是我的新兴趣但我不和他人说并不是因为其中包含着什么秘密，就只是我也清楚自己的想法相当的幼稚。
    布鲁斯韦恩嘴边的微笑依旧谦和有理。这笑容配上这张英俊的脸，想来他就是再幼稚也都能被人包容。
    但问题是：
    问题是那双眼可与幼稚这个单词搭不上边。
    布鲁斯的眼神深邃而冰冷。他逆着舞台的灯光看向卢卡斯，但那视线似乎已穿过了这个有些惊讶的金发青年，直直地看向了他背后的什么。
    这让卢卡斯那冻结着的感情有了些许的松动，让这个神魔之子的灵魂都跟着战栗了一下。
    那是双相当决然，相当美丽的蓝色眼睛。
    哥谭。
    你我都很清楚，我们的故乡、我们的城市这里的土壤曾孕育了无数的罪恶，这里是圣人的刑场，恶人的天堂。我们都清楚这座城市的秩序已岌岌可危，濒临崩溃。但是，
    但难道这里就真的无可救药了吗？这里还有无辜的孩子、挣扎着的好人。起码我的父亲还没选择放弃，我也没有
    布鲁斯韦恩的话语刀子般地扎进了卢卡斯法尔科内的心窝。这一幕简直荒诞可怖到了人类想象的巅峰：
    一个正进行着自我剖析的蝙蝠侠？
    不，他不是蝙蝠侠。
    从哥谭落荒而逃的法尔科内、彻底舍去了那块无望之地的穿越者在心底低声补充。
    但卢卡斯却依旧无法不感到心虚。他再次错开了对方的正脸。
    其实他并不该有负罪感。卢卡斯厌恶哥谭，卢卡斯并不曾将那里当成自己的故土与归宿
    但布鲁斯韦恩对他的意义始终与众不同。这个男人仿佛重新点燃了卢卡斯的同理心，令他想起了那个在多年前搬离哥谭的那一夜，展露出了与他身份不符的痛苦与颓然的阿尔贝托。
    哥谭
    这就像是个魔咒。
    每当这个咒语幽幽响起，都会令深爱着它的人痛彻心扉。
    我们不能放弃。我也不想放弃。但卢卡斯，这些年来我父亲的尝试也为我带来了无数的经验与教训。这里，哥谭
    哥谭的顽疾已经不是能靠寻常方法来救治的了。这里是块排外到可怕的土地，也是座被外界无视孤立了的城。
    从始至终布鲁斯韦恩的话语都没有带上强烈的起伏。但他说到这儿时卢卡斯却还是感受到了对方的苦涩与不甘。
    我也曾对那些另眼相不屑一顾。我也曾坚信我们的路、我父亲的路没有错
    布鲁斯苦笑了一下。
    但是你能猜到那件事以后，在我父亲的扶持下成了高层的那群人中有多少个已彻底舍弃了他们的初心吗？
    卢卡斯感觉自己似乎正在缓缓的沉没进布鲁斯韦恩的双眼中。
    这是种说不上来的感觉这是种仿佛再次被什么无形之物掐住了脖子的感觉。
    有一半吗？
    法尔科内听见自己语气虚弱的接话问道。卢卡斯也不清楚自己希望答案是有，还是没有。
    四年前他为了能让法尔科内家干干净净、平平安安的离开哥谭，卢卡斯直接杀上了猫头鹰法庭。动手前他还封死了所有的出口和暗道。卢卡斯没给那些躲在幕后操控哥谭的大人物留下哪怕一个活口。
    而托马斯韦恩，韦恩。就是逃离者法尔科内对故乡表达的最后善意。是阿尔贝托与卢卡斯给哥谭留下的唯一火种。
    可事到如今。
    当时一共空出了大大小小57个职位。而现在总算还有16人在为我父亲工作这是无用功，你明白吗卢卡斯？这是无用功
    布鲁斯的尾音头次带上了些许的颤抖。
    这细微的、无限接近于动摇的真情流露被裹挟在这一番煽动性极强的话语中。唯一的听众，卢卡斯他本可以将其完全忽略不计
    但这个怪物却因这一丝缥缈的动摇，而被真的撼动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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