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易修举家迁徙,定居仙京,不惜豁出世代血亲之力,也要坟埋道一宗之灵穴,彻底阻绝灵气生养的可能。
联想到百年前易修莫名出现在仙京,又从那时起开始追随本朝太祖,而后前朝灭亡,道一宗也不复存在,一条条捋下来,怎么也不可能只是凑巧。
还有这一块易修亲自留下来的玉牌
凌危云眼中愈发沉暗不定,胸中气血翻腾。
道一宗的覆灭,八成和易修脱不了关系了。
凌危云手指夹着信纸,指骨微微地泛白,他心中怒恨滔天,但尚且没有丧失理智,有一点,凌危云还不大能想得通。
坟埋灵穴并非易事,就算要坟埋灵穴,也必须先让道一宗元气大伤,连反抗都不能,才能顺利进入到道一宗的禁地,找到灵穴,布下阵法。
而以易修的实力水平,即便是在巅峰期,也只不过是比同龄修士好一些,比起道一宗上下整个宗门,却实在算不得什么,后来又被师尊废了一身修为,贬了出去,就算后来有什么奇遇,让他重回巅峰,也不可能与整个道一宗相抗衡那他,究竟是怎么灭了道一宗的?
凌危云脑中某根神经突地一跳,想到了那一句:镇不世出之妖魔。
这个妖魔,究竟指的是什么?
魏王看起来和他有着同样的疑问,在信中追问道:这什么玩意儿,什么坟,什么镇的祖上定居在魏县,其实是为了镇压道一宗和妖魔吗,可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啊?
林兄你要找的道一宗到底是什么?
这妖s魔,指的又是什么?
凌危云匆匆看完信的后半段,没再找到什么有意义的信息,他重新封好书信,放进自己带来的箱箧中,神色凝重。
往后几日,凌危云都呆在藏书楼,埋头翻书,试图找到关于道一宗一丝半点的记录,如此,倒将旁的事给撂在一边,顾不上了。
这日凌危云又是一大早去了藏书楼,这回他没再一门心思要找道一宗,而是把目标放到了魏县上面。
发生于本地上的事情,总会以各种形式见诸笔端,就算焚书,施加种种避讳,道一宗作为立宗数百年的大宗,不可能真的被焚个干干净净,一点痕迹都不留。
县志中详述了本地发生的大事,出了哪些名人,一年便是厚厚的一本,隔上一定的年限,再由朝廷向各地征收,分门别类放入书库中,以作留存,就算改朝换代,史书被焚被改,县志却很少会被殃及,往往能历经不同朝代,长久保存下去。
凌危云要找的,就是百年前的魏县县志。
然而令凌危云失望的是,魏县的县志,到百年以前,就断了。
魏县的历史仿佛是从百年前改换名字之后开始,往前便是一片空白。
凌危云站在木扶梯上,对着高高的书架,魏县的各年县志就在他眼前,按照时间逆流回去,但只到百年前为止,就换成了另一个不知所以的永县,而在魏县上下的丰县和沥县,则顺着年份一直往前,长得超出了凌危云的视线。
凌危云惊讶于当朝对道一宗讳莫如深到如此地步, 竟真的能做到一字不留。
看来这藏书楼里是真的没有关于道一宗的记载了就算曾经有,也被删得干干净净了。
凌危云从梯子上爬下来,满心的失落,本来他以为找到了线索,结果又被掐断了。
如此看来,还是要亲自去一趟魏县看看。
不管如何,他现在已经知道了魏县就是曾经的仙京,就算关于道一宗的记载全部都消失了,所在的山总是在那里的,他去实地走一趟,说不准还能找到什么线索。
而且魏王的府邸也在那里,易修不惜以世代血缘之力,将道一宗的灵穴埋了,他得将那填埋灵穴的阵法给破了才行。
只不过现在他脱不开身,缇晔都要选后了,他总不能这时候不在,让缇晔另娶了别人。
凌危云两相权衡,还是想先把缇晔搞定了,再去魏县走一趟。
结果白日刚这么想,到了晚上,凌危云就又改了主意。
起因是晚间用饭的时候,凌危云问起了选后的进程。
云信一顿,像是在拿捏说辞,谨慎地道:太后娘娘的侄女近来入宫比较频繁一些,不过都是在陪着娘娘说话,陛下倒是很少出现的。
凌危云夹菜的手指一顿:太后的侄女,忠武将军家的小女儿?
云信轻答了声是。
凌危云回忆似的,道:小时候她也常入宫来的,总是口口声声要找她的太子哥哥,我们还在一起玩过,后来我离京了,她却还在,想来还是会常常入宫的。比起我来,她和阿夜的确是要亲近得多。
云信不吭声了。
凌危云才吃了两口饭,本来胃口便不大好,这下直接放了筷子。
他淡声道:那什么时候立后,确定了吗?
