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辛无力地靠在床头,烧得头昏脑涨,喉咙痛如刀割,咳一声都是折磨。
内火太重了,前段日子不该无辣不欢。
“你歇着吧,休要多话。”
秦商听她边说边咳,嗓音哑如老妪,听上去格外沧桑凄凉,心中更不是滋味。
这药一顿不落地吃,不见好转反而加重,怎能不担心?
“我没事,这病就是需要过程,时间到了自然就康复了。你要么去忙你的,要么去睡一会儿,眼睛都比兔子红了……”
都说日久生情,梁辛承认自己对猴子爹早没了当初的怨念,毕竟他冷漠对待的是原身猴子娘,而非她。
如今的秦家大爷,都快成女儿奴了,对她……也算诚心实意,感个冒都熬得他满面倦意,倒让她心有愧疚。
他算她什么人呢?
这般悉心对待,她拿什么还?
“哪里听来的胡话,我看你是烧糊涂了。”
秦商见她执意如此,便径自掀了被子在外侧躺下,合上眼道:“最迟明日,罗旭会等到清玄,倘若能起身,便带你去见他。”
双眼很是酸涩,可再累却难以入睡。
少顷,他又侧过身去摸她的额头,触及的依然是高于他的热度,便是又一阵揪心。
持续发热,还不将人烧傻?
“你不是不信这些?别说起身,我上山打虎都没问题,是你们大惊小怪不让下床的。”梁辛本想阻止这厮躺在一旁,见他累成这样还担心她的体温,便忍下不说了。
小毛不让她出房门,坚决不让她再吹半点冷风;猴子爹干脆不让她轻易下床,丢下事务亲自在旁监督。
即便这俩都同意了开窗通风,床前却是竖着两道屏风的。
“你,可清醒?”
秦商忽地睁眼凝视她,满是疑惑。上次发热的她可是昏睡不醒,以至于未曾察觉他的……所为。
这次虽也烧,似乎未曾迷糊。
“你从哪儿看出我不清醒?”
梁辛刚哑着嗓子呛他一句,便转开头一阵急咳,得他在背后帮着顺气才稍稍缓和,接着说道:“放心,我有感觉,这是低热,并不伤身。你回前院去睡吧,这病虽不可怕,但容易过人,染上了也有的难受。”
虽然脆弱时更需温暖与关怀,但秦大爷这般对待让她颇为心虚。
这份心意原本不该属于她。
“怕过人便少开口,含口枇杷膏躺下休息,汤药煎好了会叫你。”秦商不为所动,又递过去小罐枇杷膏,用眼神压制她无声的反抗。
不看着她,或许又跑院子里嘚瑟,他已恨不得拆除那张吊椅了。
“你不走就睡吧,我靠着看会儿书,睡太多了也对健康不利。”梁辛乖巧地吃了口粘稠的怪味枇杷膏,还特意替身旁这人掖了掖被子,露出一抹温和笑意。
又在讨好他。
她这副神情与璃儿如出一辙,为了某种目的而刻意讨好。
偏偏很是受用。
秦商心中微微叹息,索性闭上眼。
对女儿难以拒绝,对她……更是如此。
罢了,她说起那些养生道理一套套,比起大夫也不差,又惯会约束女儿与下人,更是个自律的。
想来不会放肆。
这般想着,秦商便安了心,沉沉睡去,直从晚饭前睡到了翌日清晨。
这一觉补足了精气神。
一眼睁开,床头趴着个黑脸娃娃,掌心里抓着支细笔,在装订的本子上潜心创作。她那份恬静乖巧显在玲珑精致的面容上,十分讨喜。
秦商每每烦躁疲惫,多看看女儿这张脸,便觉能疏解心头的一切杂乱情绪。
“璃儿画什么呢?”
他压着嗓子轻问,心有暖流倾涌,目光更是如水般柔软。
“画一个大,看。”
小猴子抬起蹭了一脸墨汁的脸,对父亲露出一抹灿烂笑意,十余颗糯米小牙格外洁白。
她将本子转向里侧,展现出疏密有致的墨团与剑拔弩张的线条,满是期待夸奖的目光。
“璃儿当真聪慧过人,还记得爹爹教过的字,写得不错。”秦商轻抚着孩子柔软的细发,视线瞥向屏风,“可是娘让你在待在这儿的?”
昨夜还病得如蔫坏的花朵,一早竟不见人影。
“辛辛……毛毛……猴纸……陪爹爹!”
小猴子边解释边拍着小胸脯,虽说了一连串,让人听懂的也就那几个字。
秦商无奈苦笑。
饶是他努力多抽时间陪同孩子,理解与沟通能力仍远不如那女人。
不过璃儿这一声“辛辛”要叫到何时?
虽说庶子女只能称呼妾室为姨娘,他何曾提过一句规矩?
她为何不敢担孩子的一句“娘”?
“睡醒了?”
屏风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果真是梁辛忙罢归来,抱起女儿道:“哇哦,抓到了一只小脏猴子!是本子不够画才画脸上的吗?”
她的声音仍带着微哑,脸色已稍稍恢复,长发简单束起,略显精神。
小猴子见母亲回来,献宝低的将大作贡上,叽里呱啦说了一堆宝宝语便等着夸赞。
“嗯……”
梁辛接过本子,故作认真地欣赏一番,“猴子画的是只大苍蝇吧!瞧瞧这脑袋,圆溜溜的还有眼睛,还有这刚劲有力的苍蝇腿,画得很逼真。咱们猴子将来一定能成为画风清奇的大画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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