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担惊受怕之余，赶紧给张晏然打电话，这才发现自己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偷了。幸好护士站的小护士这种情况见得多，又看张妈妈哭得可怜，将手机借给了她。
    张妈妈眼中带泪，整个人惶然不已，拉着张晏然的手臂不肯松开，反复念叨着，这可怎么办啊？
    张晏然心中焦急，不过还算镇定，先安抚住母亲，得知父亲正在附近的宾馆等待消息之后心中有了大体计划。
    两人坐在医院的塑料座椅上，周围都是消毒水的味道，妈，这件事还是得告诉爸爸，让他有个心理准备，接下来住院治疗也得他配合。还好发现的早，咱们再问问大夫，看能不能继续治疗。
    能治。张妈妈哽咽，刚刚大夫已经说了，要是维持的好还能活个十几年。可是，可是这费用可不便宜，要是吃那些国外的靶向药物，加上营养费什么的，每个月至少自费四五万。咱们家怎么支撑得起？
    张晏然父母都是老师，工资不低可也不高，前几年他们刚换了新房子，从教师家属楼换到了本市一个新开的楼盘。装修费用加上这些年张晏然上学的费用，手里存款不多。
    妈，咱们还剩多少钱？张晏然扶着母亲出了医院，两人慢慢走在回宾馆的路上。
    张妈妈依旧腿软，不得不半靠在儿子身上，两人步伐很慢，还剩下十几万，本来是给你结婚准备的。家里还有两套房子，实在不行就卖一套，剩下一套给你留着。
    咱们新房子还能卖个两三百万，等你爸治好了，我们就回原本的房子去住。张妈妈迅速下定了决心。
    张晏然不同意，不行，家属区那房子太小了，采光也不好。教师家属楼的房子至少有二十年了，张晏然小时候就住那，就如鸽子笼一般，总共五六十平，一年只有夏天能着阳光，是在不是养病的好地方。
    要卖就卖旧房子，我不是说赚到钱了吗，剩下的我来想办法。张晏然安慰着母亲。
    张妈妈不信，张晏然才二十几岁，大学还有几个月才毕业，能赚到什么钱。
    怕母亲不信，张晏然拿出手机让她看了一下卡上的金额，喏，你看，我有四十万呢，这还是之前赚的，以后会更多。
    你哪儿来这么多钱？张妈妈不是欣喜，反而大惊失色，她震惊抬头，上下打量着张晏然，满脸惊惶，儿子，你不是参与了什么犯罪团伙吧？哪儿来这么多钱？
    张晏然苦笑，妈，您想哪儿去了？这是我拍戏攒的。我和你说，现在演艺圈很赚钱的，之前你不是在电视上见过我同学吗，他只演一些小角色，已经能在京城买房了。
    真的？张妈妈将信将疑。
    张晏然一脸肯定，当然，你看那个大明星，不是一下子就拿出好几个亿的现金补税吗？我又没什么花销，攒这些多正常？
    也有道理。张妈妈对演艺圈不大懂，不过电视上的明星都是很赚钱的，这个她还算清楚。又听张晏然说马上要进一个大剧组片酬不菲，也就放下了一半的心。
    妈，萧粱您知道吧？他那个电视剧，我过阵子就进组。进不进组两说，现在重要的是稳住母亲。
    为了可信，张晏然还把剧本的电子版给张妈妈看了，如此天衣无缝，张妈妈也放下了另一半的心。
    她连连点头，这就好。你爸爸的病有得治，咱们一家子都能在一起就好。
    张晏然伸手抹去她的眼泪，好了，先别哭，你振作起来爸爸才有精神治疗。咱们把情况告诉他，让他宽心，咱们一家子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张妈妈重重点头。
    霍近东正在看一份文件，忽然觉得眉心一跳，直觉不是什么好事。
    他停下手中的动作，敲了敲桌面，还未来得及琢磨什么，办公室的门被推开，宋宰满面笑容地进来，怎么样，我的计划不错吧？
    确实不错。霍近东想到张晏然，心中一柔，也就没计较宋宰未敲门就进来。
    看到霍近东的表情，宋宰就知道计划不错，顿时有些得意洋洋，我流连花丛多年，什么样的没见过？不过说真的，我一直以为你一直喜欢的萧粱，没想到对这个张晏然居然也动了心思，还这么大费周章。
    霍近东对于萧粱这个问题真是不想解释了，但对方是宋宰，自己多年好友。怕他对萧粱有滤镜将来吃亏，还是解释道，我真的不喜欢萧粱。
    那你给他介绍资源？宋宰一脸不相信。
    霍近东叹气，那是因为我父亲针对他，我只是不想牵连他，给出的补偿而已。
    宋宰一脸坏笑，那你爸爸又为什么针对他？霍叔叔可不是那种无缘无故就会针对别人吧？
    真是一个死循环，霍近东有些后悔当时借了萧粱的名头当挡箭牌，干脆不再说话，低头处理文件，你要是没事，可以先走了。变相地下逐客令。
