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早就想好了。哪怕今天是世界末日,外面有刀山火海,也拦不住他前进的步伐。
    天都还没亮，勤快的龙嫂已经做好了早饭。
    见到叶昀天后,龙嫂一边招呼他吃饭,一边不好意思地解释：你龙哥他喜欢睡懒觉,还没起呢,今天不能送你了。车子的钥匙放在饭桌上了，今天雾大，你开车千万得小心些。
    证明龙哥没把我当外人嘛。嫂子,辛苦了，我会注意安全的。叶昀天坐下之后把车钥匙收了起来，开始吃起早饭来。
    清粥馒头配小咸菜，外加一茶叶蛋，家常却又美味。
    吃完早饭，叶昀天跟龙嫂打了招呼，把行李装上陆巡，开着车子出了门。
    这辆车子改造之后开起来果然带劲，平稳快速，叶昀天没多久就跟着导航把车子开到了高速入口。
    －－抱着百分之一的希望，他想过来碰碰运气，万一高速没封呢？
    事实证明叶昀天今天的运气不是很好。
    还没靠近他就看见雾气中闪烁着的红蓝警灯。
    许多车子已经在掉头驶离高速路口，还有司机开了车窗大声骂街。
    叶昀天心里咯噔一下。
    果然下一秒高速入口的扩音器响了起来。
    一个毫无感情的男人声音大声说着：由于雾气过大，高速路口暂时封闭，开放时间根据天气情况而定，请各位驾驶员安全驶离入口。再说一遍，由于雾气过大
    叶昀天毫无办法，拿出手机拍了张如同末日的高速路口后，跟着车流往回开。
    开了一阵，他将车子停在路边，打起双闪，随后拿出手机，想看看这雾到底还有多久才会散。
    叶昀天其实内心里还对能跑高速存有一丝幻想。
    因为从h市到达程海生他们那个小村庄需要开三个半小时的高速外加两三小时的国道。
    如果把高速路段换成国道的话，总的行驶时间将从五个半小时变成至少十个小时。并且雾天势必还要降速，开过去实在太浪费时间。
    如果是平时浪费时间倒也无所谓，但叶昀天现在着急过去给程海生庆祝生日，时间真的耽误不得。
    网上这么一搜，天气预报说这场雾最早也要明天早上才能散。
    但也有一些民间科学家到处发帖预测，说这场大雾来得快，散得也会很快。运气好的话，太阳一出就能散。
    叶昀天平时一向对这些民科嗤之以鼻，此时却有些希望他们说的话能成真。
    为了早点见到程海生，他算是豁出去了。
    现在是早上八点整。经过再三思索，叶昀天决定等两个小时试试。
    十点钟太阳总该出来了吧？
    两个小时后，叶昀天看着雾气沉沉的天，很不稳重地骂了一句脏话。
    他平时是很少骂脏话的人，今天实在是被气得够呛。
    说好的太阳呢？
    连个影子都看不着。
    十二月十七号的上午十点整，叶昀天迫不得已启动了b计划－－走国道。
    不就是驾驶十个小时往上么，怕什么。
    他叶昀天的人生字典里就没有怕字。
    出发前，叶昀天在车里给程海生发了微信，告诉他自己的行程变化，并预计自己今天晚上十二点前应该能到沙漠小村庄。
    搞定之后，他开了导航，启动车子，正式开始赶路。
    叶昀天万万没想到，h市内的雾气还不算最大，出了城才犀利－－那叫一个大地一片白茫茫。
    所有的车辆都降低车速，开着车灯，缓慢前行。
    还好大西部地广人稀，出了城之后车辆也越来越少，这才让叶昀天心里舒服一点。
    路途遥远，叶昀天不是个莽撞的人。开一两个小时他就会停车休息一会儿，喝喝水，下车活动一下。
    顺便再给程海生发个微信，汇报一下实时状况。
    就这样走走停停，眼看天已经黑了，叶昀天一看导航－－好家伙，起码还有八小时。
    也就是说，最早也要十八号凌晨四点才能到达沙漠。
    这样的话，他就无法在十二点到来的那一刻对程海生说生日快乐了。
    想到此，叶昀天心中有些沮丧。
    他把车子停在路边，给程海生发了微信。
    但叶昀天终究不是个消极的人，沮丧了一小会儿便迅速振作起来，继续开着车赶夜路。
    ＊＊
    晚上十点，程海生拍完今天的戏份，回到了宿舍。
    按照叶昀天之前说的行程来看，今晚他就能到。
    谢天谢地，还好没有下雪。
    程海生的小心脏突然就有点躁动起来。
    无论如何，他是开心的。
    他不得不承认，他很想见到叶昀天。
    这是一种发自灵魂的本能，如藤蔓疯长，根本控制不住。
    程海生把手机放到洗澡间的砖头缝里，希望老天显灵，能给他的手机一点点信号。
    也许是诚心感动了老天，没过几秒，他还真听到一连串的消息提示音。
