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夜一怔:“不是的,家主,属下并没有试图免责,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其实他也摸不清萧疏叶的意思,若说犯错,萧疏雨是“主犯”,他是“从犯”,可闻松传话只说命他回来领罚,没说萧疏雨。
他知道小七这小子只是在跟他怄气,若他以后动不动拿“去青楼胡作非为”来折腾自己,那自己岂不是动辄得咎?告状是不可能的,“制止”也制止不了,唯一的办法,就只能从萧大家主那儿打开缺口了。
只要去青楼被宽容,不再成为错误,小七就无法再折腾了。至于今天这个关,逃不过就逃不过吧。他已经作好了心理准备。
“那你昨日为何不说刚才那番话?”萧疏叶的眼神有些深了。
“昨日……属下只是客人,不便置喙。今日既已是萧家侍卫,属下便当对家主据实以报,不敢欺瞒。”
还真是坦诚得没有破绽啊!真的将自己当成萧家侍卫了?堂堂御史大夫之子、天子近卫,甘心跑到萧家来当一名侍卫?顾清夜,你究竟想做什么?
你的底线在哪里?我可以试得出来么?
萧疏叶想着,脸微微沉了下去:“既然知道自己是萧家侍卫,不能对我欺瞒,那我问你,在小七去青楼前,你不制止他,又不来向我禀报,理由是什么?”
顾清夜心道,我不就是为了要顺小七的毛么?可这小子的毛还没捋顺,又触怒了你……
“属下没有理由,甘愿受罚。”他低下头去。
“好,既然如此,闻竹,拿我的鞭子来。”
鞭子早就备好了,闻竹取出来,双手呈给萧疏叶。萧疏雨有些吃惊,大哥要亲自责罚么?平素有侍卫犯错,都由闻松、闻竹动手,可对顾清夜……
“我从心里就觉得跟他亲近。”
“他的确有这种本事。”
“他的心思简直太深了。这种人,我觉得很可怕。”
光阴客栈中,他与玉生烟的对话又回响在耳边。这个顾清夜,真的有那种蛊惑人心的本事么?大哥对他显然是不同的。
在光阴客栈的屋顶,在河阳山顶,当他近距离与顾清夜相处时,顾清夜给他带来些许的压迫感。他像一把收在鞘中的绝世宝剑,外表看不出,可只要靠近他,就能感觉到从剑鞘中透出的锋芒。
他这样的人,不该屈居人下。可是来到自己家后,他变得太快了。一转眼,他成了萧家的下属,甘心当他的侍卫。
“真的?那就让我做你的侍卫吧。”在客栈里,他开玩笑似地说。
难道,相逢、帮助、交心,这些都是他算计好的?他与玉生烟夜审米朵,顾清夜在屋外偷听,他密切关注着客栈中的事,却又愿意陪他一起到河阳山顶玩。
整个过程串联起来,顾清夜一面在接近他,向他示好,一面在破坏风先生的事,显示自己的才能。
萧疏雨以为他俩一见如故,已经肝胆相照,可其实,他完全不了解他的身世,完全不了解他在想什么,他要干什么。
萧疏雨心里很乱,从来没有这么乱过。
他负气去引凤楼,就是想考验顾清夜的底线。他是真的仰慕萧家,还是另有图谋?他不知道。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萧疏叶道:“小七、闻松、闻竹,你们都出去,把门带上。”
萧疏雨看一眼顾清夜,顾清夜却笔直地跪着,没有回头。萧疏雨压下心头翻滚的思绪,与闻松、闻竹一起出去了。可是他又不甘心,便偷偷凑在门上,听里面的动静。
“清夜,把上衣脱了。”萧疏叶下令。
顾清夜应了声“是”,便站起来解开上衣,露出紧致的肌肤。从颈部到劲瘦的腰肢,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皮肤宛如玉的质地,只是在右肩胛骨下有一条伤疤。
“初出茅庐就带伤?与人交过手?”萧疏叶问道。
“是,曾与太行的山匪交过手。”
萧疏叶提着鞭子站在他身后,道:“面对墙站好。”
顾清夜照办。
萧疏叶一鞭子抽下去,在顾清夜背上划出一道红痕:“念你初犯,打十鞭,下次再犯,我便要你褪-了裤子挨板子。”
顾清夜的脸腾地红了。在自己家里受罚,每次都是板子、藤条直接着-肉,但那是被父亲罚,他觉得天经地义。可这里是萧家,打他的是萧疏叶……奇怪,他虽然脸红,却仅是害羞,并不觉得耻辱。
他觉得自己疯了,为什么会有这些奇怪的感觉?
扭头看萧疏叶一眼,清澈的眸子中带了丝羞赧。萧疏叶猛地心头一颤,这少年的眼神……为什么那么让人怜爱?
在他心目中,顾清夜的心是缩在壳里的,谁也无法隔着那层壳触摸到他的内心。可刚才那样子,他竟觉得这少年完全向他敞开了自己。
“摆好姿势!”他沉声喝道,声音里有一丝混乱。
“是。”顾清夜回头站好,肩背笔直。
“嗖——啪”,第二鞭下来:“小七犯浑,你不仅不阻止他,还替他说话!”
“嗖——啪”,第三鞭下来:“我是萧家家主,一切以萧家为重,你即使袒护小七,也应该最终服从我的命令!”
鞭子没有撕裂肌肤,只是火辣辣的疼,顾清夜感觉得到,萧疏叶每一鞭抽过来的力道都拿捏得十分准确,没有一丝轻重的差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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