    切，别这么无情嘛。宋宰嘻嘻一笑，从沙发上起身来到了霍近东身边，之前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因宋氏对《子非传》的投资过大，绕是宋宰现在想想也有些后悔，毕竟影视行业说变就变，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有不少大制作叫好不叫座，收视扑街的现象，现在制作方和电视台都采取分成制，或者是根据收视情况结算尾款。
    宋宰为了规避风险，干脆想拉霍近东合伙，再成立一个娱乐公司，和现有的公司做一些分割，将现有损失降到最低。
    我可是半点没坑你啊，影视制作这头我扛了。剩下的艺人单分出来，都塞到咱们新公司，左手倒右手，片酬先能回来一部分，而且现在明星的钱最好赚，保准不亏。
    宋宰说的是实话，虽然前期可能要投一些宣传费什么的，不过宋氏已经有一些二三线的艺人，知名度不高也绝不会亏本，不过是资金回笼慢罢了。
    霍近东用钢笔敲了敲桌子，我还在考虑中。他虽然不缺钱也愿意帮宋宰，不过并不想涉足影视行业。
    和娱乐圈沾上边儿，就意味着麻烦和曝光，这和霍近东低调的性格不符。
    宋宰急了，他看起来家大业大，但可以信任的人不多。能让他信任又有实力帮他一把的就更少，霍近东是最好的选择。
    他眼珠儿一转，笑道，你要是帮了兄弟这个忙，不但有钱赚，我还赠送你一个办法，让你和张晏然感情迅速升温，还能试探一下你在他心中的分量。
    霍近东抬眼，宋宰嘿嘿一笑知道有门，附耳说了自己的计划。
    第18章
    借钱？霍近东眉头微皱，不明白宋宰的意图。
    宋宰喝了口咖啡，得意点头，就是借钱。你这不是破产了吗，就问他愿不愿意拿出钱来支持你重新创业，这不是很好的测试你在他心中分量的机会吗？
    可是，张晏然没有钱。霍近东诚实道。
    和他在一起这么久了，张晏然从来没贪图过他什么，除了让他注意身体，也从未主动提出过什么要求。
    宋宰不相信，他买菜做饭、日常逛街什么的，你没给过？以霍近东的身家来说，即使是买菜钱，若用心也能攒下不少。
    霍近东摇头，我们一般吃固定餐厅的外卖，小刘定期结账。张晏然不逛街，也没和我要过钱。
    你给过他多少？宋宰一脸不可置信。你不要说没给过？
    确实没有。霍近东细细想来，虽然日常给张晏然买些东西，不过张晏然并不清楚物品的价值，喜欢的就留下，不喜欢的用过就收起来，没有特别偏爱哪个。
    宋宰有些绝望，真看不出来，他还真是什么都不贪图，我小人之心了。那就硬借呗，他肯定有积蓄，一万两万的也是情谊。能给多少，就看你们两人之间感情多深。
    真的？霍近东不信。
    宋宰一脸信誓旦旦，真的！你想啊，这才能说明他雪中送碳，心里有你，而且说明他信任你，鼓励你。
    对了，先别说，明天再说，你今天就做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给他一个心理准备，明天再说，然后看他表现。宋宰一副懂得很多的样子给霍近东出主意。
    虽然在商场上所向披靡，不过在情场上，霍近东完全如同一个小学生一般。既然宋宰交过很多男朋友女朋友，想必对这方面了解颇深。
    好吧。霍近东下定了决心。
    宋宰这才眉开眼笑，放心吧，做兄弟的还能坑你不成？你想啊，你拿了钱，过一两个月再和他说筹集到了别的资本，然后拿回了公司，翻身了。
    到时候，他得多崇拜你，觉着你有本事。男人的魅力就是这么来的，知道吗？宋宰谆谆教导。
    霍近东觉着有道理，而且到时候他可以借着这个由头给张晏然一部分股份。就说当初借的钱算入股，霍氏的股份，哪怕是百分之一，都过张晏然下辈子吃喝不愁了。
    若是贸然给，张晏然肯定不会接受，这也是一个好方法。
    因此，霍近东定下了计划。你说的合开公司的事，我会考虑。
    知道霍近东向来一诺千金，他说会考虑，就是真的会考虑，宋宰眉开眼笑地走了。
    张晏然和母亲回到了酒店，张爸爸正坐在椅子上看书，见张晏然进来有些嗔怪的数落妻子，他功课忙，告诉他做什么，耽误孩子。
    张妈妈还未说什么，张晏然已经开口笑道，爸，我大四没什么课，有个剧要进组，正好现在来看看您。
    张爸爸这才开心起来，但他还是细心察觉到了些许不同，比如妻子的眼睛居然红红的。张爸爸眉头微皱，想起了什么，对了，我的检查结果怎么样？