    程海生开开心心地把手机拿下来，回到宿舍里。
    今天一天，叶昀天给他发了好多条微信。
    最早是早上六点半的。
    海生，今早果然起了大雾，不过没关系，我还是会按时出发的。
    然后是七点半的。
    高速封了，糟糕。
    还附了一张雾气缭绕的糊图，不过好歹能看出是个高速路口。
    紧接着叶昀天八点整又发了信息。
    我决定等两个小时，如果雾气不散高速不开，那我就走国道。
    十点过五分的时候，叶昀天说：雾气还是没散。海生，我得从国道过来了。这样的话，可能到的时间会晚一点，但今晚十二点前应该能到。
    再后来就是一小时一次的准点播报。
    到了哪儿，情况怎么样，每次都汇报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叶昀天拍的图都很糊，像是自带手抖功能似的。
    程海生不由得笑出声，这人真够傻的。
    最新一条是晚上八点多发的。
    雾天开车很慢，路上耽误的时间太多了。海生，我可能要凌晨四五点才会到了。你早点睡吧，千万不要等我，提前跟你说晚安。
    程海生眼睛突然就有点发酸，他抬起头，深吸一口气。
    这个世界上，竟然真的有人跨越万水千山，一路披荆斩棘只为他而来。
    于此同时，叶昀天正行驶于深夜的乡间。
    雾气将黑夜笼罩，周遭一片死寂，车灯只能照到前方很短的距离。
    整个世界，仿佛只他一人孤身前行。
    这种环境比叶昀天之前跑龙套的时候拍的任何一部恐怖片的置景都要可怕数倍。
    还好他是个无神论者，不信那些怪力乱神的东西。
    而且还有重要的人在等他。
    想想程海生，叶昀天就觉得内心温暖平静，什么恐惧都影响不了他。
    他看了眼中控上的时间，距离上次休息差不多快两个小时了，得歇一歇了。
    正准备把车子停在路边，车底突然穿来异响。
    根据叶昀天的经验，这是轮胎扎到什么东西了。
    而且还不是那种小钉子小碎石子。
    他记得出发前严子成曾叮嘱过他，让他最好不要开夜路。
    因为在有些偏僻的地方，有些无良之人会在地上撒一堆钉子或者带钉子的木板，车子开过去必爆胎，到时候他们就会出来要求有偿帮车主换胎，不给钱就要动武。
    根据他今天走背字的状态推测，十有八|九是遇到这种坏人了。
    叶昀天憋着气，将车速放慢，随后将车停到路边。
    刚刚停好车，他就见两个体格健壮的男人从浓雾中现身，朝这边走来。
    第91章
    雾气弥漫的大晚上突然钻出来两个身材高大的硬汉,谁都会被吓到。
    尤其在车灯的映照下，两人的脸还看上去莫名有些狰狞。
    瞬间就有恐怖片内味儿了。
    这两人一人手上拿着手电筒，另一个则是空手,装得挺像看见出了意外赶过来的热心群众。
    但叶昀天眼神好得很，他瞧见这俩男人腰间都挂着电棍。
    一副标标准准马上要作案的样子。
    眼见着两个壮汉离车子越来越近，叶昀天却没有表现出惊慌的模样。
    他迅速打开微信，把自己当前的位置分享给了龙哥，又极快地留了一句语音,龙哥，我车胎被人扎了。
    龙哥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租车修车的生意都有涉猎，说不定知道这是哪伙人。
    刚留完言,那两个男人已经来到了驾驶位的车窗外。
    其中一个男人弯下腰,敲了敲窗玻璃，示意叶昀天开一下窗户。
    他还特意笑了一下，脸上不规则的横肉抖动了几下,让他的面相看上去更加凶恶。
    叶昀天没动。
    在没搞清楚状况之前，呆在车内并保持车窗关闭是最安全的做法。
    外面的两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对敲窗的使了个眼神,让他暂时冷静。
    另一个点点头，又敲了几下窗户。
    这次明显能感觉到他有点不耐烦了,敲窗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完全消失,眼睛里都是凶光。
    叶昀天还是没动,但他的手摸向了座位下的铁棍。
    昨晚上喝酒的时候龙哥说过,座位下有一些修理工具，必要时可以当作防身武|器。
    就在此时，叶昀天的手机响了。
    他朝窗外做了个稍等的手势,接起电话。
    龙哥有些焦急的声音传出来，叶先生，你那边什么情况？无论如何，暂时不要下车。
