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跪得腿麻,乖,自己过来。”
这熟悉的嗓音再入耳,她便如释重负地卸下所有防备,放任自己的软弱。
总算来到了他身边。
“让我缓缓,撑不住了……”
梁辛只觉浑身发颤,意识涣散,疼得四肢冰冷,连睁眼都无力。
哪怕身下的大理石寒气逼人,她也懒得再挪动分毫。
有他在,就放肆躺一会儿吧。
“怎么?老四未派人接应么?可有人伤了你?伤在何处?”秦商见她这副虚弱模样,顾不得腿部不适,一个箭步冲了上去。
自她回府那刻,他便得到消息,故而带话给老四托他照应。
此时看来,是低估了母亲的手段。
“没伤,头晕,肚子疼……”
强打起精神回应冲上来的男人,虽贪恋他掌心的温暖,但梁辛还有最后一丝坚持,抗拒这过于亲近的距离,低喃道:“我现在又脏又臭,又冷又饿,难受,也害怕……再也不想来这个令人讨厌的鬼地方了……”
困在地牢太久,熏得她浑身透着一股难闻的气味,自己都嫌弃。
秦商无视她那等同虚无的力道,将瘫在地上的人径自捞入怀中,“地上凉,先别睡,告诉我怎会突然腹痛?可曾食用谁人送的东西?”
见她这副半昏厥模样,如何能不担心?
“我身上脏……”
梁辛的手掌软软地撑在他的胸口,想推拒又实在无力,再则,冷得发抖时更贪恋这怀抱里的温暖,自己内心亦在挣扎。
不是她矫情,委实是知悉这位大爷平素喜净的程度不亚于她。
“我也干净不到哪去。”
秦商叹息着,搂紧怀中之人挪到蒲团之上,伸长双腿缓解酸麻症状,轻抚她的脸颊柔声问:“可能清醒片刻?除腹痛还有何处不适?”
每日来祠堂接应的仆从,还需半个时辰才会出现,他须在此之前摸透她的情况。
“没受伤,可浑身难受。”
梁辛睁开沉重的眼皮,缩在这温暖的怀中越发疲懒,有气无力地道:“能有壶清水吊命就万幸了,哪有东西吃……放心,我是个安分乖巧的牢犯,不至于让他们动手……”
只是腹痛已磨走她半条命,不敢想象秦太太对她用刑。
“哦?那怎么不在外头安分乖巧,倒是跑这地牢里表现了?”秦商被她那撒娇式的抱怨逗笑,捏了捏她的脸揶揄道。
他面上轻松,心头却担忧,掌心覆在她平坦的小腹轻揉。
她这腹痛来得不是时候,如何放心?
“是你所托非人……”
梁辛似耗尽了最后一丝精气神,只觉小腹如刀绞般疼痛,连紧蹙眉头都用不上劲,软软地哼了一声疼,终是抵不过脑中的混沌。
尽管这节骨眼上,他们迫切地需要沟通、合计与执行,她潜意识里却是很放心地将问题丢给了秦家大爷。
若有他在旁还无安全保障,那凭她自己更蹦跶不出这个惊险深坑。
在意识散尽前,梁辛似觉体内有一股温热涌出,但体力透支的她放任自己陷入黑暗。
这一合眼就睡得昏天暗地,直到那娇弱肠胃因过度饥饿而痉挛,才使得她痛醒,一醒又被浑身的不适笼罩。
“秦商——”
梁辛下意识地开口喊道,防备地快速扫视四周,得知已是身处东苑,这才稍稍安心。
未来得及掀被子,门外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转瞬已出现在她的视线中,正是秦家大爷。
“醒了?感觉如何?肚子还疼么?”
他边走边问,语气略急,面上虽不露什么神情,眸中那丝关切却藏不住。
这女人可是将他吓坏了。
当时以为她只是体力不支昏睡,叫不应掐不醒已叫他心焦急躁,哪曾想裙下竟染了大滩血迹……
“不是很疼。”
被他这么一问,梁辛才发现腹部绑了沉沉的布袋,温温热热挺舒服,“这是什么?”
虽然清醒后最想问怎么还在秦府,但碍于人家一顿关切的心意,若表现出太明显的厌恶与离开意图,不太厚道。
这里好歹是他的家。
“用药材炒热的砂石,驱寒。”
秦商伸手将半坐的人按回床上,严肃道:“你出血太多,身子虚,这院里没你什么事,躺着养养。”
不知算不算因祸得福,因她的突发状况,他在家中更有话语权,便不必在祠堂硬熬了。
“出血?”
梁辛有点懵,思绪一转有了几分猜测:“我晕过去之后……被‘怎么’了吗?”
这家伙城府巨深,逮着机会定要利用。
秦商睨着那双清透的大眼,而后挑了挑眉,清了清喉咙,道:“你在地牢喝了不该喝的东西,又寒气入体,不幸……小产了。”
他的语气虽平稳,仔细琢磨还是能听出一丝不自在来。
从前未曾察觉她这分灵动,如今与之相处甚合,自是十分欣赏她的聪慧果敢。
梁辛毫不讶异地“哦”了一声。
在秦家人眼里,她是秦大爷独宠的姨娘,已育有一女,先开了花就等着结果。
岂料被秦老太太一顿牢饭喂得流了产……
嗯,这么一来,要倚仗秦商支撑家族而反对分家的这些秦家人,就得让出些谈判筹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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