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他若是醒在一个有人居住的地方,就会有人好心提醒他,不可食用野味。
凌危云又挖了一只小腿粗的胖竹笋,此时他的脚下已经堆了一堆,叠成一座小山,一个满怀显然是装不下了,凌危云看着这一堆竹笋,就有些发愁,不知道该怎么将它们运回自己的草庐。
可怜那会儿的凌云仙君空有一身修为,却因为见过世面太少,连个装东西的箩筐也不晓得变出来。
但他毕竟是有满身的修为,即便不会变箩筐,难不成就没法子了吗?
于是凌危云以灵力运入指尖,再用指尖一一点过胖胖竹笋的尖尖脑袋,那些胖竹笋便一个个摇摇晃晃地站立起来,歪歪扭扭地排成一列,缀在了凌危云屁股后头,跟他一起回家去了。
于是凌危云就领着这么一队胖笋,在下山的路上,和上山来的倜夜,狭路相逢了。
那是凌危云目前记忆的尽头里,第一回 见到倜夜,如他后来无数次见到的那样,倜夜一身黑袍,墨色长发,眉如刀眼似星,浓烈而锋利。
只是那回初见,在凌危云里的记忆里,倜夜并不像后来那样,神情里满是张扬和狂诞,那次见到的倜夜,更像是一幅本该浓墨重彩的画,却不知道怎么,被蹭掉了颜色,于是大失光彩,甚至于有些灰扑扑的。
凌危云一直觉得自己那会儿的记忆应该是出了偏差的,因为后来他再没有在倜夜身上看见过那样落拓萧索的模样,日益疯癫倒还差不多。
是倜夜先看见的他,凌危云一心在自己的竹笋上面 ,时不时要回头,去看看那些竹笋一个个跟上来了没有。
乍然听到一句像是颤抖着的大师兄,凌危云自己先愣了愣,才顺着声音回过头,看到一个黑发黑眼的年轻男子,他笼着一身黑袍,满面尘霜,风尘仆仆。
像是历经奔波,终于到了自己眼前。
然后对他道一句:凌危云,你没死。
第7章 我认识你吗?
凌危云:我认识你吗?
一上来就咒人死,即便认识,恐怕也是仇家。
凌危云顿住脚步,有些警惕地盯着眼前这位陌生男子,身后一串胖笋也全都就地止步,滴溜溜在原地打转。
年轻男子大概也是没有料到还有这番转折,方才第一眼见到凌危云时的那种难以形容的神情迅速褪去,变成一种古怪,又满是狐疑,半晌,他才道:凌危云,你不认得我了?
凌危云不言,默默在手心凝成了一团灵气,一副戒备姿态,道:你又是谁,我为什么要认得你?
顿了顿,又忍不住地问道:凌危云,是我的名字?
青年听他又说了一遍不认识自己,眼里一沉,一瞬间掠过阴郁之色,但听得对方接下来所说,竟是连自己是谁都已经全忘记了,也是不由得一愣。
他微眯起眼,仔细打量凌危云,像是在判断凌危云所言是真是假,凌危云也不躲不避地直视回来。
半晌,青年不知道是想通了什么,竟像是整个人都放松了似的,他突然笑了起来:是了,你定然是不记得了,否则一见到我,你
说到此处蓦地一顿,又若无其事地继续:你对我就断断不会是这个态度了。
凌危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觉得此人态度诡异,说话也云山雾罩,甚是莫名其妙。
只是毕竟是自己睁眼醒来见到的第一个活人,饶是凌危云一贯心如止水,此时也被激起了好奇,忍不住追问:那该是什么态度?
青年看着他,眼里似有暗光一闪而过,他蓦地勾起唇角,笑了起来:自然是高兴万分,激动不已,说不定还要将我抱个满怀,说有多么想念我。
凌危云:
饶是他已经失忆了,也觉得青年口中这个人和自己打不着半点儿关系。
毕竟我们已有几百年未见了,青年突然放轻声音,低低地唤了一声,大师兄。
那声大师兄仿佛被他含在舌根,含了很久,以至于终于说出口的时候,竟轻微地有些颤栗,青年那双黑沉沉的眼睛里,仿佛也因此燎起一簇野火似的亮光,却又迅速地掩藏在了漆黑瞳仁之后。
就连凌危云都觉心神一震,仿佛恍惚,以至于全没注意青年那一瞬间的异样。
凌危云到底是失忆太久,又于人事不通,青年三两句话,尤其那一声情深意重的大师兄一喊出来,倒也真的让凌危云稍微感到了动摇,一时心软,将人带回了自己的草庐。
那草庐是他给自己搭的一个小屋,位处山腰的一个平坦开阔地界,平时修炼睡觉都很方便。虽说任何人来看了,都不免要说一句简陋,但凌危云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并不知道便是在毫无术法的人界里头,也能单凭人力,就可造出精美华丽的浩大屋室,更别说他其实修为甚高,只要他想,开山立派也完全有资格。凌危云并不懂得这些,对于屋檐除了遮风避雨,也并没有别的要求,因此他再次从万物生灵中得了灵感,眼看着鸟雀给自己搭窝,有样学样地给自己也搭了一个草窝,只是后来发现那草窝遮风避雨的效用,委实是寒酸了点,又无师自通给草窝搭了个棚,又造了个结界,这便算完了。
于是倜夜来到凌危云的草棚前,默然无语片刻,道:这些年你在这里,就是这样子过的?