    没事，我没下车。有俩男人正敲我车窗。叶昀天声音不急不缓，准确描述两人的外形特征，两人都一米八五左右，其中一个人蒜头鼻，满脸横肉。
    我知道了，是刘疯子那狗玩意。你等一下，我马上给他打电话。
    说罢龙哥就挂了电话。
    几秒后，刚才敲窗的大汉手机响了起来。
    哟，是龙哥啊，大晚上的怎么有空打电话过来，是有什么事儿么。啊？是您朋友？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长眼，我向您道歉。好好好，我这就照办。
    挂掉电话后，两个大汉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站在车外，规规矩矩地弯腰九十度向叶昀天道歉。
    叶昀天：
    龙哥的排面也太大了。
    这时候龙哥又发了条语音过来，让他们帮你换上备胎，然后开到他们的修理厂补胎。越靠近沙漠路越难走，光靠备胎不行。
    知道了。叶昀天回复。
    龙哥又补充：他们知道你是我朋友，不敢把你怎么样，放心去吧。
    真是倒霉，换胎又补胎，不知道要浪费多少时间。
    可是叶昀天的理智告诉他，不换不补是行不通的。
    于是他只好熄火下了车。
    对不起叶先生。两个大汉又再次弯腰道歉。
    换胎吧。叶昀天扶额，根本不想跟他们浪费唇舌。
    在两个大汉吭哧吭哧换胎的时候，叶昀天站在旁边按老规矩给程海生发微信汇报情况。
    很快备胎换好了，叶昀天又开着车跟这俩人去了村里的修理厂。
    说是修理厂，更像是个什么小作坊，环境很脏，工人个个看上去都像社会大哥。
    也许是龙哥嘱咐过让他们动作搞快点，到了修理厂没人墨迹，很顺利就把被扎破的车胎补好，为表歉意，刘疯子还给车子检修了一下。
    叶先生，车子修好了。他再次道歉，今晚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请您不要见怪。
    这里距离元善沙漠外面的那个村子还有多久的车程？叶昀天问。
    元善沙漠就是程海生拍戏那个沙漠的别称。
    刘疯子说：到元善沙漠边缘还得途经好几个小沙漠呢，开过去起码得七八个小时吧。
    叶昀天一看时间－－得，这一折腾已经十一点了，熬夜开过去都要早上七点才能到。
    不知道是不是刘疯子看出了叶昀天的想法，他顿了顿，讨好似地开口，叶先生，要不您今晚就别赶路了？过了咱这个村，还得经过一个村。那村里也有人晚上在路上放钉子，就算龙哥面子大能解决，那不是也耽误您的精力和时间么。
    叶昀天：
    一天天的，这都是些什么事儿。
    不过这刘疯子说的话不无道理，与其连夜赶路被人整，不如安安生生等天明。
    反正这边天亮得早，六点钟就可以出发。
    叶昀天拒绝了刘疯子去他家休息的邀请，把车子停在修车行里，准备在车子里凑合一宿。
    还好龙哥在车里准备了枕头薄被，睡上去居然也不算太难受。
    叶昀天给程海生汇报了情况表达了歉意，这才闭眼睡去。
    第二天早上五点多，叶昀天吃了点方便食品，给程海生发了微信，六点钟准时出发。
    驶出另一个村子后，眼前一片黄沙漫漫，见不到边际。
    弯弯曲曲的公路上车辆不多，黄土路面被车轮压出两条深壑，行驶在上面颠簸不已。
    叶昀天再次庆幸自己是开着陆巡过来，但凡车子的底盘稍微低点，一准儿完蛋。
    车子行驶在一望无际的荒漠上，时间在此刻似乎都单纯变成了一个数字。
    不论开了多久，前后左右永远都是一个模样。
    黄沙满目，苍凉又永恒。
    叶昀天突然觉得自己还挺朋克的。
    人生中第一次穿越沙漠，就是为了向喜欢的人告白，为了亲口对他说一声生日快乐。
    这样的境遇，不能说不刺激。
    可惜这种自嘲般的愉悦感很快就消失了，任何一个人在开车的时候长时间面对单调枯燥的景色都会疲乏犯困。
    叶昀天也不例外。
    尽管他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还打开广播提神，可在开了几个小时后还是倦意来袭，难免走神开了小差。
    就那么一眨眼的功夫，叶昀天就把车开进了道路外的黄沙坑里。
    ＊＊
    哐当！
    正在拍戏的程海生心里没来由地一紧，手中的道具电话也落了地，砸出清脆声响。
    咔！路明导演取下耳机，海生，稍微休息一下，十分钟之后咱们再继续拍。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