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惜无助地捂着眼睛,眼泪顺着指缝流了下来,怎么止都止不住。她为什么这么迟钝,如果她早点意识到池斯年对她的影响,她是否就能早点逃开?
手术结束后,池斯年转到了普通病房,医生告诉她,他有轻微的脑震荡,肋骨断了一根,肝瓣碎裂了一块,已经做了切除手术,手术很成功,病人只要醒来就无大碍了。
医生离开后,雪惜站在病床边,久久不敢靠近。就好像一靠近,她就会陷入万劫不复。她站了许久,终是忍不住心底的渴望,缓缓走到病床边,俯身看着他。
因失血过多,他的脸色惨白如纸,毫无生气地躺在病床上,他身边放了一台血压仪,手上打着吊针,冰冷的液体流进他的身体里,他何曾这样虚弱过?
他总是那么嚣张跋扈,霸道强势地闯进她的心,让她又气又恨又拿他没办法。
她坐在椅子上,犹豫了一下,还是握住他的手,他的手很大却很凉。她记得,他每次发怒拽着她手腕时,他的手心都是滚烫的。
可是现在,他的手几乎没有了温度。
她将他的手贴在脸颊上,想要用自己的温度温暖他,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滑落下来。他为什么要救她,她宁愿躺在这里的人是他,也不愿意他为了她受伤啊。
“池斯年,你怎么这么傻啊,为什么要拿命来救我?”雪惜的疑问注定得不到他的回答,或许连池斯年自己都不清楚,那一刻,他为什么会不顾一切地扑过去。
雪惜在情绪崩溃之前放开了他的手,快步奔出病房。池斯年,你的救命之恩,今生今世我都无以为报。谢谢你,假如有来世,我一定会报答你。
雪惜满身疲惫地回到乔家,迎面撞上疾步走出来的乔少桓,他看见她,眼前忽地一亮,随即板着脸斥道:“你去哪里了,我打了一晚上的电话,都无法接通。”
雪惜很累,从未有过的累,不止身体,心更累。她没有刻意隐瞒,“我出车祸了,池斯年救了我,他现在重伤躺在医院。”
“什么?好好的怎么会出车祸,快让我看看有没有伤到哪里?”乔少桓将她拉过去,却听到她“咝”的抽气声,他连忙放轻力道,这才发现她两条手臂都磨破了皮,不仅如此,她膝盖上也是伤。“怎么伤这么严重,在医院里也不知道包扎一下,出了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我……”雪惜一心挂念着池斯年,别说打电话,她连自己身上的伤都忘记了。
“好了好了,你肯定吓得不轻,快回房去,我给你擦药……,要不我还是送你去医院检查一下,这样我才放心。”
“不用了,我没事,都是些皮外伤。对了,少桓,你跟梦洁说一声,池斯年还躺在医院里,让她去探望一下。”雪惜强忍心痛道,原来现在只是将他推给别的女人,她就会忍不住难过。
“好了,你别操心了,回房好好睡一觉,后天就是我们的婚礼了,你这样可不行。”乔少桓扶她上楼,将她安置好躺下,转身去楼下拿药箱,再上来时,她已经沉沉睡去。
他轻手轻脚地给她上药,听见她在梦中疼得呻吟出声,他连忙放轻力道。擦完药后,他坐在床边怔怔地盯着她,总觉得她哪里变了,可是又说不上来哪里变了。
是了,她好像不再排斥他的碰触。
雪惜一直在做梦,梦里池斯年满身是血,仍然奋不顾身地救她。她看见那辆银灰色小轿车倒退,撞上来,倒退,再撞上来。池斯年一次又一次被抛起,落下,抛起,再落下……
她一下子惊醒过来,心狂跳着,好半天都平复不下来。外面,天已经大亮,乔梦洁怒气冲冲的冲进来,一把揪住她的衣领,怒声质问:“苏雪惜,你对斯年干了什么,为什么他会出车祸?”
雪惜垂下头,没有说那车是故意要撞她的,“对不起,是我没看见有车开过来,他为了救我,才被车撞的,对不起!”
乔梦洁气得恨不得打她一顿,可是明天就要举行婚礼了,苏雪惜是他们乔家的面子,她不能伤她。不能打不能骂,她心里这口气无处可发泄,她狠狠推了她一把,“苏雪惜,你给我记住,婚礼之后我再来找你算账。”
乔梦洁怒气冲冲地跑了,雪惜倒在床上,眼泪又落了下来,她连忙抬手擦干眼泪。她该高兴的,至少他身边还有一个这么心疼他的女人。
按照习俗,新郎新娘头一晚上是不可以见面的,否则就不吉利了。所以当天下午,雪惜就被送去乔家在市区的一套公寓。出门时,她遇上了正好产检回来的刘言心。
刘言心看见她时,眼里掠过一抹惊愕,就好像见到鬼了似的。
雪惜没有在意她的反应,拎着包与她擦肩而过,坐上等在门外的车离去。
刘言心站在台阶上,双手紧握成拳,该死的,她怎么会一点事也没有?
………………
司机送雪惜到公寓楼下就回去了,雪惜站在大厦下面,突然有种不知该去往何处的彷徨。她真的要“嫁”给乔少桓了,她真的要在神圣的仪式面前许诺,无论贫穷与富贵,无论疾病与困苦,她都永远跟着他爱他,不离不弃吗?
雪惜在楼下站了一会儿,才举步向楼里走去。路灯将她的影子拉得长长的,越加显得她身形单薄。
公寓打扫得很干净,雪惜开门进去。房子很大,空荡荡的,走几步都会听见回声。她忽然就理解了池斯年为什么喜欢把房子弄得乱糟糟的,也许那样子,他回到家,才不会觉得孤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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