这下倒是让云信愣了愣,而后有些哭笑不得地,道:公子,这还早着呢,没那么快的。
凌危云抬一抬眼:嗯?
云信便说了采选择期,卜算测吉,定制婚仪等一系列事情,光是秀女采选,恐怕就得花上大半年呢,又是帝后大婚,各种仪制都得精心制备,等到真正大婚,恐怕得一两年之后了。
凌危云:
姑且算是结过两次婚,且两回都结得非常迅速的凌危云,实实在在地被惊到了,结一个婚,竟然要费时如此之久。
凌危云不由想起自己之前,几乎每次都在自己张口确定之后,他和倜夜就拜告天地,在一起了,虽然也举行过仪式,但相比起来,他结的那两次,简直如同儿戏一般。
不愧是最爱搞场面的人间帝王,立后要搞这么大的阵仗,关键是还要花上一两年。
凌危云觉得,他就算从魏县打个来回,徒手把道一宗的灵穴给掘出来,时间都很绰绰有余。
既然这一两年里,缇晔暂时还不会同别人成亲,那他也不用在这里耗着,不如趁早去魏县一趟,就算搞不清楚道一宗当年的事情,也能把道一宗被埋了的灵穴给重新翻出来,也是了断一桩心事。
想定,凌危云敛下眉目,神色平静,道:既然如此,明日我便准备辞行,出宫去吧。
凌危云所说的辞行,并非是向缇晔。
他去了太后的宫中,同章锦仪说自己要出宫去。
章锦仪看起来并不意外,只是点点头,对凌危云道:哀家知道你一向是个懂事的孩子,去吧,回你母亲的凤阳去,别再回来了。
凌危云不好同她说自己只去一段时间,并且很快就会回来,到时很可能还会绑走你儿子。
但为了拿到出入宫门的玉牌,凌危云只好模糊地应了一声。
章锦仪又道:缇晔那小子,一向是浑一些,近来越不像样了,你出宫的事情,暂且也别同他说,悄悄地走就是了,省得他又疯起来。
凌危云离宫是要去魏县的事,的确没打算同缇晔说的,毕竟缇晔还在找自己,自己又和道一宗牵扯甚多,缇晔很难不由此联想到什么,凌危云不想惹出无谓的麻烦。
因此虽然目的不同,但却殊途同归,凌危云接了章锦仪的玉牌,在数日后的一个早晨,悄悄地出宫了。
第92章 明珠圆润,内部有团红色
凌危云出宫之后,又径自出了城,接下来却并没有直奔魏县而去,反而先是去了一趟魏王在京郊的别苑。
到的时候,日头已经不短,凌危云一下马,便见魏王轻袍缓带,衣袂飘飘,手中摇着一柄十二骨的白玉折扇,身后跟着一丛的侍从,显然是要出去游玩的模样。
魏王身无要职,是个闲散王爷,又被强行召进京来,箍在这里找个劳什子人,人反正是横竖找不着的,但又不能不做个面子出来,魏王索性就借着这个由头,整日出入烟花柳巷,见了不少倌儿哥小娘,还美其名曰探访查人。
此下魏王梳洗齐整,正要开始今日的寻欢作乐,哦不,查访找人,乍然见到凌危云,不由双眼一瞠,怀疑自己看错了人。
直到凌危云向他走近,日光清楚地勾勒出这个人,魏王才确定这人是真的,不由合拢折扇,在自己掌心里一敲,他向凌危云惊喜不已道:哥哦不,林小侯爷,你竟然被放出来了!
活像凌危云不是入宫一趟,而是被入了大狱,命不久长似的。
凌危云点一点头,道:嗯,我请了旨意,出来办点事情,之后再回去。
魏王笑容迅即消失,又愁丧起来:还要回去啊?
凌危云微微一笑:嗯,自然要回去的。
魏王嘴唇微动,一副不知如何言语的模样,只是看向他的眼中充满了同情。
凌危云倒不知道对方那脑子里想了怎样一出他被君王强取豪夺,被囚做金丝雀,眼下不过短暂放放风,回头还要自己回笼中的虐身虐心的大戏,他神色郑重地道:我此番,是有件事想要请你帮忙。
魏王错愕道:什么事情?
日头还未完全落下去的时候,青石往车上装点好了最后一包药材,也跟着上了车。
马车在车道上碾出两道辙痕,往北边的魏县行去。
魏王抱着自己的小包袱,缩在车厢一角,不放心地又掀开车帘,往外望了望,不知第几遍问凌危云:我这算不算私自出京?小皇帝他会不会杀了我?