那草庐上的草也搭得不紧,有些松松地散落下来,留出一道道缝隙,日光穿透而过,同幕天席地却也没太多区别了。
修仙者虽然大多清心寡欲,于物欲上不很追求,但修仙者的不追求,是不追求人界向往的金银珠宝,但凡是有助于修炼的,从仙丹灵药,灵器法宝,到可助人突破境界的高阶修炼功法,再到灵气充沛的仙山洞府,哪一样又不是被修真者们抢破了头。凌危云搭的这草庐,别说护卫修士闭关,便是最基本的遮蔽功能都谈不上,那破结界更是纯心逗人来玩呢。
也亏得凌危云待这犄角旮旯,无人问津,否则早不知道老巢被掀翻几回了。
凌危云倒是不知其中种种风险,只点头道:是啊,我亲手搭的。
言语中隐隐有骄傲之意。
倜夜:
倜夜没有和他继续纠缠这个问题,手中灵力汹涌而出,迅速在那小破屋旁边另起了一栋屋舍,白玉为瓦,芝兰作墙,房梁上雕绘祥云,有条黑蛇张牙舞爪地盘在云头上。
凌危云眼见这妙法幻境瞬时生成,旁边那小屋在这么对比之下,简直相形见绌,土包子凌危云顿时大为惊叹:你这个可确实比我厉害多了。
倜夜一顿,嘴角不动声色地轻微翘起,口中却只淡道:这附近没有什么可适宜作洞府的地方,暂且造个幻境,先住上一阵。
凌危云闻言,却是一愣,道:你要留下来?
倜夜偏头,看向他:怎么?
凌危云张了张嘴,似是想说什么,但他微蹙起眉,一时却也不知道到底该说什么,横竖这座山头并不是他的,他也拦不得别人要在哪里造个房子住下来。
倜夜突然地道:大师兄,你的冰绡呢?
凌危云抬起头:什么?
倜夜看他满脸茫然之色,目光轻轻一闪,他道:看来你是真的忘得一干二净了。
这是你的贴身法器,平时藏在你的识海里,需你以意念催动,召唤它出来。倜夜说着,轻轻叹了口气,只你如今全不记得了,自也不记得你还有这么把法器,更不记得要召唤它了。
凌危云整个人有些愣愣的,似是大为惊异,竟还有这么个东西。
倜夜于是温言细语,耐心教他怎么唤出法器。
当那柄剑身薄似绡纱,透明如水的剑突然出现在凌危云手中的时候,还通体散发着冰冷寒气,仿佛正在释放出体内的磅礴剑气。
凌危云惊愣之下,手中动也不动,那剑却自己发出了铮鸣之声,并一声比一声激越,到后面那把冰绡剑甚至自行挥洒起来,剑招凌厉,剑意凛然。
凌危云竟从这通狂舞激鸣中,感觉出了一把剑的悲愤与委屈。
而剑握在手的那种亲切和熟稔,则令凌危云几乎瞬间就确定了,这把剑天然就该是他的,是同他一体的。
凌危云握着剑柄,指腹轻轻擦过薄软剑身,在他指腹过处,剑身便和以一声剑鸣。
这是凌危云一下想不起刚刚倜夜说的是什么了,口中却很自然地说了出来,冰绡?