    没什么大事，要去开点药。张妈妈借着换衣服的动作掩盖了自己的表情。
    那你哭什么？张爸爸质疑。
    张妈妈一边换衣服一边大声嚷嚷，谁哭了，我是见到儿子高兴的。她好久没见到张晏然，若是激动之下落泪也在情理之中。
    刚刚在路上的时候两人就商量好，先缓冲一下，过几天再告诉张爸爸这个消息，让他配合治疗。
    现在要紧的，是在医院附近找个房子住下，等安排妥当后再告诉张爸爸。张晏然表示他会找，保证两天之后就让父母搬过去。
    儿子，辛苦你了。张妈妈有些心酸地抹着眼泪，竭力控制情绪。
    张晏然摇头，只要爸爸的病能好，不算什么的。您先告诉他，我在京城过得很好，赚了大钱，到时候他才不会嫌治病贵，能安心治疗。
    对于自己父亲的性格张晏然还是很了解的，知道他定然不舍，不过若是知道张晏然能赚大钱之后又不同。
    爸，我这也是抽空来看看你，过几天要进组，到时候就没什么时间了。你们先别急着走，我给你们租个房子住几个月，在京城到处逛逛。张晏然强颜欢笑。
    张爸爸有些生气，这京城的房子是说租就租的吗，我们住这个酒店，一天要三百多呢，而且你就租几个月，谁会租给你？再说了，我还要回去教课呢。
    咱们来的时候不是请了假吗？你的课有人代。张妈妈已经退休，这次为了来看病，张爸爸特意请了一周的假，这是儿子的一番心意，他现在赚了大钱，咱们做父母的就稍微享受一下。京城的房子别说几个月，一天都有人租呢。
    过一两个月就是暑假，到时候咱们再来也挺好的，省的你再家闷着。张妈妈劝解两句。
    张爸爸有些狐疑的看着张晏然，不太确定，你赚了大钱？
    没有，就是就是开始跑剧组了，您也知道当演员来钱快。有个挺厉害的经纪人说我有潜力，愿意带我，介绍了不少大剧组。张晏然笑着道。
    张妈妈自然而然接上，那个大明星萧粱啊，咱们晏然要演他弟弟了！将来咱们儿子肯定比萧粱还要火。
    最近《子非传》要开拍的消息已经开始造势，萧粱回国之后的活动更是被反复报道，班上的女生也有萧粱的粉丝，因此对于他，张爸爸还真不陌生。
    真的？张爸爸脸色也有些松动，在儿子和妻子的反复认证下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不过也是一脸严肃，你就算有了钱，也要攒起来，不能大手大脚，否则将来急用的时候会没钱。
    张晏然连连点头。然后便借口学校有事先行离开，约定了明天过来陪他们逛逛，实际上是和张妈妈去见医生。
    直到出了酒店走在路上，张晏然的泪水才落下来。
    眼泪悄无声息，眼眶却是一片通红，晶莹的泪水顺着脸颊滚滚而落，张晏然隐忍了好久的悲伤也一同倾斜而出。
    他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今日父亲的病情真如晴天霹雳一般砸在头上。
    刚刚要在父亲面前演戏，回家还要面对霍近东，如今才能偷偷地，短暂地悲伤一下，很快就要打起精神重新面对生活。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张晏然默默握紧了拳头。
    第19章
    今日霍近东晚上特意略晚才回家，以示自己很努力。奇怪的是，张晏然也不在。
    不大的小房子里到处都没有张晏然的身影，桌子上的笔记本电脑开着，上面是没写完的论文，想来张晏然走得匆忙，没来得及关电脑。
    什么事这么着急？
    霍近东到厨房去，发现今天的菜也没买，厨房一片空荡荡。他试着给张晏然打电话，过了好久才接通。
    晏晏，你出去了吗？霍近东察觉张晏然的声音似乎有些沙哑。
    张晏然走在路上，身旁是吹拂的晚风，头顶是并不明亮的路灯光，身边人来人往，却又各自沉默，偌大的城市，只剩下孤独的他。
    眼泪是没用的东西，刚刚便已经倾泻干净，此时张晏然甚至有力气规划起日后的安排，不管怎么说，拍戏是他能想到的最快的来钱办法了。
    并且随着资历和名气的增加，片酬也会水涨船高。
    幸好，当初并没有一口气拒绝郭德，现在还留有退路。张晏然决定明天就联系郭德，让他帮自己多联系几个角色，他不怕苦不怕累，只要能赚到钱就行。
    正思索间，霍近东的电话打过来，不想让他察觉出异常，张晏然说自己有个同学生病了，所以去医院看一下，待会儿就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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