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主意都出得一模一样!
两人再商议了一会儿,敲定两头的细节,温摩在三炷香前深深一礼:“公主,请放心。你的冤,你的仇,我们全会给你报得清清楚楚,你的在天之灵就看着吧,天道轮回,作恶之人必有恶报。”
一阵风过,在废墟之上荡起回声,仿佛是来自不可触及之地的应答。
风旭微微哽咽:“她真的在吗?”
“在。”温摩回头看着他,“她什么都知道。”
她的眸子似深沉湖泊,仿佛有无边无际的哀伤和悲凉。
——我这位夫人,秘密好像比我还多……
风旭发现,姜知津果然是永不出错,这句话说得太对了。
温摩本身好像就是一个谜。
两人一个准备回后院,一个准备去行宫,略说了几句便作别,走出几句,温摩忽然回头唤住他:“殿下。”
风旭回头。
“这些事情津津不知道吧?”
“自然。”
自然知道。风旭在心底补充。
“那就好。”温摩露出了一个笑容,笑得清亮而皎洁,“这些都不要告诉津津吧,津津只要每天快快活活地就好。”
她转身离开,和平京贵女们的珊珊莲步比起来,她的每一步都极大,腿又长,转眼间,身影便消失在游廊深处。
风旭望了良久,缓缓回身往外走,没走出几步,就见转角之处一株大树下,姜知津倚在树上,手摸着下巴,一脸沉思。
这动作同温摩一模一样。
到底是谁学谁的?风旭心中不由生出这样一个疑惑。
“你都听到了?”风旭问,“当真是奇了,她才来京城,怎么知道这些?”
姜知津没有回答,以一种特别飘忽的语气开口:“她跟我讲过一个故事。”
风旭有点懵:
“挺吓人的故事。”姜知津说着,回过神来,“我原本是想起杨家父女未必有胆子告状,想让你从那达禾下手,他年少气盛,一激就成,现在看来不必了。”
风旭忍不住道:“你们真不考虑联手?”
姜知津一笑。
这一笑无比灿烂,像一朵洁白花朵在夜色中乍然盛开,耀目至极。
“阿摩姐姐这么疼我,要我快快活活过好每一天,我怎么能辜负她的期望?”
“……”风旭瞧着他,“你该不会是在她面前撒娇上瘾了吧?”
*
几天后,杨大叔的状纸递到了大理寺,李严雷厉风行,带着人封了那座私宅,开始彻底搜查。
姜知泽大怒,带着府兵将大理寺的人悉数赶出去。
御史台立刻有人弹劾姜知泽“擅权傲物,目无法纪”,姜家的言官自然要站出来反驳,说李严“以下犯上,无事生非”。
文武百官本就有半数属于姜家派系,每天早朝都搞得像打仗一般激烈,还是三皇子风旭站了出来,褒奖了李严的清正廉明,支持李严彻查。
事情越闹越大,街头巷尾的百姓都在议论纷纷,最后太学生徒集体到姜家门前静坐,轰动一时。
京城闹翻了天,西山却是一片平静,陈山海几天之前被一辆轿子抬进炎园,手腕已经肿成碗口大小,呈紫黑色。
“大小姐的伤势怎么样?”陈山海问。
温摩撸起衣袖。她的手腕经好得差不多,肿全消了,只余一圈淡淡的红印子,除了暂时不能提重物之外,与平常已经没有什么分别。
陈山海盯着她的手腕,目光直勾勾地。
是怎样强大的心脏,才能在手腕受了那样重的伤时,扣动弩机,射杀徐广?
他记得她杀徐广的模样,鲜血溅上面颊,眼睛一瞬不瞬,眼神无比冷静,又无比疯狂。
姜知津正兴冲冲拎了鱼竿过来,见此情形,一拉温摩的手,不动声色地放下她的衣袖:“姐姐,去钓鱼吧?”
温摩摸摸他的头:“津津乖,等我一下,我替陈兄治一下手腕。”
姜知津抱着温摩的胳膊,活像扭股儿糖似的:“我不,我现在就要姐姐陪我去钓鱼,让宁姐姐帮他治就好了。”
陈山海冷冷瞧着姜知津,毫不掩饰眼中的鄙夷。从他进羽林卫的第一天起,就知道无论哪一样本事都比不过投胎的本事,而这位姜家二公子投胎的本事显然是一流中的一流,明明是个傻子,却能娶到温摩这样的女人为妻。
当宁心儿过来时,陈山海的鄙夷简直快要变成愤怒。
还有没有天理?!这傻子不单有温摩,还有宁心儿!
宁儿心可是风花阁的花魁,便是一千两银子捧上去,也未必能见到她一面!
陈山海的内心被排山倒海的嫉妒淹没了,如果有逆天改命的机会就好了,他的要求不高,那就是当一个像姜知津这样的傻子!
宁心儿将陈山海领到房中,摆出酒坛,倒出小小一盏,懒洋洋道:“动手吧。”
动手?
陈山海一愣。他手都这样了还怎么动?
就这么一个愣神,后脊忽然滑过一丝寒意,还没来得及转身,后脖颈便受到重重一击,整个人软软倒了下去。
无命将他扶到榻上。
宁心儿取出银针,扎在陈山海手腕神门穴上,银针中空,黑紫血水顺着银针流下来。
“她真以为搽点药酒就能治徐广的分筋错脉,是不是傻?”宁心儿淡淡道,“公子偏偏还将她当成宝贝,到底是图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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