剑身激动地鸣得更厉害了。
这下不用倜夜回答,凌危云也能确认了,他不由叹了口气,觉得有些抱歉:自我睁眼醒来,到现在怕是也快有百年了,倒是委屈了你,一直不得出来。
倜夜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叫你记忆全失,这百年来又是独居,以至于身边竟没有一人可以从旁提醒。
凌危云垂眼看剑,凝神思索。
自百年前一睁眼,凌危云就知道自己脑中变成一片空白,什么也不记得了,若是换了旁人,必定是要忧虑发作,但他大概的确是冷心冷情,挂碍甚少,即便这样也不觉得有什么,反而就此独居山中,一步未出,数十年如一日,从没见过活人,也不觉得寂寞,更不需要陪伴。
但是这人说得也很有道理,毕竟失忆,多少有些不便,眼下既然有知晓自己过往,和自己曾经关系亲密的人,那也不妨暂且作伴。
凌危云想定,抬起头来,对面前的青年道:你说得也是,而且你既然唤我一声大师兄,想必从前你我二人关系也很亲近,你若是愿意留下来,帮我回忆一些从前的事情,我也很感激你。
倜夜的眼睛盯着凌危云,他的眼神有如蛇般,黏 腻又纠缠,像是蛇信,要舔满了凌危云的身体,嘴唇却只露出了一点淡淡的笑意。
当然,他道,我的大师兄。
倜夜就这么在凌危云旁边住了下来,墙挨着墙的做了一对邻居。
倜夜盛情邀请过凌危云与自己同住,不过被凌危云婉拒了。一来是因为草庐到底是自己亲手打造,凌危云千看万看,都觉得很满意,对倜夜的白玉兰室不怎么感兴趣;二来他孤身已久,也并不太惯于同人打交道。
倜夜也不强求,只是道:我知道,大师兄如今已经全不记得了,对我冷淡一些,甚至有所戒备,也是正常。
说是这么说,那分明张扬已极的眉目,却露出了一种有些委屈的神色,整个人都像是略微暗淡下来,看起来有些可怜。
若是凌危云的确有两分怀疑,现在也要被对方如此言语给按下去了,甚至还从中生出了一些愧疚。
想来从前他二人一定感情极好,此时倜夜才会这样难过。
凌危云不由叹了口气,道:原是我的不好,将你忘了。
倜夜看着他,道:没什么,知道师兄还活着,我便很开心了。
他神情认真,声音略低,竟似真情流露,十分地情深意重,凌危云不再言语,只越发觉得愧疚,心里默默地想:还是对他好一些罢。
山中岁月清闲,百年里凌危云并无别事,每日里就是打坐,修行,早晚霜露披肩。但他的新邻居,却显然是个不那么喜欢清净的神仙。
翌日,金乌刚刚破山而出,天边微明,倜夜便来到了他的破草庐前,精神抖擞,意兴飞扬,看起来很好的模样。
昨日倜夜还在嫌这草庐破败,此时又觉得它其实也有可取之处,比如这门户大开的姿态,就很便宜了来人,门也不用敲,直接就可以望进里头,看见想看见的人。
凌危云着一身素净道衣,盘坐在一团干草垛上,屋舍僻陋,但凌危云周围却罩着一层淡淡灵光,他闭目阖眼,神情宁静,头顶几缕微光投下来,在他的银白发睫上照出晶莹似的光泽。
倜夜就倚靠在那根暂且可称作为门框的梁柱上,目光盯着凌危云,眼也不眨地,连凌危云领口上那点祥云纹路都瞧得清清楚楚。
这目光存在感过于鲜明,强烈得简直有点扎人,饶是凌危云对这些不敏感,也不由有些不适,他张开眼睛,看向门口的人:怎么了?
凌危云以为他这么一大早地过来,想来是有什么事情要同自己说,却见倜夜嘴角一翘,道:没什么,只是许久不见大师兄,刚刚半睡半醒之际 ,以为自己又做了场梦,忍不住过来看看你。
凌危云久不涉足人世,不知当世的人如何行事交友,但是即便没那么多的经验,乍闻一人如此言语直白地说想念自己,也还是不由为之动容。
凌危云一时无言,不知如何回应。
倜夜却又很快掠过了,转而道:顺便想问问大师兄,今日有什么安排。
这个问题就很好回答了,凌危云道:今日修炼未毕,并未有别的安排。
倜夜听他如此说,轻微挑眉,道:果然是大师兄,无论失不失忆,倒是一点不变。
凌危云听他提及自己的过去,生出一点兴趣:怎么说?
孤绝峰的掌门大弟子,世所罕见的道心清净,是百年难得其一的修真界天才,当世无人能出其右。倜夜说着说着,口中突然拐了个弯,师弟初来乍到,对此地不甚熟悉,还要劳烦大师兄作为东道主,领我四处逛逛。
仿佛说书,还要设下悬念,留待下回分解。
凌危云不由有些好笑,他对倜夜口中自己的过去,虽有些许好奇,但其实并不十分在意,只是方才倜夜的话好像仍在耳边回响,自己昨日也才下定主意,要对这人好一些,当下便不推辞,点点头,道:你想逛,当然可以,只是这山里却没有什么好玩的,你不要觉得无趣。
倜夜道:有大师兄陪我,无趣也变有趣了。
凌危云见他甜言蜜语,张口就来,言语中也似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亲密,心里略微觉得有些困惑,但也没说什么。
说是领倜夜四处逛逛,凌危云自己对这山头却也不甚了解,最后反而是倜夜带着他转了一圈,还在一个山洞里发现了一窝奶狐狸,小狐狸的妈不在,想来是出去捕食了,并未回来,留下一窝狐狸在洞里歪七扭八地挤成一团,大多路还走不稳当,倜夜瞧得有趣,一只一只拎起来掂在手里玩,直把一窝狐狸吓得奶毛耸立,奶声奶气地朝他龇牙咧嘴。
其中一只胆肥的,还出其不意地,突然伸出小尖牙,咬住了倜夜的手指。
其时小狐狸正被倜夜一手托住,一手逗弄,这下倜夜手指被叼住了,只要另一只手一松,小狐狸就会掉下去,倜夜身形很高,小东西连路都还不会走,小小一只,圆滚滚的,就这么摔下去怕是很难活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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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侣他不懂爱(修真)——眉开挽(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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