凌危云闭目坐在车中,想休息而不能,睁开眼,诚恳地对魏王道:其实你不必和我一起走的。
魏王却把脑袋摇得如拨浪鼓一般:那不可能。
在凌危云疑惑的目光下,魏王道:你走之前来找了我,去的地方还是我老家,如果出了什么事,不是明摆着跟我有关系吗,我要是还留在京城,才是等着小皇帝来抓,不如先跑了再说。
凌危云想了想,说得也是,不由对对方产生了一丝歉意,道:我没考虑到这点,倒是连累了你。
毕竟他虽然和章锦仪请了旨出宫离京去,但章锦仪想必也没料到,他离京之后,不是回家,而是去了魏县。
至于缇晔,凌危云也不知道自己不告而别,缇晔会有什么反应,但照经验来看,缇晔的记忆似乎不是很好的样子,或许根本不会放在心上,而且他现在忙着立后的事,恐怕更加顾不上自己。
想到这里,凌危云面上仍然冷淡,腮帮却不自觉地绷紧了,他微微磨了磨牙齿。
他不得不承认,虽然找了很多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但他选择不告而别,连招呼都不打一声,是有撒气的成份在的。
他为自己的这种,可以称作是赌气的情绪,微微感到羞恼,觉得这实在是有些幼稚了,但是那股情绪却不由理智所控制,实实在在地堵在他的心口,令他烦闷,恼怒,甚至一个不慎,还会陷入执念。
多了一颗心脏,也实在是多了许多不必要的烦扰。
凌危云略微蹙眉,又一次闭上眼睛,强令自己休息。
魏县离京城其实并不算远,只相隔一座州府,凌危云又着令加快了脚程,小半个月,就到了魏县所在的州府,再两日,马车驶入县城,偷偷摸摸地停在了魏王府的后巷中。
魏王府的家丁们,见到自己的主子居然活着回来了,莫不双眼含泪,感动流涕,从后门将几人迎入府,一番休整。
洗漱之后,除去奔波路上的一身尘垢,又用了顿饭,填了填肚子,精神稍稍得以恢复,凌危云就直接进入了主题。
魏王,劳烦你给我看看那块玉牌。
凌危云临行之前,到京郊别苑,拜托魏王的就是这一件事。
他想亲自看看易修留下的那块玉牌,上面到底刻的是什么内容。本来他是想让魏王留个书信,他到了魏县之后,以此做凭证,能借来一观,但眼下魏王既然亲自来了,那当然直接向魏王开口就是了。
玉牌放在府中的珍宝库中,作为传家宝被精心保存起来,魏王领着凌危云,去到珍宝库外间的小室,凌危云本来想在外面等着就行,魏王却很没有心眼地,直接邀请凌危云一起进去。
既然主人家都主动邀请了,凌危云也很不见外地,果然跟着进去了。
说是珍宝库,里头却没有几件东西,想是这些年混得不太好,前些年又大祸临头,光是疏通打点也耗费不少,家当也快被当干净了。
魏王摸了摸脑门,叹了口气,道:让小侯爷见笑了,府上委实也没什么珍宝可藏的,只是有些是祖上传下来的,总归要尊敬一些。
凌危云口中嗯了一声,没太注意听,他的目光从一进来,就定在了一排多宝阁的盒子中。
盒子比手掌略大一些,和其他被装在盒中的物件儿不一样,那东西即便被放在盒中,也隐隐放出光辉。
凌危云的目光凝在上面,莫名有些挪不开,问:这个是什么?
魏王看过去,不甚在意地道:哦,那个啊。
他走过去,将那盒子拿下来,丝毫不避讳地,将盒子上的小锁打开,掀开盖子里面赫然是一颗拳头大的明珠。
明珠圆润,通体乳白,周围像是笼着一层洁白无暇的光晕,连盒子都罩不住的光辉,想来就是这一层光晕所致了。
只是明珠虽然足够大颗,却并非通体无瑕,仔细看乳白的珠子内部,还有一团红色,像是一粒红色的小珠子,小指甲那么大一粒,上面还缠丝丝缕缕的,红线一般的东西,不错眼地盯着看的话,仿佛那红丝还在细细地流动着,看着就像是像是人体中流动的血脉一样。
凌危云看着那颗珠子,神色怔怔的。
正出神间,凌危云突然听见旁边的魏王发出了一声奇怪的低喃:咦?怎么回事?
凌危云猛地回神,看向他:怎么了?
奇怪了,魏王手中捧着明珠,凑到眼前细看,我怎么觉得,这珠子,和以前看到的不太一样呢?
凌危云:不一样?
嗯魏王的声音有些困惑,总觉得以前里面红色的痕迹更大一点,现在好像缩小了。
凌危云盯着那颗珠子,不语。
不过我也是很久以前看到的了,魏王挠挠头,又道,可能那会儿我年纪还小,所以觉得它大,现在我长大了,自然就觉得它小了。
魏王说着,也没太放在心上,顺手又将盒盖给盖上了,明珠重新被掩在盒中,只淡淡地透出一层光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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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侣他不懂爱(修真)——眉开挽(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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